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被劈得稀烂的铺门，根本挡不住夜风，更别提防住任何不速之客。
吴小霜寻了几块废弃的棺材板，钉补了一下，算是勉强堵住了最大的缺口。
她不敢去后堂睡觉，谁知道张屠户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
店里，三人挤在柜台后的角落，裹着薄薄的麻布，轮流守夜，终于捱到了天光微亮，街上渐渐有了人声。
吴小霜眼眶酸涩，浑身的筋骨像是要散架一般。她搬开一块临时‘门板’，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稍稍驱散了铺内的沉闷。
远处街角，蒸汽氤氲的包子摊刚支起来，面香和肉香隐隐飘来，勾得她胃里一酸。
肉包子等姐！等姐有钱了，吃一屉，看一屉！
……活下去。必须先活下去。
她将昨夜吩咐晚禾写的大字告示立在门口，刚转身进去，只听得：
“咚、咚、咚。” 三声叩门声，不紧不慢地响起。
吴小霜的心猛地一提，瞬间转头戒备地透过门板缝隙往外看。外面站着个缩着肩膀、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男子。
“谁？什么事？”
门外那年轻人声音带着点结巴：“是吉安……安坊的吴掌柜吗？小的是隔壁街‘百木轩’的学徒……我们、我们掌柜的，请您过去一趟……”
“百木轩？”吴小霜微微一怔。
那是京城里一家颇有名气的木料行，虽不算顶流，但以木料齐全、价格公道著称。
白事营生少不得跟木料供应商打交道，所以穿过来之后，她早已把京里的材料商盘了个遍。昨夜她思忖的金丝楠木来源里，百木轩正是备选之一。
【剧透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人物接触。百木轩陈掌柜，表面经营木料行，暗地里与京城多个势力有往来，建议谨慎应对。】
大清早自己找上门，敲山震虎的影响力真的这么离谱？她有些不敢信。
“小哥，”吴小霜定了定神，“不知贵掌柜清早相邀，所为何事？”
那男人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掌柜的没细说……只、只让小的来请您，说是……或许有您正急着要找的‘好东西’……让您务必过去瞧瞧……”
这几个字像电流般，瞬间击中了吴小霜。
【剧透系统提示：关键剧情触发！接受邀请将开启“金丝楠木”支线，拒绝将导致主线任务难度增加。建议消耗1剧透点获取详细风险评估。】
尽管理智让她不要轻信这种免费找上来的午餐，但又实在无法不理这个可能打破目前僵局的突破口。
她深吸一口气，“好，有劳小哥回禀贵掌柜，我稍后便到。”
【剧透系统提示：新任务已接受“探查百木轩”。目标：获取金丝楠木线索。风险等级：中（存在未知交易陷阱）。任务奖励：线索宝箱x1。】
宝箱？呵，系统你终于不装死开始画饼了？打开要是个‘谢谢惠顾’，信不信我立马摆烂，让你这‘扩张续命’的任务和我一起玩完？
打发走了那学徒，程大海眉头紧锁地看着吴小霜：“掌柜的，小心有诈。百木轩的陈老板是出了名的精明，‘好东西’怕是价钱也好得很。咱们现在……”
“我知道。”吴小霜打断他，目光再次落在那卷图纸上，“但这是我们眼前，唯一能摸得着的线头。”
她压着心底的小鼓，将那锭沉重的靖王府定金揣入怀中，对程大海道：“大海，你看好铺子，照应晚禾。我此去若顺利，一切好说。若……我是说万一，张屠户那伙人再杀回来，你不要硬拼。”
“他们的目标是钱，是这铺子。如果他们真要砸店抢东西，由他们去。你和晚禾立刻从后门跑，去昌隆号附近等我，保全自己最要紧！ ”
“但如果……”吴小霜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锐利地看着面前二人，“如果他们不只是要钱，而是铁了心要伤人，你就把我留在柜台最底下，抽屉里的那包灰泥粉，扬到他们眼睛里去！然后趁乱带晚禾跑，记住了吗？ ”
程大海闻言，瞳孔猛地一缩，重重点头：“记下了！掌柜的，你自己也千万小心。”
