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路灯散发昏黄的光芒照耀着小卖店门口的路,陈燎垂着头盯着手机里公司群里发出来的方案分析着,她径直走进小卖店。
老板娘眯眼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躺在椅子上,听见动静,才稍稍睁开眼去看了一眼。
小卖店里的东西挺充实的,几个货架整齐排列着。
陈燎才搬来这不久,对周遭还不是很熟悉,这个小卖店刚好在她家楼下对面。
她抬眸,摁息了手机,环视了一圈,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她往最里面的一个货架走去,她刚过去,就发现一个年纪看起来十几岁的女孩。
女孩手上拿着面包,正盯着某处发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回过神往陈燎这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撞上,她往后退了几步,陈燎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防备。
陈燎立马移开自己的视线,伸手拿下了货架上的牛奶,不知道怎么回事,陈燎拿东西时下意识地扫视了对方几眼。
女孩披散着头发,有些毛燥,穿着一件有点厚的黑色外套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都有些破旧。
陈燎有点懵,现在是夏季,穿的未免有点太厚了吧?难不成不热吗?
女孩在一旁很是安静,也没有去打量面前的陌生人,只是紧紧攥着手中不过巴掌大小的面包。
老板娘见那边一时半会也没个声,连点动静也没有,她便起身走了过去打算看看。
老板娘挂上笑脸看着半边身子漏在货架外的陈燎,走了过去,“姑娘,你……”她的目光掠过陈燎,看着那边女孩,话哽在喉咙,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她立马从陈燎身旁掠过。
女孩来不及躲,就被老板娘抓住了。
老板娘逮着女孩的胳膊,愤愤道:“又是你,这回可让我给逮住了吧?”
陈燎看着这一幕,有点愣,拿着东西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老板娘随即转过头又虚伪地笑着和陈燎说:“这个小偷来了好几回了,每次都跑得飞快,我不得不防备一下。”
女孩垂着头,仍旧沉默着,垂下的头发挡住了脸,看不出此刻是什么表情。
青少年偷东西的事情数不胜数,大多都是身不由己,想到这,陈燎有些心软,挤出抹笑问:“老板娘,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老板娘底气十足地说:“要么交给警察,要么交给她爸妈,问问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教出个小偷!”
陈燎好像看到在老板娘说爸妈的时候,女孩动了动。
最终还是于心不忍,陈燎把女孩在老板娘那拿的东西都给付了钱,老板娘松开了手,在结账的时候,老板娘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姑娘,你这么善良可不行啊,世界上多得是这种人,能变成这种样子,估计都是手脚不干净,爸妈管教不来,才出来祸害人的,你替她还,小心下次赖上你。”
陈燎笑了笑说:“老板娘,你这么说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看你太单纯,别被骗了。”
陈燎拎起袋子,往里面瞟了一眼,几个面包挤在一起,转身女孩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又看向老板娘问:“老板娘,那个女孩家里不好吗?”
老板娘双手放在柜台上,摇了摇头说:“不清楚,来我这几次,虽然说只拿了我些面包,但是我这人就最恨这种偷东西的人了,应该离这没多远吧,我们这边这种人多了去了,你别告诉我,你可怜她啊?这种孩子最不值得去可怜,”说完她又看了眼犹豫的陈燎说:“姐劝你一句,不该你管的就别管,她们变成那样子纯纯活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干净,爹妈至于不管孩子?”
