“我的故事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哪位姐姐妹妹想来分享一番?”
黄善聪话音落下,一时陷入寂静,最后是位姿容出众、打扮端庄的娘子起了身,向诸位盈盈行礼,随后看向那潇洒的男装女子,眼中含着几分歆羨:“善聪妹妹的故事着实精彩,一时沉迷其中,倒是让人生了怯意,怕那自己的故事啊,比不得善聪妹妹的,说出来徒增笑料罢辽!”
“那姐姐此刻站起来又是为何?”
“自是斗胆狗尾续个貂,拿自己的故事给大家伙儿说道说道。”那娘子应是经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一举一动,具是韵味,坐姿也是端正得紧,“诸位姐姐妹妹们,奴家姓金名玉奴,自小长于杭州城,虽说家有田产余钱,但因着起家不甚体面,便是有万贯家财也是受人奚落,快活不了半分。”
说到此,金玉奴脸上显出几分无奈之色:“诸位姐姐妹妹们看,奴家相貌出众,琴棋书画也是样样拿手出众,不说比得上那些高官女儿,但同其余富户的女子比起,也是绰绰有余的,但就因着祖上做的家业被人轻贱,来求亲的俱是些没什么本事的,爹爹也只有奴家一女,宝贝得紧,自是不愿随意许给个没前程的平凡人家,又兼之指望着女婿有出息能力,洗脱着遭人轻慢的出身,一来二去的,就将奴家拖到了一十八岁也尚未成亲。”
金玉奴格外含蓄地抿嘴一笑,望向黄善聪,口中道:“先前受着爹爹的影响,一心想着嫁个好夫婿,却未曾想过不若女扮男装去外头走上一遭,凭着奴家的本事,说不准真能混出个名头,就如那西蜀崇嘏夫人一般,中个女状元也未尝不可!只可惜那,世间没有后悔药,彼时奴家只思索着嫁个夫婿好教他觅封侯,谁能想到那竟是个没什么良心的薄情郎!”
金玉奴恢复了一下略微激荡的情绪,接着讲下去:“这薄情负心汉姓莫名稽,家住太平桥下,双亲早亡,家贫未娶,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材,又饱读诗书,补上了太学生,只可惜家境贫寒生活窘迫,又到了二十岁该是成家立业的年龄,便愿意入赘他人家。奴家爹爹因为出身不好,最是看得起读书人,得知这么个好女婿人选,当下便同奴家说了一说,奴家也只惦记着挣个出头,一听爹爹将那莫稽夸得千好万好,当即便同意了下来。爹爹便欢天喜地,托了那邻家翁去和莫稽这人说道说道,莫稽这人,最擅长的怕不是圣人书经,而是审时度势攀高枝,干脆便同意了邻家老翁的提议,又说家中贫乏,愣是没花一分一厘,平白得了奴家这么个如花美眷,还有奴家爹爹几代积攒下的殷实家底。当日成婚时,也没从莫稽这人脸上看出什么心不甘情不愿之色,入金家前也晓得奴家出身不好,他为着不愁吃穿衣食入赘了奴家里头,可这吃食也全是奴家祖上积攒下来的,他到底是有什么脸面嫌弃?”
金玉奴忽地一顿,深吸气后缓缓吐气:“诸位姐姐妹妹想必也看出来了,奴家甚是介意自己的出身,也不大乐意提到,只是接下来这档子事,确是必须提上一提,只是求诸位姐妹莫要耻笑才好!”在她说完后,黄善聪当即一笑:“有何可耻笑的?不说别的,尔等现下都是一缕幽魂,身前过往已成一场空,谁还管那出身好坏!”她这话赢得了不少人的点头赞同。金玉奴见此,也是忽然多了几分释然和勇气,难得不顾礼仪地一笑,当真是羞了花的美!
