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海若轻笑一声:“我知道了,她好看也好难看也好,你就是喜欢她的。真羡慕你呢,我还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他从没见过这样表情的许吟风,他相信连澄也没有。许吟风这人很冷,而且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和欲/望,永远都是安静又疏离的模样,可提到那个姑娘的时候,他清冷的眼神里忽然流淌出温柔之色。
有了容海若的帮忙,许吟风的内地之行很是轻松。
到了广州两人就分开了。许吟风想到朱樱的“哥哥”要结婚,自己总要带点贺礼。可他身上的钱只够自己简单吃喝住的,因此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把小姨送他的成年礼物,那块百达翡丽给卖了。
许吟风的小姨今年四十一岁,才刚当上妈妈。她从前就对许吟风宠爱的不得了,只是一块手表,问题不大。
他拿到钱之后就往金行去,买了好几个足金的金手镯,金耳环和金项链。虽然俗气了一些,但结婚的女性都需要一些金银饰品,这点他还是知道的,而且黄金保值。
想来他跟朱樱住了那么多年,她家在哪还是张妈告诉的。但辗转到了朱樱家里,街坊邻居却告诉许吟风,朱樱的父亲再婚之后就搬到寨子里去住了。
他只好又上了脏兮兮的巴士,往在山区深处去。这一路山路十八弯,景色虽美,但转的人头晕想吐,加上座位前一晃一晃的,烦人的男科广告,许吟风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受过那么大的委屈。
他平时坐的车里,但凡不是他喜欢的香水他都要生气,现在他必须忍受将近四小时跟一个一身化肥气味的阿姨同座。
他“卖相”好,那阿姨对他倒是很热情,得知他要找的人是朱樱,笑了:“巧了,我跟她那个继母认识的。朱樱现在水灵水灵的,可漂亮了!好想她以后嫁给我儿子呀。再怎么说,我儿子也是在北京读书的呀。”
许吟风有种东西被人抢了的愤怒,他面不改色:“阿姨,我是她男朋友,你儿子没机会的。”
他想幸好自己来了,不然朱樱在山区里直接被人抢亲了可还得了。
可是阿姨不跟他同一站下车,临走前阿姨说只要到了寨子里,打听龙三妹就行了,她就是朱樱的继母。
许吟风下车的时候,感觉全身就像散架了一样,他还没有那么长时间的保持坐姿,难受至极。
天朗气清,太阳**辣地照射在许吟风的脸上,寨子里公鸡和土狗随意的走来走去,远处的山脉起伏,土土的自建房就在山上。
几个小孩路过,看到许吟风,都是一怔,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上抓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满了绿色的蚂蚱,跳来跳去去的。许吟风特别害怕虫子,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没想到那小姑娘主动跟了过来,问道:“你是谁呀?”
她声音甜腻腻的,普通话倒是说的很标准。许吟风客气地说:“小妹妹,我想找龙三妹,你知道她住哪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黝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红晕,说道:“我带你去呀。”
她在前头领路,偶尔回头看许吟风一眼。路过的村民都跟她打招呼,说着亲切的方言。他们好像都是亲戚。小妹却说其实不是的,只是这么称呼更加亲切。许吟风忽然觉得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地方,每个人脸上的微笑都是真诚的。
一只土狗见到许吟风的到来,警觉了起来,冲他大叫。
小妹用方言喊了一句什么,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应答:“来啦!”
许吟风所有的焦灼不安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大声喊道:“朱樱!是我!”
*
朱樱穿着一双拖鞋,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看到许吟风站在阳光下,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好像什么恶作剧得逞了一样。
小妹妹被他迷的有点魂不守舍,问道:“朱樱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
许吟风没等朱樱回答,说:“对,没错!”