从小卖店出来的陈燎脑海里还回响着刚刚老板娘说的话,看着袋子里的面包,想着,这面包反正也是多买的,给了她就再也不管了,就这一次。
今天下了班,为了熟悉附近的路线,所以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附近的居民楼没几处亮着灯,住这的人不多,陈燎因为没找到合适的房子,这离公司不是很远,就选这了。
环视了一圈,周围挺黑的,唯一的几个灯还在路边,她估计了一下对方应该还没走远,于是,她视线坚定地停在了一处漆黑的巷口。
陈燎深吸了口气,做了会心理准备,迈开步子就走了进去,巷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陈燎看着手机的灯勉强向前走着,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气味,两旁的墙已经上了年头,墙皮早已开始脱落。
巷子有点长,快到头时,就能看见光了,月光倾洒而下,整个巷子看起来静悄悄的,出了巷子是一条石子小路,路旁就是一条小河,河水在静谧的夜晚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夏夜的晚风拂过河对岸的一片片麦浪,给人的感觉格外放松。
这边没有路灯,陈燎稀里糊涂地走着,突然一声声猫叫吸引了她,循着声音走到一处破败的砖房前。
失踪的女孩正用面包喂着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小猫。
“喵呜~喵呜~”
小猫吃得很开心,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女孩的手,等面包吃完,小猫抬起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又叫了一声。
女孩摸了摸小猫的头,语气很愧疚:“对不起啊,小团……我没有吃的给你了。”
看着和谐的一幕,陈燎对女孩的猜忌渐渐打消了,她轻声开口着向前:“那个……我这还有,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抬头看到了刚刚在小卖店遇见的人,出于本能,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陈燎眨着眼,嘴角轻扬,拿出袋子里的面包,温柔地递过去说:“没事的。”
女孩盯着那个面包,又抬眸看了看对面的人,她犹豫不决地伸出手接了过去,快速说了句“谢谢”。
听到那句“谢谢”陈燎笑着说:“没事啊,”陈燎把面包都给了对方,眉眼间带着笑意说:“下次别再那样了,如果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在二单元203号,我叫陈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燎。”
月光勾勒着陈燎整个轮廓,在女孩的眸子里装了个满溢。
回到家,随手按开灯,换了鞋,把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两室一厅的布局,还有一个空的小隔间,整个屋子都挺朴素,都是简单的单色调,回了卧室,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给手机充上电,收拾了一下,陈燎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的陈燎从浴室出来,一只手用干毛巾揉着头发,水珠顺着湿湿的发尾滴落在地板上,六月份的南城气温不是很热,陈燎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上面显示等过了明天差不多就一直是雨天。
陈燎留着一头短发,于她而言就是处理起来不麻烦,她长相算是比较出众的,给人感觉就是很温柔,她的鼻梁和眼睛中间有一颗痣,有一种成熟中带着冷清的近人。
她关了手机,从衣柜里拿出吹风机吹了吹,不一会就干了不少。
她打开卧室的窗,看着远处闪着的灯光,她抬手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撩了撩。
早上七点十分的闹钟响起,洗漱好,陈燎需要走五分钟去站台,再搭乘10分钟的公交车到公司附近。
进了公司,陈燎进了电梯到二楼,回办公室的路上顺便拿了几份资料,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坐在各自的职位上忙碌着,但看见陈燎,都还是会打声招呼。
“陈姐早~”
“陈姐早。”
……
陈燎都会微笑着点头回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日常。
傍晚六点,陈燎就可以下班了。
陈燎出了办公室,把手中的资料整理了一下,走到其中一个工作岗位,递给了一个女生。
“小刘,这个资料你传到电脑上就行,做一个ppt出来,明天开会要用,还有那个产品的销售和功能我会发群里,记得提醒大家看一下。”
刘淼接过资料,“好的,陈姐,一定完成。”说着,她顺带敬了个礼,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陈燎笑着点了点头。
—
出了公司,陈燎像往常一样在站台等车,看着红了一半的天,夕阳泛着微醺,昏黄而又静谧,马路上车水马龙,街上总是这么热闹,散步的,吃饭的,在树下打牌的大爷们,总是这个时候一一涌了出来。
道路两旁种着参天的梧桐树,估计有百年的寿命了,树干粗壮,参差不齐的向着天生长着,不知名的鸟儿在欢快的叫着。
正看着,一阵手机铃响起,陈燎从包里拿出来接通。
“喂,姐。”
“怎么样了?这些天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工作不错,生活也过得去。”陈燎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止不住。
电话那头叹了声气,“小燎啊,闯荡是很累的,姐还是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陈燎抬头看着天边飞过的鸟,很轻松地说:“姐,你知道的,我闲不住。”
陈苓轻笑了声,说:“行,早点回家。”
“嗯,好。”
挂完电话,公交车也在此刻缓缓来了。
陈燎家里本来特别幸福,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这一切化为了灰烬。