“奴家的祖上,是做团头起家的。这团头啊,管的不是别的,就是那随处可见的乞儿丐户。若是丐户叫化得东西来,便要分给团头些当作日头钱,若是雨雪天乞儿没处叫化,便要团头管着他们吃食,这破衣烂衫也是要教团头打理的。到了奴家爹爹,已是第七代团头了。爹爹是个有志气的人,见家里有好房好田,又不愁吃来不愁穿,便将这团头的位置给了族中人,自己见成受用,不再同丐户纠缠。只是这团头位置坐久了,旁人已形成了印象,一见奴家便说团头家的女儿。也就是为了洗脱这出身,爹爹才一心想着给奴家好夫婿。”
“话头扯回来,因着莫稽家境贫寒为众人所知,因而哪怕他入赘人家,也是没得什么人嘲笑与他,反而多是体谅。爹爹也因得了这么个满肚子墨水的女婿笑得合不拢嘴,于是满月时就备了盛筵叫莫稽请他同学来吃酒,好荣耀自家门户,这一摆就是六七日。谁知爹爹这炫耀的样子倒惹了接过团头位置的族人不悦。那族人觉着既是同出一脉又都曾是团头,凭什的你就可以觅得佳婿光荣门户,自己却又继续同一群乞儿混在一起,还得不到一张请帖,便带着一堆乞儿过来,闹得这宴席是不欢而散。”
金玉奴回忆起那日情形,五六十个丐户一拥而入,尽捡着好酒好菜狼吞虎咽,吓得那些个读书人是四散而逃,莫稽也是直接走了,只留下爹爹在外头好话说尽,总算是散财消灾、将人给好生送走了。只是这宴席到底是毁了。金玉奴也是在房中眼泪流尽,在爹爹回来后,父女二人是对着抱头痛哭。但若是回忆起来,自个家里头也算不得全无过错,到底是有着亲戚关系在的,却是连摆那么些个日子的大席都不曾送张请帖出去,搁别人眼里头,可不就是有了个好女婿好夫婿就自认不凡打算不认曾经的亲戚了么!这新团头也是个性急的,也是同样饱受歧视之苦,自是不服的,如此一来,也无怪乎大闹上那么一场。
金玉奴拉回自己的思绪,苦笑:“当下那时候,奴家是恨那族人毁了筵席,教家里丢了好大一个人,后来一细想,倒却也是有自己的不是,自以为嫁了个好夫婿就忘了曾经相互扶持的亲戚,请人做满月,开席六七日,却愣是一张请帖都没送给那亲戚,一门心思留在那群秀才身上,属实是不该啊!不过事后说这些,倒也是没什么意思。总之在一闹后,爹爹就对莫稽多了好几分愧疚,待他日益亲厚,奴家也只恨着自己家风不好,全力帮衬起莫稽来。至于莫稽这人,心底里怕是有几分怨怼的,毕竟让他在同学面前没了脸面,但这人面上又不表现出来,依旧整日同奴家闲话亲近,旁人都说这夫妻二人真是一对举案齐眉的璧人。”
金玉奴语气平淡地接着说:“但现在想来,那时候便该看出莫稽这人不是什么良人,遇见这么个事儿竟是逃了留着爹爹一人应付,当真是没什么担当,又好面子的货色。唉——现下这么说,不过事后诸葛亮罢了。自那以后,奴家就卯足了劲儿劝莫稽读书,买书请人又帮着他结交延誉,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叫他二十三时发解,连科及第。”
思及那时候的风光,金玉奴笑了下,抚了抚身上衣衫:“诸位姐妹可知这衣裳是何时穿的?正是迎接莫稽乌帽官袍衣锦还乡那一天!奴家与爹爹所求,不过有一天光耀门楣好洗脱团头这出身,莫稽还乡那一天,人人都说奴家夫婿做了官,说金团头家出了个做官的好女婿,可不就是全了爹爹毕生所求么!奴家也觉得,往莫稽身上砸的时间精力,也算是有了回报,便打扮如此,迎接莫稽归来。”
“但莫稽回来的时候却是怏怏不乐,奴家心里不解便问过几次,但次次都被搪塞了去,平日里莫稽也是同奴家举案齐眉看不出半分不情愿,对爹爹也是尽了礼数并无不敬……”金玉奴叹息着,觉着过去的自己属实是缺了些心眼,怎会那般推崇读书人,万点没想到这人早早便起了厌弃,“要是那时候便发觉了这点不快的来源,那奴家也是不必在生死间走上一遭了。”
“莫稽后来得授无为军司户,自杭州城到无为军有一条运河,走水路最是上乘,奴家作为莫稽妻子,自也是跟他一道往任上去的,于是便拜别爹爹,跟着那没良心的上舟起任。”金玉奴哀哀切切地举袖,“奴家倒是记得那夜的月光像流水,薄雾似的笼在黑漆漆的水面上,那月亮也是美得很,似银钩弯刀,勾起了奴家万分乡愁。谁知这丧天良的玩意儿,就趁着奴家望月之时,狠推了奴家一把!奴家坠水之后,自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觉此番必死无疑,谁承想天不绝人之路,奴家忽觉水下有物,便被激发了求生之情,抱着那水中浮物,随波逐流,竟是近了河岸。待摆脱了这性命攸关之时,奴家才有心思四望,船已不见,也就是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成了官人妻的奴家才大彻大悟,怪不得莫稽再三催已睡下的奴家起身看月,本以为是他看了美景惦记着奴家,没成想是惦记着奴家的性命!废了万般心血苦苦托举起的丈夫,竟是贵而忘贱,嫌奴家这团头家出身的不体面,欲要弑妻再娶新妇!”
