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朦胧的寒雾笼罩在整片石子滩,人体与石子相互摩擦的声音撕碎了寂静,路过的几只流浪狗朝着芦苇草丛里犬吠了几声,随即被几个石子砸中脚迅速跑开。
一把碎石子被塞入少年的口中,那人居高临下,扣着顶黑色鸭舌帽看不出模样来,他歪了下脑袋。
“咬紧,别松开。”
少年身上并没有太大的伤势,只是手腕处被刀深深割开道口子,失了气力。
他被那人凌厉的气势吓得浑身瘫软,他摇头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求你不要杀我。”
话才落地,他的下巴被人猛地一踢,口腔内石头与牙齿碰撞挤压在一起,鲜血瞬间喷涌了一地,整个嘴没有一颗完好的牙齿。
“呜……呜……我的、我的牙齿,我的嘴。”
“砰”!
硬物与人体的碰撞声再度响起。
石子滩地方偏远,周围几百米都没有一户人家,无人在意他的求救,那人似乎也注定不会手软。
……
一大早,北川一中陷入了哗然。
“你们知道吗……咱们县城出现了个变态杀人魔!”
纪徊青竖起耳朵,那个八卦小委员周身围着一圈人,他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杀人?谁杀人了?”
小委员高深的摸了下下巴,他说:“倒也没杀人,就是有人在石子滩发现了浑身是伤的附中赵云龙。”
他绘声绘色的开始描述:“嘿你们不知道那个赵云龙,牙齿没有一颗全的!浑身是血,在石子滩求救了一晚上才有路过的人发现送去了医院。”
“没杀人算什么杀人犯?”隔壁桌王洋嗤笑了声儿,他又说:“而且附中那几个体育生,以赵云龙为首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人,还动不动到我们北川一中门口勒索人,被收拾了简直活该!”
小委员“啧”了声儿,他说:“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啊,当天警方来调查,你们知道发现了什么吗?”
“在石子滩的芦苇堆里,居然发现了十几只被虐杀的野兔子。”
他高呵一声:“这就算不是杀人犯,也是预谋杀人变态好吧!”
“那些兔子被活剥了皮,心脏都被捅穿了,可想而知,那个变态的手段有多残忍!”
纪徊青神情淡定,他说:“可也不能证明杀兔子的和打赵云龙的是一个人啊?说话还是得严谨一些吧。”
小委员冷哼一声,他说:“我听我爸爸的表叔的隔壁邻居的警察儿子说了,根据多年的刑侦案件来看,很多天生的反社会变态对于杀戮首次选择的场地具有迷恋的心理,从而只要没有被人发现,是很少会换地方的。”
“而且狗都会有领地意识,就别说杀人犯了,肯定是同一个人。”
……
小委员忽然高呼了声儿:“对了,我想起来了!”
“赵云龙的手筋儿……好像被挑……”
“砰通”纪徊青听到这心脏仿佛塌陷了一小块,寒意从背脊骨开始向下蔓延,他僵着身,熟悉的皂角清香卷入他的肺腑。
“月考卷子批改下来了,都来取一下。”
江闯的声音很温柔,他打断了那人的滔滔不绝,挤入人群,重重的将卷子朝桌上一压。
纪徊青忽然站起身,他拽住江闯的手腕就朝外拉,整个一班的都聚焦在他俩身上。
“他俩吵架了?”
“纪徊青不会要打班长吧?”
走廊的尽头是器材室,这里除了体育课很少有人过来,纪徊青用力把门紧紧关上,江闯被他堵在了墙角。
“是你吗?”
他了然直接的问出了口,纪徊青又质问:“是你在石子滩对那个赵云龙下的手吗?”
江闯沉下脸,他拧起眉,卸下“好班长”的伪装后,他仍然是个尖锐暴戾的刺头。
他问:“赵云龙是谁?”
“就是那天和我们打球的二号,你给我说想挑断他手筋的那个人。”
江闯“啊”了一声,似乎是想起来那个2号的球服名称,他摇头,眼神犀利的快要盯穿了纪徊青。
“就因为我跟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在没有任何依据的前提下,认为我挑断了那个人的手筋是吗?”
江闯逼退纪徊青了一步,气势逐渐压倒了那人,咄咄逼人下他又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是吗?纪徊青。”
纪徊青被欺压到比人都高一截的体操垫旁,他退无可退,那双低垂下的眼再次抬起看向他时——
江闯哭了。
“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信任我?”
