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卿的……兄长?曾经祁衡卿似乎提到过他的家人,但那时江云眠不太喜欢他,连带着他说的话,都不太在意。那时江云眠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一个渴望关心与陪伴的人,对此执着到甚至近乎病态。
祁翊言看到江云眠震惊的神情,很满意地接着说了:“至于我接近江姑娘的目的——江姑娘,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本意是扶江姑娘一把,助江姑娘一臂之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听起来说着有些费力,手上也出了冷汗。想必是毒药的毒效发作,痛感蔓延全身了。
江云眠想听他好好说完,就给他一颗解药。“这粒解药服下,可以缓解我刚下的毒。近一个月你身上的毒都不会再发作了。只是,一个月后还没有解药的话,你就要日日受那毒药药效的折磨了。”
祁翊言痛得连呼吸都觉得累,连忙接下江云眠手中的药丸吞下。药效发挥得很快,痛意渐渐消失。不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生龙活虎般有力气了。
他接着说:“江姑娘,我劝你一句,在茶楼中保护说书先生的事就不要再继续了。他们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凭你一己之力,没用的。你若被卷进这漩涡,要想脱身就难啦。”最后一句,他说得意味深长。
方才他说话一改嬉皮笑脸的态度,反而很严肃地讲着。
果然!每日在茶楼里盯着说书先生,喝喝茶,听听书,这简单的任务阁主没必要派给她,让她来到偏远的桃清执行这个任务。说书先生背后恐怕另有玄机。祁翊言口中的“他们”又是谁呢?
祁翊言忽然收起那份严肃,假装什么都没有说过。他不紧不慢地揭下面具,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颜。他的皮肤白皙,眼角有颗痣。
说来奇怪,他与祁衡卿都称得上是眉清目秀、风流倜傥,长的都很好看。但是,两个人看着截然不同,两张脸如果凑一块儿,应该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是兄弟吧。
祁翊言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继续说道:“江姑娘的身手和胆量,在下很是佩服。不如这样吧,江姑娘离开我的弟弟,替我做事,如何?”
“哦?替祁公子做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江云眠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顺着他的话说。
祁翊言没想到她真的愿意考虑,笑得让人如沐春风,高兴地说:“江姑娘看着似乎并不缺钱。钱、权、人……江姑娘,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江姑娘,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如果替我做事,我开出的条件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权?人?祁翊言没有具体挑明,但可以听得出,他身份不简单。江云眠想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假装有些心动,故作动摇的样子。
祁翊言看她似乎有些动摇,以为鱼儿要上钩了,继续说:“江姑娘,不妨实话告诉你,我那弟弟,我再了解不过了。他从小就贪心,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江姑娘,你不是亲眼见过吗?那一日他用旁人的性命威胁你,要把你绑在身边。或许他暂时会对你很好,但是渐渐地,你会发现,你会忘记原来的自己,沦为他的玩物,变成他想要的样子。直到有一天他厌弃了,就彻底毁掉。我的弟弟,最擅长伪装脆弱和控制别人了。江姑娘,我本可以袖手旁观。只是,我很欣赏你。所以,奉劝你一句,在事情还没有失控的时候,及时止损啊。”
江云眠算是听出来了,那一日祁衡卿放狠话威胁她,原来是为了做戏给他哥哥看。祁翊言……真的是祁衡卿的亲哥哥吗?为什么他的言语隐隐透着对弟弟的憎恨?
其实,在曾经的江云眠心目中,祁衡卿就是如他哥哥所说的那样,病态、扭曲。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江云眠对他改观了。他做事很有分寸,绝不是会因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之人。
至少,他对她,还算不错。在背后捅祁衡卿一刀,这样的事,江云眠做不出来。只是,她想看看,祁衡卿的哥哥究竟想做什么?
江云眠假装半信半疑,故意表现得很谨慎,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不是他哥哥吗,怎么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弟弟?”
祁翊言也是演起来了。一边用手扶着额头,一边无奈地摇头叹气,好像自己也无可奈何一样。
“我是他哥哥,他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他小时候,很喜欢打猎。他喜欢把猎物捉住,放走,再追回,然后让它饿上几天长个教训。然后又精心喂养,再放走,又抓回……直到打开笼子,猎物都不在逃走,乖乖呆在他身边为止。江姑娘,你应该不甘心只做笼子里的困兽,被束缚在他身边吧。他对猎物是这样,对人会更残忍,之前他有个侍女,就是因为不向他低头,最后被折磨致死。身为哥哥,我也想劝他。可是,我的身手哪比得上他?之前我就劝过他一回,结果就是被他捅了一刀。我腰上还留着丑陋的疤痕呢,江姑娘要看看么?”
