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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宛如笑面虎

乔乐年龄小,受不得这样大礼,乔福将她拉到一边,祖孙二人无功不受禄,独留颜淼、窦湘波承受礼数。

颜淼、窦湘波赶紧将婆媳二人扶起,客套一番,好不容易安抚住婆媳二人激动的心情,窦湘波谎称肚饿,婆媳二人这才赶紧擦擦脸上泪水,欢天喜地做饭去了,只不过北屋、东屋已榻,只能将就着在南边的窝棚里好歹熬点稀饭、蒸点馍馍、鸡蛋。乔乐常在家里做饭,此时乔福也把她遣出去给婆媳二人帮忙,自己在堂屋里收拾收拾。

此时,颜淼不解地向窦湘波问道:“我方才要掏点银子给婆媳二人的,你为何挡着我不让?”

窦湘波一身破衣,也不怕沾灰,用袖子一边擦拭凳子,让给颜淼坐,一边笑道:“他家男人腿断了,只剩老婆婆和这儿媳妇两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你若再给银钱,岂不是如三岁小儿手举个金元宝走在集市中?只要她二人拿着银钱去集市上一露,必然招致灾祸。还不如咱们给这大兄弟接好腿,再托寺庙和尚多加照顾来得好。为了以防万一,今晚咱们就去菩提寺,我在泗州还有个老相识,今晚写封信给他,托他多加照顾就是了。”

颜淼听闻,默声不语,心下细细揣摩窦湘波所说之法。忽而又道:“你既然要给老相识写信,他怎知道你写的这封信是真是假,是否是他人假借你的名义来写?”

窦湘波痞痞一笑,得意道:“出门时,为了以防万一,我就把自己印信带上了,放心,老子混江湖,讲究的就是个‘小心驶得万年船’。”

颜淼还是头一次听他自称“老子”,瞪大了眼看着他,感觉这“老子”两个字一出口,就可以想象到他在军中称王称霸的样子了。以窦湘波这样的性格,在军中必然是既能积威,又能积福。他若想干什么事儿,有可能干不成吗?

窦湘波看他呆呆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桌子上还有一块儿油渍,知道颜淼爱干净,便出去找草纸、抹布等物去了。

他刚一出去,乔老头忍不住起身问道:“颜少侠,我见你二人关系匪浅,斗胆问一句,这位窦少侠到底是干什么的?”

颜淼嘴角噙着笑,回问道:“老丈您猜呢?”

乔老头沉吟道:“这位窦少侠身长体阔,身手矫健、步履轻盈,是习武者无疑了,只是他除了习武之外,处事稳妥,深谋远虑,倒又像是当大官的。”

这回轮到颜淼诧异非常了:“老丈,您家里有当大官的吗?为何觉得他像是当大官的?”

乔老丈讪讪一笑:“颜少侠说笑了,小老儿家中若有人当大官,那小老儿一家也不必在穷乡僻壤中过活了。实不相瞒,小老儿年少时,也曾为我们本地县衙效力过,实打实接待过大官巡县,是以小老儿感到窦少侠与小老儿以往见过的大官有些像,深谋远虑。不过,说像呢?仔细想想也有些不像的地方。”

“哦?这又是为何?”

“小老儿以往见过的大官无不官威十足,待下甚严,而窦少侠言语间和蔼可亲,令人乐意亲近,这倒又不像是大官了,奇怪……”

这是因为他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吧……

颜淼没有说破,毕竟二人有要事在身,透露朝廷秘密可不是好玩的。他暗暗想着以后要提醒一下窦湘波注意收敛,此时乔老头倒又开口说起话来——

“说起来,颜少侠,小老儿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乔老丈请讲,颜某洗耳恭听。”

“嗯,小老儿可能是胡思乱想瞎猜的,你可别介意啊!”

正事儿没提,铺垫的话倒是已经铺垫了不少了,勾得颜淼更加好奇。

“那啥,咳,就是,就是关于窦少侠……”

颜淼更加好奇了,两只耳朵支棱起来,聚精会神地抿着唇洗耳恭听。

只见乔老丈神神秘秘极力压低了声音道:“颜少侠,您待人十分宽厚,只不过小老儿见您对这位窦少侠似乎非常依仗,忍不住出言提醒,这位窦少侠面上不露声色,实则处事异常老辣,就算是小老儿一把年纪,也自觉看不透他。颜少侠,您可千万要当心啊,有的人宛如笑面虎一般,面上温和可亲,实则吃人不吐骨头,您是好人,可千万别着了道儿!”

