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结局大大出乎了朱樱的意料。
她想象中的火拼确实开始了。双方也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武器开始干架。不过带头的浩哥说了极其有原则的一句话:不打小孩子。她和许吟风就没有被波及,只是在一旁观战。
巷口叫嚷声,呵骂声音不断,“刀光剑影”,朱樱一直死死攥着许吟风的手,躲在角落里,寻找可以冲出去的机会。
许吟风任由她捏着自己的手,站在她身后,一副好整以暇,意态悠闲的模样。
他凑到朱樱耳边,低声道:“浩哥要输了。”
朱樱不信,因为浩哥的人马更多,武器看起来更大更新。但许吟风说的却成了现实,浩哥很快就落了下风。他和手下在几分钟后呈现了一个古怪的状态,脸上抽搐痛苦,站立不稳,捂着肚子,步步退让。对方抓住了这个机会,穷追猛打,痛快的收拾了浩哥这一伙人。
朱樱怕的不行,攥着许吟风的手开始疯狂冒冷汗。许吟风嫌她的手太潮/湿恶心,用力挣脱了。
许吟风朝对方的大哥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而对方额角滴着汗,却也报以赞许的微笑。朱樱呆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许吟风是内应!浩哥刚才吃的东西有问题。
浩哥麾下那个不良少年少年脸上酝着怒气,挣扎着站起来,手里忽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直直朝朱樱和许吟风冲过来。
许吟风将朱樱一把推开,伸手擒住了那少年的手腕,那刀子从少年手里掉落,接下来的动作便是一气呵成。朱樱甚至还没看清楚——只感觉那少年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抛物线,紧接着就是重重的啪的一声。不良少年背部着地,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
标准的柔道背负投。
警笛声忽然响彻夜空,掩盖了一切喧嚣。许吟风不慌不忙,一脚踩在了那少年的头上,对朱樱说道:“正好你的钱被偷了,我们应该去报个警。找未来的一级警员可比去小亭子报案要快的多。”
清冷的少年因兴奋,眼眸里星火流转,半边脸浸染在月光里,格外清隽动人。那不良少年岂肯善罢甘休,一把抓住许吟风的脚,朱樱尖叫一声,想不到警察来了,他居然还敢反抗。
许吟风被他一抓,站立不稳,身子向后倒去。朱樱大为恼火,竟然伸出一脚狠狠地踹下那少年,直踹得他鼻子鲜血直流。
“漂亮。” 许吟风笑说:“你怎么知道要踹那里的?鼻子周围的血管特别多,你可要记得了。以后遇到了什么色狼骚扰,用拳头打他鼻子。”
朱樱点了点,但面色惨白。许吟风根本不知道,在他身形摇晃的时候,朱樱有多慌。她潜意识里觉得是自己把许吟风带出来的,她应该对他的安全负责到底。
那两拨人很快被带走了,为首的一位警官剃着平头,露出青茬,又高又瘦,看起来有点凶。
许吟风走了过去,说道:“顾警官,我妹妹的钱在地铁站被人偷了。”
那警察看了看朱樱,粗声粗气的说:“吟风,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快点回去,你爸妈要担心的。”
许吟风笑说:“您今晚这么出现的这么及时,不觉得奇怪吗?”
顾警官皱了皱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这帮人可不好对付,要不是我让他们两方打个两败俱伤,您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吗?那个匿名电话是我打的。”
顾警官脸上浮现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个表情只维持了不到几秒,他就换上了一副大人的神气,先是给朱樱钱被偷的事情做了调查笔录,然后不耐烦地催促两个小孩子赶紧回家。
那个被许吟风一招撂倒的少年红了眼角,嘴里全是脏话,哇啦哇啦的朝着许吟风和朱樱大喊。许吟风昂着头,志得意满,拉着朱樱的手离开了。
到了地铁上,他才跟朱樱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自港城回归之后,不良团体基本被扫除干净,但总有些小年轻读书不成,受电影的影响,成天想做一番大事,拉帮结派出来抢地盘,争抢做什么话事人。虽成不了气候,但骚扰居民,带坏未成年的坏影响总是有的。
许吟风起初觉得这帮人热血好玩,背着父母先跟浩哥一帮结交。过了一段时间,许吟风不仅对他们失了兴趣,而且越看越不顺眼。于是找到了浩哥的死对头南哥,答应做对方的内应,帮助对方扫除浩哥一帮。
至于他是怎么做的内应,如何说服双方,许吟风没有细讲,朱樱听的兴趣也不大,想来他能说会道,长得又好,天然就给人好感吧。
许吟风的本意是同时扫除这两伙人。之所以他选择在浩哥这帮人的食物里下药,完全是因为那个不良少年一脸的拽气,让他看的不舒服,想让那不良少年先被揍一顿。
“我就是讨厌他那个嚣张霸道的模样。还抽烟,抽他爹的,臭老烟枪。比我就大几岁拽个屁啊,我下次再见到他,我再把他送到少管所去,听说里面有用电击的,最好给我狠狠的电死他。”
他设下了一个圈套,挑拨离间两方,让他们约定在此火拼。许吟风之前就认识顾警官,知道他迫不及待想升职的心愿,于是给他打了匿名电话,约他这个时间点来抓人。
“顾警官应该可以通过这件事升职了。” 许吟风的语气很笃定:“跟一个未来可能会成为港城高级警督的人结交,可比跟几个没出息的的,青春期装叛逆的不良少年结交强多了。”
朱樱有点无奈:“他也没招你,你为什么那么恨他呢?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好条件,说不定他家里不好,所以才出来......才成那样的。”
“你真是菩萨心肠啊。” 许吟风的语气有点讥讽,不知怎么心里很不舒服,说道:“我知道了,你是看上那小子了。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就是喜欢那种类型吧?痞里痞气,不干正事,没个正形的?”