小妹子哦了一声,神色带了点失落,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朱樱心想,这人就是个祸害,连七八岁的小姑娘都没放过。可上帝从来不公平,许吟风光是站在那里,她心中就已掀起了一场海啸。她默默走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抢着提了行李,许吟风累坏了也没有跟她争。
家里人都在。朱爸爸之前在港城见过许吟风,但再次相见还是有些震惊,好像看到了外星人。继母龙三妹是个瑶族妇女,包着瑶族妇女的头饰,她与许吟风不知道谁对对方更好奇一点。朱樱的“哥哥”今年二十二岁,刚到婚龄,因为年纪接近的缘故,对许吟风更热情亲切一点。
朱樱知道他饿了,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鸡蛋西红柿面。许吟风吃的稀里哗啦的,完全没有平时文雅的模样。
许明轩不在身边,他就像卸下了负担,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吃完之后他困意升起,懒懒的哼唧了几声,说要去洗澡休息。朱樱将他带到自己房间。她的房间有蚊帐,就是床铺小了点,他睡着会有点挤。
看着他睡过去的安静面容,朱樱心里又苦又涩。她并不笨,已经隐隐察觉他的意思。但她觉得回应了就是对许叔叔的背叛。
朱爸爸叫朱樱到楼下,说:“他来做什么?真的是来给哥哥道喜的吗?” 朱爸爸不希望许明轩送什么大礼,所以继子结婚的事情只告诉了许太太,没跟许明轩说。
朱樱思绪正乱着呢,不耐烦地说:“明天我们打发他走吧。”
“还明天呀?现在直接叫他爸爸派人来接吧,快点晚上就能到城里了。”
朱樱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明天就是婚礼了,家里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有,许吟风来的正是时候。
“人家大老远来,也不好那么快赶人吧?” 朱樱不满的瞥了爸爸一眼。
朱爸爸担心:“你跟他没什么吧?爸爸可告诉你,他跟你不适合。他如果跟你恋爱,那也是玩弄你,耽误你的青春。我们是对许家有恩情,但许叔叔这三年对你的好,也足够抵了恩情了。你可千万不要跟他的宝贝儿子搅和在一起。”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爸爸希望你不要有!” 他下狠心补了一句。
朱樱眼泪涌了上来,转过身上楼去了。爸爸对她一向宠爱,没想到就因为许吟风来找她,他就说了那么严厉的话。
一个小时后,许吟风醒了就看到床头的可乐。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扣动了可乐的拉环,“砰”的一声轻响,淡淡的气体喷了出来。他咕咚咕咚地仰头喝下去,喉结上下滚动,很是勾人。
朱樱走了进来,神色冷冷的,说道:“醒啦?你什么时候回去?”
许吟风一怔,笑说:“我才来就赶我走?你都不知道我这路有多辛苦!”
朱樱当然知道娇贵的少爷受不了一路跋涉的苦,她心中不乏感动,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你还是回去吧,被你妈妈知道要生我气的。”
“不会的。” 许吟风罕见的露出了纨绔子弟的坏笑:“我找了个超级靠谱的人帮我打掩护了。你放一千个心。” 他怕朱樱执意要赶走自己,赶紧抓起在金行买的东西往楼下去,一路喊着:“哥哥,嫂子!我有东西送给你们!”
朱樱气的不行,这家伙还自来熟了。
哥哥和嫂子看到黄金之后,别说是留许吟风下来参加婚礼了,要他们认许吟风做弟弟都是肯的。龙三妹高兴的去山上砍竹子给许吟风做瑶族特色的竹筒饭,哥哥去杀鸡,嫂子则去拿了自家酿的米酒。
朱樱不愿跟许吟风多说话,想用冷暴力的方式把他逼走。许吟风倒也不害怕,就跟哥哥嫂子说话,而且在一旁安静地打量干活的朱樱。朱樱一点没有港城大小姐们娇气的样子,她连杀鸡都是干脆利落的。
嫂子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你喜欢朱樱是不是啊?”
许吟风一怔,随即点点头。
嫂子笑说:“我就知道,不然千里迢迢来找她做什么。朱樱在家里也经常提起你呢。她说你总被你爸爸骂,我要有你那么乖巧的弟弟,我就舍不得骂哦。”
她顿了顿,又说:“朱爸爸很疼朱樱的,平时别说骂了,一句重话都不说的,她做什么都是夸个没完。你以后要是跟朱樱结婚了,一定要经常夸她哦。”
许吟风很痛恨婚姻。婚姻毁掉了太多人,其中就包括他的母亲。许太太的幸福在她二十岁那年就终止了,她嫁给了一个从此不让她感知快乐的男人。
他会娶朱樱吗?许吟风想到这里,忽然害怕的打了个寒颤。结婚之后的朱樱就会跟他母亲一样了,表面是姿态若仙的美人,其实皮肉下面已是一具爬满蛆虫的骷髅。他是不想被婚姻困住的,更何况,勾搭朱樱的目的不是为了气父母而已吗。
他会放她走的,在他不需要之后。
他志得意满地想着,去看龙三妹做竹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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