颜淼没想到乔老头竟然是说出来这样一番话,一时间颇感意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方才回道:“感谢老丈厚爱,颜某一定多加小心。”

乔老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去照顾伤患。

过了一小会儿,窦湘波揣着一沓草纸,手端一盆清水进了屋里来,颜淼与乔老儿默契地什么都没有提,只是帮他蘸湿草纸,将桌椅板凳仔细擦拭了一遍。

当晚,那姓刘的郎君悠悠醒转过来,虽然气息虚弱,疲倦感十足,但神志尚算清醒,在刘氏介绍下,方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多亏了眼前几位恩人,虽然人在床上无法起身,倒也挣扎着侧起臂膀,朝众人点头表示谢意。见刘郎醒来,老妇人与刘氏又一阵欢天喜地,再三感谢恩人。

男子既然已经醒来,窦湘波与颜淼便彻底放下心来,带着乔福、乔乐,推上车子,提上刘氏现扎的纸灯笼,往菩提寺而去。

等到了寺中,几人向寺中说明来意,便留宿客房中。颜淼与乔福整了整物品,乔乐小孩子觉多,自行脱鞋上炕睡去,窦湘波则在另一间厢房中写信。

还剩一点物品没收拾完,乔福撵着他回房休息,说自己一会儿就能收拾利索。

颜淼也担心两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声音太大吵醒乔乐,于是便答应了。

“吱呀”一声,他推开漆了红漆的朱门,轻声迈步进了房又回身轻轻掩住。

窦湘波还在写着,豆大的油灯火苗随着颜淼推门进来而忽闪了几下,投在墙上的身影也随之晃动了几下。

颜淼自己手里托着一个烛台,倒比他的油灯还要亮些。

他护着烛台的火光,走到窦湘波身边,只见窦湘波跟前已经放着一封写好的书信了,书信已经封好边,刚抹上的浆糊还未干,透着湿意,上书“子义吾弟收”。

颜淼奇了:“你这不是已经写了一封了吗?怎么还在写?”

窦湘波冲他神神秘秘地一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封是给泗州总兵的,这封是给泗州城内一个姓翁的卖油店老板的。”

颜淼更奇了:“你说你在泗州城有个老相识,要写信给他托付一二,现在写了两封,你要托付给两个老相识吗?”

窦湘波说:“我先卖个关子,你一会儿就明白了。”

房间不大,屋内并无第二张凳子了,颜淼只好把烛台放在他身前,自己脱鞋坐到床上盘腿运功修炼。

他虽然已数天未修炼过,但与一般武道正统强者比,因他已是元婴期强者,根基稳固、功力深厚,所以境界不会因此退步,反而还会自行运转,周天不断增强。当然,如能自己抽空修炼,则是更好。

不一会儿,窦湘波写完了。

颜淼睁开眼,一边运转周天一边看他忙活。

只见他从怀中又掏出一个信封,竟然比方才那封大一些。

窦湘波给大信封上写上字儿,然后把新写完的信折好装在大信封中,随后待小信封干透后,也装在了大些的信封中,一并用浆糊粘了起来。

颜淼睁大了水凌凌的眸子,有些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窦湘波回头得意地朝他一笑,道:“这回明白了吧!说起来,扶危济困毕竟是官家事,所以我是要托给泗州总兵略略照看一二的。如今地方太平,他平时光练兵又不用兵,闲的蛋疼,我给他找点儿小事儿干,他巴不得呢!不过咱俩有公干在身,且不宜宣扬,所以不宜让这寺中的和尚多知道,我回头只让和尚送信送到卖油店去,剩下的事儿,就由店老板代劳就好了。”

“……可是万一半路上和尚打开信看一看呢?”

窦湘波得意地说:“放心吧,我在信中用了拐弯抹角的话语,就算和尚拆开信看了,也看不出来什么。”

颜淼不甘心地又问:“拐弯抹角?那和尚看不出来,你就一定肯定店老板能看出来?”

“那当然!店老板既然跟我是老相识,就必然能看得出来!”

颜淼半信半疑,但见他十分肯定,也只能信他,心里暗想不知何人能与他熟识到如此地步,莫非曾同在一个军营?

几人在菩提寺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醒来,窦湘波将信托付给方丈,然后又捐了些香油钱。

方丈本就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就算没有香油钱也打算让弟子跑趟腿去送送信的。

这回见窦湘波出手阔绰,一捐就是百盏油灯,饶是出家人,也不由得喜上眉梢,一叠声喊弟子快快下山,不要耽误香主要事。

寺中一阵喧哗,领了信的弟子不敢耽误,即刻牵了马携信下山而去。

窦湘波几人用罢早膳,又再三嘱咐方丈对刘氏一家多加照顾后,便拜别了寺中众人,直奔金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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