一直以来和一块尖锐石子一般的江闯,初次在清醒时将脆弱袒露给了纪徊青。
含在眼下的那滴坠落在地,捅穿了纪徊青惴惴不安的心脏,发狂的灼烧着他的肺腑,他慌神了。
“你、你别哭啊,我、我也没有不信任你,只是这个事儿太巧了。”
纪徊青着急忙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身上也没有纸巾,他用手背轻轻蹭上江闯的脸,将泪水擦净摸干。
江闯缄默不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我错了错了行了吧?”
“对不起!”纪徊青吼的倒挺大声儿,和要和他打架似的。
江闯眉一挑,他问:“你错在哪儿?”
“你!”
很显然,江闯在蹬鼻子上脸,纪徊青一怒之下无事发生。
他软下声说:“我错了,我不该平白无故没有任何证据就冤枉你。”
“还有呢?”
“我错了,你江闯是大好人,全天下最好的人。”
“嗯?”江闯一脸戏谑,像是在期待着纪徊青的下一句。
纪徊青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自己第三个错到底在哪。
“我、我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江闯低沉的声音轻轻撩拨过纪徊青的耳朵。
纪徊青推开江闯,却发现压根推不动那人,他恼怒:“江闯,你差不多得了啊。”
可江闯的体温意外的滚烫,自他的手与呼吸开始缠绕在江闯的身体上时,便越发不对劲。
他的脖颈与耳后通红一片,潮热的呼吸轻轻拍打在纪徊青的脸上,他想将手放下时,江闯单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他半张脸埋入纪徊青的指尖。
不容拒绝的侵占让纪徊青动弹不得,他的手被粗热的呼吸撩拨过,按压在他的手腕处的指尖更是让纪徊青感到一阵酥麻。
“江闯,你干什么……你松手。”
江闯眼眸涌上戏谑的笑意,他慢条斯理的如等候猎物疲软的猎手般,他道:“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在纪徊青愕然的目光下,江闯将那只手扣在了自己的唇边,半张脸被那人的手所笼罩着。
潮热的呼吸舔舐过纪徊青的手掌心,他的心里猛然抽动了下,思绪瞬间被拉回了那一晚。
“什、什么……?”
确认了纪徊青和做错事情一样虚心的表情,江闯确定了那晚并不是一场梦。
他忽然将纪徊青的手松开,敷衍回去:“没什么,”
“那我走了。”纪徊青迅速钻出器材室,他还以为江闯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要是想起来这得多尴尬啊,两个大男人的。
纪徊青把脑袋摇匀净了,他发现江闯并没有跟在自己身后,居然消失了。
他都道歉了,江闯应该不会再生他气了吧?还是在哪偷偷哭呢?
走廊,纪徊青看见了一脸担忧的黎扬在一班门口着急的来回转圈圈。
他问:“黎扬?你找我吗?”
黎扬慌了神似的,他拉过纪徊青上下打量:“你和江闯起冲突了?他、他没有恐吓你吧?”
纪徊青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江闯还是他的朋友。
黎扬一把抓过他的手腕:“他对你动手了?你这怎么红了一片?你……”
纪徊青把手抽走打断他:“没事儿,他怎么可能对我动手?是我……”
“我把他冤枉了,江闯可委屈了。”纪徊青长叹一口气,平时小打小闹哄哄就好。
这次江闯那么伤心,抱着他的手哭了好久,要是和他之后有隔阂了怎么办?
纪徊青问:“你不是之前和他做过朋友吗?因为什么不玩的?”
黎扬眼神忽然躲闪开来:“也没什么,就、就自然而然不一起玩了。”
“没有矛盾吗?”
“没有。”
纪徊青“哦”了声,一向在人际关系里如鱼得水的他忽然产生了不安感,是因为他对江闯过于依赖了吗?
黎扬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道:“诶,我这次月考成绩在二班前三!我可以申请调换班级了,可以插班去一班诶。”
纪徊青眼睛一亮:“那你来啊,打球多方便的,咱俩也不用等体育课同课程了。”
本是一件小事情,可纪徊青却觉得黎扬的靠近恰好可以填满他的那块不安,像是后退一步就会有人托着似的。
这对于自小擅长与许多人保持热络社交的纪徊青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器材室内,江闯朝下身瞥去,他眉一挑,掏出杆烟在窗户边吞云吐雾,烟盒上沾染的一丝血迹暴露了出来。
江闯掏出一袋乳黄色粉末,那是他打磨了一夜才研磨成粉末的牙齿。
属于赵云龙的。
一把火,江闯烧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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