吴小霜捏紧了拳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破败却承载着所有希望的铺子，决然道：“我亲自去会会这位陈掌柜。”
百木轩里，掌柜陈胖子已候在堂内，看到她踏入，脸上堆起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热络笑容。
“吴掌柜！是为金丝楠木而来？”
吴小霜没多话，直接展开图纸：“陈掌柜明鉴。可有合用的料子？”
陈胖子细看后面露难色：“这般品相尺寸的，市面上极难……”话音未落，被傲慢打断。
“吉安坊也配用金丝楠木？”赵公子摇扇而入，语带讥讽，“陈胖子，我的南洋紫檀呢？别在这浪费时间。”
哪来的孔雀成精在这儿开屏？吴小霜无视挑衅，紧盯陈胖子：“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库房深处倒是有几块……是年前靖王府修缮时替换下的旧料，纹理有些特异……”
赵公子立刻高声嗤笑：“王府退下的垃圾也拿来充数？”
“那批料子，并非下品。”木料堆旁，突然冒出来一句。
一位身着灰布旧衫、面色蜡黄的老者放下手里的小料，从角落缓缓直起身。
他声音温和，语气平稳笃定：“那是上好的雷击木，木心凝结，纹理天成，尺寸也正好。王府当年是因纹路过于独特，暂存于此，并非不能用。论材质，远超寻常金丝楠。”
【剧透系统提示：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此人身份信息无法读取，建议保持警惕！】
陈胖子恍然：“对对！瞧我这记性。”
赵公子面子挂不住，冷哼一声：“晦气雷击木，谁用谁倒霉！”拂袖而去。
吴小霜舒了口气，立马示出定金：“掌柜的，那几块料我要了。”
陈胖子也不啰嗦，面上大喜，转身就去后堂拿货去了。
【剧透系统提示：主要任务“获取金丝楠木”已完成！获得奖励：启动资金50两，剧透点x5，稀有材料“雷击木”x3。新目标已更新：将材料安全运送回“吉安坊”。】
方才的老者起身准备离开，吴小霜赶忙向他行礼：“多谢老先生。”
老者微微颔首，抬眼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冰冷感让吴小霜心里一毛。
老者只留一句：“雷击木性烈，驾驭不易，火候分寸至关重要。好自为之。”旋即离去。
吴小霜与陈胖子验看木料无误后，价格也顺利敲定。
“陈掌柜，这料子贵重，我那边铺子近来不太平，您看能否由贵号安排稳妥的伙计，用板车直接送至吉安坊？运费我另付。还有，这批旧料底面烫有识别字样，运送时务必朝下。”
陈胖子满口答应，“吴掌柜放心，我们百木轩送货的都是老手，绝对稳妥。”
很快，两名伙计熟练地将三大块雷击木搬上板车，用麻绳仔细捆好。
板车吱呀呀地碾过清晨青石板，吴小霜心事重重地跟车，越是临近吉安坊那条僻静的街口，她的心揪得越紧。
千万别出幺蛾子……老天爷，信女愿用张屠户十年肥膘，换此行一路平安。
可怕什么来什么，刚过了转角，张屠户带着十余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乌泱泱堵死去路。
“吴小霜！有钱买木料，没钱还老子？昨日让你这蹄子给唬住了，今日不留下金丝楠木，老子拆了你的铺子！”张屠户狞笑，目光狠戾地扫过板车上的木料。
“张爷”她声音清亮，“您口口声声说这木料抵债。可您忘了一件事……”
她倏然抬高声量，确保周围被动静吸引来的街坊都听得清楚：
“这车料子，是画押订下的官货，货单在此。”她举起手中票据，“此批为王府修缮旧料，原有库签与烫金标记仍在。您今日强抢官货，是视律法为无物？还是觉得，京府要务都压不住您张爷的威风？”
张屠户脸色一变，强辩：“少拿王府吓唬人！谁知道你这单子是真是假！”
吴小霜嗤笑一声，目光如刀锋刮过张屠户的脸：
“张爷，您混迹市井多年，最该懂‘趋吉避凶’四个字。我且问您……”她刻意放缓语速，每个字都砸在对方心口，“若动了这车料，上面追查下来，您是能扛住雷霆之怒？还是您背后那靠着漕运私货起家的‘靠山’，敢为了您这几十两银子的私债，跟王府对着干？”
张屠户颤了一下，气势瞬间溃散。
吴小霜不给他喘息之机，转向围观众人，扬声道：
