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谈话之后江闯便消失不见,纪徊青前后左右问了个遍,没人知道江闯去干什么了。
不安,灌满了纪徊青的心。
江闯有躁郁症他是知道的,且有很强烈的自毁倾向,经不得刺激。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纪徊青泼了江闯一身脏水,大小姐心高气傲,估摸着是嘴上原谅了心里还气得很。
教室人都走完了,纪徊青松懈了口气瘫在桌上。
“纪徊青啊纪徊青,你这张嘴,怎么老得罪人啊……?”
见不到江闯,他浑身没劲儿,连个打趣的人都没有。纪徊青这才又找出了个自己会和古怪的江闯做朋友的理由,他身上有股劲儿,别的人都没有,只要纪徊青动动嘴皮子,就……
就……?
纪徊青忽然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了。
他好歹也是有一本出版书的小作家了,怎么会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江闯呢?
白皙的皮肤一碰就好像会留下什么了不得的痕迹一样,不爱打理的碎发偶尔总是会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纪徊青只要一打趣,江闯一定会先生气的别过头,然后又仿佛想通了什么,过了会才会怼回来。
这个江闯的脑子里好似有两个小人儿,一个说:别理他!他就是个臭流氓!
另外一个说:骂死他!不要放过这个狗东西。
两个小人儿一打起来,脑子就承载不住了,这个时候的江闯就会红了耳朵。
红耳朵……
纪徊青猛地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眼,平静无波,离得很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的一下,纪徊青一拳“男鬼”揍了上去。
结结实实的一拳让江闯苦不堪言,他愣在原地,苍白的肌肤上血迹泥泞,沿着鼻管又流下了几滴鼻血挂在脸上,在昏暗的教室里格外可怖。
“纪徊青。”他的语气怒火难遏。
纪徊青放下警惕着的拳头,他瞪圆了眼:“江闯,你,是你啊。”
“我真以为是鬼呢,草。”他小心翼翼的凑近,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给江闯。
纪徊青傻呵呵的笑了下:“你自己擦擦?”
江闯眉头轻拧,再舒展开时有些戏谑的歪了下头:“你给我擦。”
今天又是冤枉又是给了一拳。
做一晚大小姐的狗也无可厚非哈。
纪徊青轻松的说服自己,他捻起纸巾轻轻擦拭江闯唇边的血迹,手有些抖,指尖轻触上江闯的唇,他和触电似的甩开手,若无其事的自己扭扭手腕。
“哎哟我这,手抽筋儿了还。”
江闯呆了一瞬,他嗤笑出声:“纪徊青,你真的很像条小狗。”
难得见这张阴沉脸笑出来,纪徊青甩甩手:“算了,你爱笑就笑吧。”
江闯慢悠悠的贴近他一步,眼底难以言喻的兴奋几乎快溢了出来,他问:“真的只有家里人才能叫你小狗吗?”
“对、对啊,我很小的时候爸妈给取的……怎么了?”
纪徊青不由得的朝后退了步,没走几步他才发现自己被江闯堵在了窗户边,一只手轻扶了下他的腰,像是在提醒他注意安全似的。
可是提醒到位之后又不肯移开手,弄得纪徊青浑身不自在。
江闯今天的话格外多些,他又问:“在这,在北川,有人叫过你的小名吗?”
“没啊,而且知道我小名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以前的朋友都不知道。”
是纪徊青的错觉吗?他感受到面前这具身体的战栗,原来离这么近,心跳都能听的明明白白的。
江闯低垂着眼,纪徊青看不清他的神情,他轻轻扶上江闯的肩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因为知道了很高兴的事情。”
“什么事儿?”纪徊青忽然又道:“还有你怎么浑身这么烫啊?发烧了?”
江闯调整了下呼吸,他的头轻轻抵上纪徊青的肩膀:“嗯,就是发烧了。”
“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发烧了?”
江闯抵着的头微侧,他向上仰望,见纪徊青脸不红心不跳的,表情没什么变动。
忽然问:“你以前经常这样吗?”
“什么?”
江闯重复了遍,声音更轻些:“你和朋友以前经常这样吗?”
“谁都可以靠在你的肩膀上吗?”冰凉的指尖轻蹭上纪徊青的脖颈,江闯缓缓地又道:“你不会反抗,一直都这么逆来顺受吗?”
细若游吟的喘气落在纪徊青的耳旁,夜幕降临,空旷的教室忽然卷进了阵风,白纱窗帘飞舞起正巧盖在了他与江闯的身体。
在狭小的空间里纪徊青才惊觉他和江闯的距离有多近。
是因为发烧的原因吗?为什么江闯看向他的眼神宛若一条禁锢住猎物的水蛇,不动声色的扼住猎物的咽喉。
纪徊青并没有推开江闯,他侧过头:“这也没什么吧?你只是发烧了,累了,靠在我肩膀上歇一歇……”
“而已……”
纪徊青用力说服自己内心片刻被掀起的波澜:“而且我今天还冤枉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他小声的嘟囔:“而且做错事情了,哄哄朋友也没什么吧。”
江闯沉静的眼眸缓缓向上转动,他抬起身,窗外的月辉映照在他的眉睫之上,神色便冷了三分。
他开口讥讽道:“我是不是应该夸你是个好孩子?”