那年的陈燎还在上大二,父亲经营着一个小公司,办得也算红火,在某次陈燎父母开车出去,碰上了车祸,一辆大货车失控撞上陈燎父母的车,来不及躲,车就被撞得连翻了。
这场变故差点没让公司垮台,还是陈苓掌管了公司才挽回了即将倒闭的风险。
那段时间的陈燎颓废得不成人样,父母的双双去世带给她的打击很大,她也只有陈苓这唯一的亲人了,到后来陈燎毕业,陈苓想让她来上班,但当时的陈燎想靠自己,所以现在的她来到了另一个城市。
刚到家那边,陈燎就去买了点吃的,根据昨天的路线走又进了小巷。
小巷白天和晚上给人的感觉格外不同,白天夕阳包裹着整个巷口,一种古老的神秘感漫上心头。
走出小巷,夕阳的影子倒映在河面上,远处被风吹得摇摆的麦穗,如同一片绿色的浪潮,石子小路上遍布着绿色的苔藓,石子格外光滑。
如果说巷子那端是繁华的街市,这端便是炊烟袅袅的故乡。
小河旁有妇女在洗衣,河面波光粼粼,泡沫漂浮在水面,泛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一群鸭子快乐地畅游着。
陈燎一个不注意便看出了神,她回到昨晚遇到周圆的地方,在砖房里的一个纸箱子里看到了那只名叫小团的猫。
小猫是只橘猫,听见有人来了,立马从纸箱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看了看,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
陈燎凑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小猫不认生,立马蹭了起来。
陈燎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袋掰下一小块,给它喂了起来。
一开始小家伙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好奇地上前闻了闻,闻到了香味,才懂了,抬起自己的两个前爪抱住陈燎的手,张开嘴喵呜喵呜地吃着。
陈燎特别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可爱,之前本来想养的,但是一直都没有时间,就渐渐忘了,看着对方吃饭的样子,她被逗得一直笑个不停。
等小团吃完,小猫吃完就爱睡觉的立马在它身上体现了,小团玩一会就困,玩一会就困,陈燎给它安顿好放回了它的小窝。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纸壳上写着些字,字迹很秀气,她凑近看了看。
“团圆,听老师说是一家人最好的时候,你就叫小团”
“小团的小窝”
“你和我很像,爸爸妈妈都不喜欢,那我们就是家人了”
“团团圆圆,我们在一起,就可以幸福了”
有些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人因为太孤独而自言自语写下的。
在某个瞬间,陈燎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和那个女孩只是简简单单的陌生人,没有资格去评价,只能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点点。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渺小,可总有人会因此而热爱生活。
幸福的代名词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把东西放在一旁,就往家走了。
夜深了,周圆再来看小团的时候,发现纸箱旁的东西,她往前的脚步顿住了,小团还在纸箱里睡得很熟。
脑海里想着遇见的那个人,心里一股股暖意涌进了心间。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团的头,嘴角轻轻扬了下,轻声说:“今天那个姐姐来了是吗?”
周圆拿起地上的东西,走出了瓦房,风迎面吹来,她的心里格外放松。
走了没过一段路,周圆在一处老旧的小木屋停了下来,她把手中的东西藏到了附近的草堆里。
周圆走进木屋,屋里很黑,一股木头的腐朽味迎面而来,她靠着渗进来的月光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她每一步都格外小心,但尽管如此,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男人的鼾声断断续续,周圆不敢有一丝放松,突然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子的主人正站在她的身后。
周圆此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了一般,她转过头,一个疯癫的女人披着乱蓬蓬的头发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月光打在女人身上,仿佛电影里的女鬼。
恐惧感席卷全身,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干裂的嘴唇张开又闭合。
女人瞪大双眼,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像周圆扑了过去,抬起那双干裂皱巴的手扯着她的头发往门外拖去,木屋不满地发出了抗议声,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男人。
男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闭着眼吼道:“贱货!不知道小声点吗?!”随即又沉沉睡去。
女人疯癫刺耳的笑声充斥着耳膜,她双臂抱着头闭着眼蜷缩着,在心里期望着能快点结束。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才放开她离开了,周圆本就瘦弱的身体此刻变得更是不堪一击,伤痕遍布,衣服又破了几个洞,新伤旧伤混杂在一起,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红肿在她身上随处可见,额头伤口渗出的血结成了痂。
她躺在硌人的石头上,看着皎洁的明月,在心里默念着,我想活着。
身上各处的疼痛早已麻痹了神经,她艰难地喘息着,胸腔上下起伏十分明显,脑海里浮现出陈燎的笑容,随着眼角滑过的一滴泪,她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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