“奴家非木兰之勇武英雌,也无善聪妹妹那般机智灵活,奴家再怎的聪慧过人,也只是个自小被教导着要守妇道的闺阁女儿,那时只想着夫君厌弃又远离爹爹,只觉前途无望,仅能坐于岸边哀怨哭泣。”忆起当时自己那满心绝望苦痛,金玉奴只觉得几分好笑,算起来自己不过二十一岁,心思全系在男人身上,只觉得攀上个好男人便有了盼头,一息之间全盘谋算尽付诸东流,无怪乎哭得那般凄惨,只是在现下看来,当时还是想得过于狭隘了。也不对,莫说当时了,方才的自己也甚是狭隘!
思及此,金玉奴向黄善聪郑重行礼:“善聪妹妹不要推辞,若是没有善聪妹妹的故事,奴家的思想怕是尚且拘束在嫁个好人家上头。如今想来,若是当时干脆换个身份扮个男装,指不定也能闯出一番新天地来。”黄善聪本想侧身避开,听完金玉奴这番话后,也就受了下来,只是尚且有些不好意思:“金姐姐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倒真是折煞了我。况且我也比不得木兰等主动扮作男子尽孝道的,不过是为的讨口饭吃。”
“那也甚是了不得。”金玉奴微微一笑,接着讲下去,“只是吃了那么多苦头,奴家到底还是交了些好运的。那晚很是凑巧,有对夫妻也碰巧在此泊舟,赏月对饮,也是因此听到了奴家的哭声。”说到这对好心的夫妇,金玉奴明显很是感激,“他们夫妻二人见奴家哭得凄惨,心生同情,便问了奴家几句,奴家当时心神不定,有人关照便是再度落泪,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倒是惹得他们二人悲恸落泪,几番劝诫与奴家莫要寻短见,最后情到深处,更是认了奴家做那义女。自那之后,奴家便称这位大人恩爹,唤夫人为恩娘。”
“恩爹救下了奴家后,并未对外宣扬,而是带着奴家去了无为军——真真是万分巧合,恩爹竟是那淮西转运使,碰巧就是莫稽那无心人的上级。想来也是为此,恩爹恩娘才会想着那么个法子来整整莫稽。只是按着奴家的意思,倒是更愿意同莫稽一别两宽,自此不再相见,不过,恩爹恩娘总归是劝和不劝分的。”金玉奴回想着同那两位相处的经验,因着对莫稽看岔了眼,自己对同他人交往更是小心翼翼了几分,同恩爹恩娘相处的时候也是在默默揣测着二人性格,自是知道恩爹恩娘是最传统的恩爱夫妻,觉得他们二人到底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莫稽下了死手,但到底没有酿成苦果,好生教训一番让二人夫妻和睦便可。
“自河岸那晚数月后,恩娘忽地过来同奴家说恩爹欲给奴家寻个少年进士再行入赘之事。奴家晓得恩娘的性格最是传统,万分尊崇女论语等书。加之当时的世道,也不是没出过二嫁女后得尊荣加身的轶事,但到底比不得前些时候,更是有日渐加重的趋势。奴家便是渴望真能二嫁或是不嫁,对这恩娘也得回说自己要同结发丈夫从一而终,不肯二嫁!毕竟那时候,恩爹恩娘就是奴家唯一的依仗。”金玉奴垂眸悲戚,先前不论发出如何万丈豪言,也不过是因着已是一捧黄土无人在意,若是活着的时候,哪敢如此言说!