江闯贴近纪徊青的唇,他神色有些癫狂,瞳仁颤了颤,道:“那你为了哄好我什么都愿意做吗?”
一只手轻而易举的从扶着他的腰间朝后脑勺抚摸去,没入纪徊青的头发间,他的心忽然颤了下。
“江闯,别闹了,你真的发烧发糊涂了。”纪徊青有些不耐。
明明是平视,可江闯的眼神和看狗一样居高临下,对着条狗发号施令:“闭上眼。”
到了这时候纪徊青才想起来江闯的躁郁症,脑海中不断闪回高一时老师上课说过的。
躁郁症患者在躁期时常伴有性亢奋的病理症状。
躁郁症患者在躁期时常伴有性亢奋的病理症状。
躁郁症患者在躁期时常伴有性亢奋的病理症状。
江闯这是**没地儿发泄想借他哥们儿一用吗?
豁出去了!
纪徊青努力的闭上眼睛,此时,无比诡异的想法如惊雷劈中了他的脑袋瓜。
江闯接吻会是什么样子?
温润的触感轻轻磨蹭过他的唇间,纪徊青出于正常的生理反应朝前一迎合,他本想偷瞄一眼,这一看真是要了命了。
江!闯!压根没有!亲上来!
纪徊青居然吻着江闯的指节好半天,还特他妈忘情,忘我。
“江闯!你耍我!”纪徊青涨红了脸,都叫破音了。
江闯嗤笑了声儿:“我又没说要亲你。”
纪徊青又急又羞又无奈,擅自揣测歪了的虽然是他,但是把他当狗一样耍得团团转的江闯!
“我不跟你玩了!”纪徊青干吼一声,他现在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对着空气来上几拳脚然后闷在枕头上吼一场宣泄。
想到这,纪徊青又绝望的发现,江闯这个狗东西就住他楼下,隔音差劲的破楼,他骂一句楼下都听得到。
更憋屈了!
他气冲冲的拿起书包和校服外套,楼道内忽然闪烁了好几下亮光,江闯一把捏住纪徊青的手腕。
“别动,蹲下。”
“凭什么?我再也不听你的了!”
江闯猫着腰,他说:“楼道是晚上值夜班的保安,现在一中八点之后不让待人,抓到了就是一顿教棍。”
江闯打量了下纪徊青犹豫的神色,他又补充道:“教棍就是一根半米长的黑色铁棍,打两下,手疼一个月。”
纪徊青“啊?”了声,他配合着猫下了腰,和江闯缩在一个小角落,他悄声说:“你们这学校也太奇葩了,学生回的晚还体罚啊?”
江闯好像很无奈一样叹了声气:“是啊,太奇葩了。”
他朝一旁看过去,纪徊青瞪着圆溜溜的眼左右张望,紧紧拧着眉很是警惕。
纪徊青听到一声轻笑,他转头:“你笑什么?”
楼道的光源越来越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响。
“不好,要被发现了。”
江闯一把抓住纪徊青的胳膊从后门冲了出去,身后的保安听到动静后穷追不舍。
“谁!谁在跑!站住!”
保安到底还是保安,身体素质硬,紧追着他们一路下了四楼。
从四楼的楼梯间拐弯又向着另一边的尽头跑去,江闯牵着他的手向前跑动,月光从每一扇窗向楼道内侧映射而入,他们跑过的每一处痕迹都将被光所眷顾。
一种微妙的兴奋感在纪徊青疯狂搏动的胸膛上炸了开来,他紧紧回扣住那只手。
“江闯——”
那人回过头。
少年的眼眸犹如生生不息的火焰,永远明亮,两颗虎牙露了出来,永远向他投掷最真诚毫无保留的笑容。
说的什么?他听不清。
“跳。”
纪徊青一手拉开尽头的窗户,他率先脚一蹬朝着外面一跃而出。
江闯那天并不知道他们身处几层。
但他跟着跳了下去,像是殉情。
落在柔软草坪上的纪徊青忽然畅快的大笑,他朝着夜空高呼了声。
江闯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滴泪从他的眼边滑落而下。
原来在他无数次寻觅过的死亡中,只要是和纪徊青一起就会变得无比幸福。
那是他自七岁之后初尝幸福的泪水。
于是他学着纪徊青的样子仰在草地上,朝着上方高呼。
纪徊青看见他的模样笑得肚子疼:“哎哟不行,你、你这也太做作了。”
“诶!你们俩!你们疯了!从二楼……”
两人气儿都还没喘匀净,又开始朝着校门口跑,月光尾随其后,一直快到自行车棚才歇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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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像是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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