江云眠摇摇头。
“那倒也不必。我暂且相信你。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江云眠被没有被他的话蛊惑,她不觉祁衡卿会是这样一个人。她假装相信,只是为了看看祁翊言想做什么。他们祁家兄弟的事,说到底与她无关。但祁翊言提到了说书人,她到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直接答应祁翊言替他做事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江云眠选了缓兵之策,想要降低他的戒心。
“好,江姑娘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茶楼找我。那——我就等江姑娘的好消息了。”
江云眠点点头。转身正要走,她的视线正好对上了祁衡卿的目光。她刚才只顾着听祁翊言说话了,竟然没有察觉祁衡卿的出现。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也难怪她没察觉……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他们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祁衡卿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算是和江云眠打招呼了。他看上去好像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江云眠有点儿心虚,见祁衡卿好像是冲着他哥哥来的,就没多说什么,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你来做什么?”祁衡卿淡淡地问祁翊言,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祁翊言就好像听不见弟弟的质问,笑着对他说:“衡卿,放手吧。不合适的,别让你们两个都痛苦。”
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给祁衡卿听,还是说给江云眠听。
江云眠没有故意偷听。只是茶楼里格外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江云眠下楼时听的一清二楚。
刚才她与祁衡卿擦肩而过时,祁衡卿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挤出的笑容很勉强。江云眠觉得他应该是听见一点什么了。唉,她虽然嘴上说相信祁翊言,但是那只是她的策略啊。祁衡卿该不会误会了吧?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早就不漠视祁衡卿了。相反,她不知不觉间已经相信他,心疼他,甚至……在意他了。江云眠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只是因为……她和祁衡卿是朋友。对,就是这样,朋友而已。祁衡卿对朋友心思细腻、考虑周到,自己身为朋友关心他,这很正常。
现在的重点,是阁主交代的任务。
究竟是谁,会对说书先生下手呢?祁翊言口中将要行动的“他们”到底是谁?
下午,她还要去教阿月武功。她匆匆吃过午饭,就集中精力在准备下午的课上了。她减少了原计划中的几个招式,因为阿月的体魄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孱弱些。一下子教太多,她怕阿月会太累了。这孩子特别讨她喜欢,她是不忍心看阿月因为太累了哭鼻子的。
等到了何府,看门的人知道是教阿月武功的师傅来了,就让侍女先领她到大厅喝茶。原来是何画师一大早带阿月出门还没有回来。何画师出门时特意交代,若是江云眠来了,就让侍女带她先喝喝茶、吃吃糕点。
闲着也是闲着,江云眠有些无聊,就和侍女聊了起来。这个侍女在何画师身边耳濡目染久了,也很懂画,与江云眠聊得很投机。
江云眠无意间得知,何画师之前有过一位夫人,只是后来有和离了。整整九年,两人未曾见过一面。听到这里,江云眠不禁心疼起阿月来。这孩子看上去阳光开朗,出生后一年,居然就没再见过母亲。她有些心疼地向侍女感叹。
没想到,侍女讲出了令她震惊不已的事情。原来,阿月是何画师去山上作画时偶然捡到的孩子。画师见她被丢弃在山上,出于同情,就将在襁褓中的阿月捡回家了。后来到处打听也没有她爹娘的消息,何画师就将阿月视为自己的女儿,下定决心要抚养她长大。何画师的夫人却不知是在何处听到的风言风语,一口咬定阿月是何画师同别的女子生的孩子,执意要同画师和离。画师曾经很爱他的夫人,但夫人并不相信他,两人最终还是走散了。
听到这儿,江云眠心里百感交集。自己一开始教阿月武功,其实别有所图——她希望从何画师那儿了解当年宋立闻来桃清发生的事。但阿月的乖巧、开朗、真诚打动了她。听说了她的身世,江云眠很心疼她。
过了一会儿,阿月和何画师回来了。江云眠就开始教阿月武功了。
许是今日醒得太早了、出门又劳累,还没练一会儿,阿月看上去就有些疲倦了,但她没有喊累。
江云眠不想让她过度劳累,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1.标题选自李煜《清平乐·别来春半》“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用在这里,是指江云眠面对的往日真相很乱很零散,很难连缀到一块儿,本章有很多的细节伏笔。
2.感情线的话,小江和小祁。现在算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吧,还不至于说是爱上了。小祁虽然因为桂花糕对小江有好感,但他对小江,是在一点点的陪伴中日久生情的。小江也是,渐渐的被小祁打动。
3.小祁有点病娇的那一天,其实是刻意扮给哥哥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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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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