“恩娘听了奴家这话自是开心了,也愈发怜奴家志诚贞洁,将实话全说了出来,原来恩爹欲要重赘的少年进士不是旁的人,就是莫稽那杀千刀的玩意儿,又给奴家出了个主意,好叫奴家出了胸中一口恶气。”金玉奴回忆起恩娘那过分仁慈的教训,心下叹息,若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叫这该挨雷劈的货色也死上一遭才算是彻底宽心,只是真这般说了做了,怕是要彻底远了恩爹恩娘。他们喜欢知礼数识大体又心胸宽阔的姑娘,却不会喜欢一个瑕疵必报以牙还牙的义女,归根结底,还是血缘和时间的问题。
“奴家先前已表达了同莫稽从一而终的志向,若这少年进士真是莫稽,奴家也莫得拒绝的法子,何况恩娘还给了个出郁气的法子,奴家也只好抹去硬挤出来的眼泪,重新梳妆,打点结亲之事。到晚,奴家就盖着帕子同莫稽再结了次亲。”说到此,金玉奴面露厌弃之色,却也有几分羡慕之情,“官宦人家的结亲倒真是好啊!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往来无白丁。哪儿像奴家先前那次,相较之下,颇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看来团头出身这件事,始终是金玉奴心头的一根刺。
“待到莫稽入洞房时,早就有七八个老妪接了恩娘的指令,手拿着篱竹细棒,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打得他抱头鼠窜,嘴里不停嚷着丈人丈母救命,听得奴家好生舒坦。这般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小人,若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真是不舒坦,非得满身狼藉才称得上舒心。恩娘的打算是叫奴家出声制止,算作是施恩于没心肝的东西,也好叫得莫稽此后待奴家好上几分。奴家不欲违了恩娘的意拂了恩娘的好,看够了好戏就出声止了,叫那几个老妪将人送到眼前。诸位姐姐妹妹可晓得莫稽见着奴家是个什么的反应么?本还满心纳闷自个儿是犯了个什么错,一见奴家这本该死去的故妻,登时吓得魂都没了,哭爹喊娘,涕泗横流,就差没尿个自己满身。”金玉奴忆起这段时,且不说是不是加工润色了不少,但心底的舒坦是做不了假的,便是现今回忆起来,也觉得万分畅快,却又忽然觉得后悔,该在跟着鬼差走前再吓一次,最好将人给吓死了,那可真是给自己添了十万分的乐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莫稽这反应,真是直接做实了他曾害过奴家。奴家不晓得恩爹恩娘是否怀疑过奴家说的真假,但自这一出以后,恩爹恩娘待奴家更加亲厚,好似奴家真是他们亲女一般。恩爹从外头进来,讲说奴家是认的义女,莫稽一听便知事情败漏,倒也是聪明,不作辩解,干脆跪下认错,只求一个宽恕包容。恩爹应是听恩娘提过,晓得奴家是个识大体的,便将问题丢给了奴家,只等着大圆满结尾。”
“奴家自是不客气,将莫稽所做一一道来,痛快地骂了一场,又言说自个儿是如何尽心尽力地帮着莫稽,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有几分引人怜惜的假意,但也有几分满盘皆空的真情,当真是满腹委屈愤懑,一夕间统统吐出!莫稽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也是读过圣贤书的,知道自己的作为确不是个大丈夫,只能跪着磕头求奴家原谅,即使奴家唾了几口也不敢做些什么。”金玉奴笑靥如花,想来那段经历确实叫她通体舒泰,“这番下来,虽不曾叫莫稽这薄幸郎偿命,但也算是出了小口恶气。”