朱樱也没察觉到他的语气有点酸,血涌双颊,红着脸说道:“胡说八道。还有,什么叫’我这个年纪’,你不是跟我一样也是十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不希望许吟风误会自己,她又补充:“他身上又臭又脏的,瞧那样子性格也好不到哪去。他有什么可值得我喜欢的了?”
“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许吟风打趣道。
“那也看是什么坏了。他那种坏算什么呢?人家郑伊健至少长得很帅。他哪有郑伊健好看?而且郑伊健也觉得古惑仔的影响不好。”
许吟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心情很好。
后来他又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大堆怎么搞定那帮人的话语,见朱樱没有发出佩服赞叹之类的声音,他说不下去了,兴致寥寥。
“喂,你都不说话。” 他推了一下朱樱。
朱樱摇了摇头。
“想说什么就说呀。” 许吟风急了。
朱樱慢慢地说:“我觉得你不是讨厌他,你是羡慕他,羡慕他能自由自在的在外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胡说!” 许吟风被她这么一说,深感屈辱。在他心里,自己和那少年自然有天差地别的。但朱樱居然说自己羡慕他,不是侮辱是什么。他一怒之下伸出手抓住了朱樱的后脖颈,想好好惩罚她一下。
朱樱啊了一声,又羞又气:“你干什么?”
手指触碰到的肌肤竟然像云絮一样柔软,温热滚烫。许吟风的手很大,大拇指能感觉到朱樱的大动脉在轻轻地,一下一下的跳动。
朱樱见他力道小了点,猜他也不会对自己如何,微微转过头来瞪着他,说道:“快放开呀。” 手也往他的手腕上抓去。
许吟风才发现,她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很深很深的双眼皮,像欧美人的扇形眼睛。
他慢慢松开了手,说道:“你说的对,我很羡慕他。”
朱樱本以为许吟风是青春期叛逆,与乡下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撑死了背着老师家长抽烟喝酒,追追漂亮的校花,玩一下早恋。却万万没想到,十五岁的他就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让两方人马都对他深信不疑,瞧着他们上警车之前满怀怨恨的表情,她担心这事情不能善终,这帮人出来之后会找许吟风的晦气。
她将自己的顾虑说了,许吟风却笑说:“怕什么?他们又不是什么世纪大强盗!港城最乱的那段时间我跟你都没经历过,明子强被抓之后,港城这帮人已舞不起来了。”
两人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半了。朱樱害怕被责骂,但许太太的脾气在看到许吟风的一瞬间就像一个萎靡的气球,瞬间泄完了气。
她拉着许吟风问东问西,许吟风一指朱樱,说道:“朱樱迷路了,钱又被偷了!我找她花了一段时间。”
说着,他眼眶竟然湿了,将朱樱的书包打开一看,可怜兮兮地说:“你看!”
许太太一贯养尊处优,不怎么食人间烟火,对儿子又溺爱,想中央火车站又是出了名的复杂,马上就信了,她低声说:“可别让你爸爸知道了,他要生气的。”
“是,不会的。” 许吟风露出了乖巧可爱的神情,晃了晃母亲的手。
朱樱说:“太太,对不起,我会打电话跟叔叔说清楚的。”
许太太摆摆手,神色淡漠地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你再问他要点钱就是了。我看他对你那么好,再要个几万块也不是大事。”
朱樱察觉到许太太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怀里好似揣了一只小兔,惴惴不安。
许太太知道两人没有吃饭,赶紧让厨房做菜,四处乱发号令,把佣人们指挥的团团转。许吟风坐在沙发上,看母亲慌乱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朱樱又羡慕又伤感,大概都是女人的缘故,她能体会许太太的感情。一方面,许太太很担心孩子出事,另一方面,又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纵容着孩子偶尔叛逆,来换取母子之间的感情。总之一颗心都在许吟风身上转,生怕得罪了他。
朱樱回到房间,意外的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拿来一看,是许吟风已经写好的欠条。他的字迹是整齐娟秀的繁体正楷字,朱樱越看越喜欢,好像收到的是情书不是欠条一样。末了,她沾了点对方带来的印泥,按下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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