“诸位街坊都看见了，张屠户今日所为，是公然劫掠官货！若日后官府或王府问起，还请诸位做个见证。吉安坊若因今日之事有半分差池，追责的名单上，一个都少不了。”
此言一出，周围窃窃私语顿起，几个原本看热闹的商户悄悄后退。张屠户脸色铁青，骑虎难下。
突然，押车的伙计“哎哟”一声，一块木板“哐当”应声滑落，露出底部一个清晰无比的烫金“靖”字烙印 。
那烙印在日光下灼灼刺眼，张屠户瞳孔骤缩，彻底僵住。
吴小霜看都不再看张屠户一眼，转身淡淡吩咐：“麻烦小哥，王府的差事，不可怠慢了。”
伙计憨厚应声，利索地把板子搬上车。
张屠户一行人僵立原地，眼睁睁看着板车从面前驶过，竟无一人敢再阻拦。
跟他擦身而过时，吴小霜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
“张爷，生意场上的债，最好用道上的规矩还。再动下三滥的心思……下次落在你脚边的，恐怕就不只是木头了。”
说罢拂袖而去，再未回头。
吉安坊内，三块巨大木料静静横陈于堂中，黝黑的木身在灯光下泛着暗金色的丝状光泽，仿佛内里有熔金流动。
【剧透系统提示：特殊材料“金丝楠雷击木”已入库。检测到材料蕴含微弱未知能量波动，请谨慎处理。】
能量波动？难不成这木头还真成精了？
吴小霜指尖拂过木材表面，没再多想，立刻铺开图纸，以现代项目管理的思维，快速将制作流程拆解为测绘、开料、雕琢、组装四大工序，并精准地分配给程大海和自己。
“大海，你负责按此线稿，在棺盖内部阴刻这三枚厌胜铜钱纹，下刀深度需一致，误差不能超过一毫。”
“晚禾，你立刻去市易司，申办官物承造备案，请他们派员来核验木料与订单。这是眼下最要紧的事，速去速回！”
“我亲自测算七星孔位，务必使其与木料天然纹理重合。”
【系统提示：已为宿主激活“精密加工”辅助技能（初级），消耗技能点x2。剩余技能点：3。】
不到半个时辰，晚禾带着一位身着青色官袍、面色蜡黄的文书官回来了。此人眼神锐利，进门后丝毫不见寒暄，直接亮出腰牌。
“京兆府户曹，巡市司。核查靖王府订单备案事宜。”他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硬，“货单、图纸、定金，呈上验看。”
吴小霜依言出示。那文书官查验的速度极快，目光如炬，手指点着图纸，问题刁钻至极 ：
“非坊非店，于义庄交接，不合常例，作何解释？”
“棺内刻厌胜纹，近乎巫蛊，你可知此为禁忌？”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合规的模糊地带。吴小霜心头警铃大作，全力周旋解释。那文书官听罢，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地扫视了一眼那三块木板。随即，提笔在带来的回执上快速书写，然后“啪”地一声按在柜台上。
“备案已录。记住，”他抬起眼，望向吴小霜目光冷冽如刀，“此单一切细节，均已记录在官。交付若有差池，即以‘欺罔’论处。吉安坊，好自为之。”说罢，转身便走。
等等，这人说话的声音……
百木轩里见识广博的老者，押送途中镇定异常的伙计，眼前这位苛刻冰冷的文书官……
三种身份，三道身影，吴小霜脑中灵光乍现，对着那即将离去的背影，脱口喝道：
“站住！”
那文书官脚步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
吴小霜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
“百木轩的老先生……送料的伙计……还有你这位京兆府的官爷……”
“这三道身份，皮下藏的，都是同一个人吧？！ ”
“你如此费尽心机，混入我的铺子……”
“说！你究竟是谁？！”
那人缓缓转身，蜡黄的面皮看不出神情。他低笑一声：“哦，被你发现了？”
【剧透系统紧急警告：检测到极高能量波动及身份伪装！风险等级无法评估！此人身份信息：？？？？？建议立即终止对话，确保自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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