“眼瞅着奴家千骂万骂,恩爹觉着骂得够了便将莫稽扶起——到底莫稽是恩爹属下,也算是个青年才俊,恩爹也不会太折腾他。尔后恩爹就劝起了奴家,说道是莫稽悔罪又见今日新婚花烛,纵过去有万般不满,今儿看在他面上,便通通一笔勾销罢了!又劝了几句莫稽且自忍耐。哼,一笔勾销,真真是说得好听,到底差点死去的不是恩爹而是奴家。如果按照奴家自个儿的心思,一笔勾销自是不可能的,但如今奴家能这般作弄折腾莫稽,全是看在恩爹的面子上,若是恩爹不欲追究,那奴家自也不能继续,强自继续,反倒可能失了恩爹恩娘的爱重,适得其反。”
“听得恩爹这般说,奴家自是做出听进去的样式,作出态度软化的姿态,恩爹见此也是有几分开心的,后又出去叫了恩娘进来劝慰。恩娘的话术同恩爹差不了多少,劝奴家便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说莫稽便是自个儿的不是自个儿受着,合着二人劝便是过往前尘一笔消,往后做对恩爱夫妻便是。同有着杀身之仇的负心汉做恩爱夫妻?那真是恶心死个人。不过奴家一介没什么力量的女子,仰仗着恩爹恩娘才有了二次性命和小出气的机会,又能做些什么呢!自是从了恩爹恩娘的意思,同莫稽做回那比翼双飞的鸳鸯!”金玉奴面上露出一副恶心的模样,像是见着必经之路上有坨屎还不得不踩上去,令人作呕又无可奈何。
“总之那以后,奴家便同莫稽重归于好,恩爹恩娘也是待奴家如亲女,奴家也是对恩爹恩娘如亲爹娘。也不知莫稽是哪根筋儿搭错了地方,后来竟是把爹爹也接了过来,奉养送终。”想起爹爹那沟壑纵横眼含热泪的样子,金玉奴闭上了眼,“爹爹觉得自己家门总算是光荣了起来,却不知晓这是女儿差点儿舍了命换来的……奴家也不忍将所有事情告诉终于得偿所愿的爹爹……”回想那时候的心境,金玉奴既是怕爹爹太爱自己,情愿放弃一切让自己和离回家,不想见爹爹达成志向又失去的落寞,又是怕爹爹没那么爱自己,让她为了子孙后代的出身门楣、为改换门庭的大志向忍上一辈子。金玉奴不敢知道,便直接将全部事情瞒了下来,只在闲暇时分思虑几下。
“后来恩爹恩娘逝世,奴家也是下了大力气操办以报其恩。奴家后代也和恩爹恩娘的后辈玩得极好。算起来,奴家这辈子虽多有坎坷,又不得不同莫稽这薄情寡义的郎君纠缠不清,但到底得偿所愿,荣耀门庭,全了一生志向。”金玉奴平静温和地给自己那过去的一生下了结论,却又说,“奴家自小得爹爹宠爱,虽无大儒启蒙教学,但寻几个秀才讲课也是有的,如此也便有了翻阅古籍的爱好,一日忽地兴起,读起年幼时看过的一本书籍,却看到了汉朝重臣朱买臣覆水难收之典故,心下不禁恍恍,若是妻弃夫,那么这妻子便是以性命偿还嫌贫爱富之罪,可夫弃妻呢,虽也是欺贫重富,可若是妻子不死,似是只要这丈夫认个错便可烟消云散,至多不过背个薄幸名受人议论,同那付出性命的相比,当真是不过尔尔。”
金玉奴扫视一圈,诸位女子俱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于是她叹气道:“这约莫,便是所谓世道吧!奴家的过去讲完了,又有哪位姐姐妹妹愿作个分享?”
第二十七卷的故事如果没有前半截覆水难收的故事在那儿,其实算得上是个有不错结局的故事,但是凡事最怕比较,一比就觉得不太公平,妻弃夫妻死,夫弃妻夫却只是挨了顿打和骂,最后算起来,还得了个有力的岳家,甚至还能赢得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名。而且说实在的,确实很难想象是怎么和一个杀身仇人恩爱下去。所以写了一个重视出身门楣、机关算尽的金玉奴,也希望大家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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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金玉奴——难弃负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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