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它便宜，但知道它是凶房吗？“邱沄说，见他表情有了些起伏，耐心道，“如果你介意这个，我建议你还是看看别的。”
裴均宁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敲一敲，见她认真的表情，他话锋一转，“行吧，我再考虑考虑。”
他想起她给他发的消息。
［房东可能没和你说，我还在这住着的，因为前段时间我家里有些事，花费了许多钱，没及时交上房租，他没有和我说就要转卖，我现在自身原因也不方便再找别的地方住。］
［这样，你哪天有时间，我们当面聊？］
又想起来前几天在画廊门口，她哭的样子。
不嫌冷一样穿着件毛衣，也不是嚎啕大哭，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大声响，就抽抽搭搭的，机械地由着眼泪掉，眼睛郁然看着地面，眉头皱着。
他当时其实还站了一会儿，看清她是谁，才上前。
邱沄听到想要的答复，心里挺雀跃，她今天头发用来子夹了起来，额前的碎发软软垂下，一件米色毛衣搭的长裙，笑容浅浅，酒窝若隐若现。
“你人还挺好说话的。”
裴均宁看着她沉默几秒，随后挪开：“我人品好。”
她也看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发现他还挺委屈的，也是“受害者”。
“要不，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她从包里摸出张卡，“你以后想来画廊，就直接用这个卡吧。
他看她一眼，挺不客气地把卡拿过来，“谢我？怎么感觉是可怜我。”
“……”她佩服他的直觉，“只是谢谢你。”
“那行。”
他爽快地收下卡。
……
公司把钱如约打到她卡里，加有违约金，是笔不小的金额，不过钱在她手里还没捂热，就拿出一些用来补上之前的房租。
房东因为她扰了生意心情不佳，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只警告以后不许再拖延房租。
前一阵投的简历像石沉大海般没了后续，这便是当代社会的现状，找个工作可是很难的，不过她也没有气馁，又编了几份投出去。
姜玫也从西阳回来了，说和她男朋友吵架，不想理，就来找她玩散散心。
邱沄难得空闲，陪她逛了商场，看她买买买。
“你这是刷的卓应初的卡吧。”
跟不要钱一样刷。
“我就刷，”姜玫把头发染成火红的颜色，如同她名字般艳丽：“什么他的卡，给我就是我的了。”
“你有什么想买的都买，我买单！”
有人给邱沄打电话，她拿起来一看，正是卓应初，按了接听。
“让她接电话。”
“……”她把手机递给她。
姜玫显然也明白来人是谁，把手机放耳边：“卓应初，我把话给你放这，”
“咱俩分手！回去就让我爷爷把咱俩的什么狗屁婚约取消。”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拉入黑名单。
邱沄看她一顿操作猛如虎，淡定收起手机。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架？”
她家里很有钱，与卓应初可以说是典型的联姻，即使在现在这样现代社会中，也依然存在这样的现象。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谁也看不上谁，姜玫是张扬的性子，卓应初也同样不驯，但后来也不怎么就好上了，问姜玫她就说是一种感觉。
两人火星撞地球的关系。
一吵架，姜玫就说感觉不对。
邱沄都习以为常。
“我不就跟同学吃个饭，喝个酒吗，晚回了一会儿，他不乐意。”
她顺着问：“男同学？”
“昂。”
“晚回了多久？”
“凌晨三点吧。”
“……”
“那我平时不都是这样吗，“姜玫不以为然：“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身边也花花草草一大堆。”
见她这个样子，邱沄还想说什么，但被她打断。
她拉着她又买了几件衣服，晚上去了一个清吧。
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邱沄点了一杯度数低的果酒，看着刚拒绝一个男人的姜玫，叫她：“玫玫，你喜欢卓应初吗？”
“嗯？”姜玫漂亮的狐狸眼微眯：“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他，或者说，”邱沄想了想：“恋人之间，心里都要想着对方，为对方着想，卓应初其实为你变了很多吧。”
“他？“姜玫下意识反驳，“他才……”
又不说话了。
“你说他性格，但这种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他人品没有问题不就好了？”邱沄温声：“以前你说他招蜂引蝶，说话气人，实际上呢，他初恋是你，也没有做过，说过任何不尊重你的事和话吧？”
“……”姜玫罕见的沉默。
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漂亮又优秀，性子也洒脱，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实话说，她与卓应初不是能合得来的，但两人面对既定的现实无法反抗，而且门当又户对，都那么优秀，旗鼓相当，一天天相处中也生了情愫。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也不是那么不好的人。
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哪有那么随便。姜玫是承认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气的成分在的。
她不愿意受人管着，也不曾向谁低过头。
总说他怎么不好，现在反观自己倒像个浪子。
她是喜欢卓应初的。
脑海里浮现前几天他给她过生日的事，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摇摇头：“不说他了，你呢？”
“嗯？”邱沄抿了口果酒，“什么？”
“该找个男朋友了吧，”姜玫捏她的脸：“咱这样的，得找帅哥，起码得跟卓应初是一个水准。”
她不否认自己是个颜控。
“哎呀怎么又说他了，”她又在脑子里捯饬，突然浮现一个人脸，“裴什么..裴均宁！对，怎么也得长他这样。”
闻言，邱沄差点被酒呛到。
“咋了这是，”她被她这个反应吓一跳，顺她的背，还是问：“你还记得吧？”
“咳……找什么对象，我还是找找工作吧。”邱沄抽出卫生纸擦擦嘴。
她不知道她最近的事，疑惑：“找什么？”
邱沄把事情都给她说了一遍，到底也没有刻意隐去裴均宁的存在，老实地交代。
“真的假的？！“姜玫拍了下桌子，动静不小，引来旁人的视线，她压着声音：“你们俩，现在什么关系？”
邱沄好笑于她跳跃式思维，一字一顿：“没有关系。”
“你看着他这张脸，怎么忍得下去的，”姜玫又说，“呃……不是，虽然我刚才是那么说，但是吧你还是小心点。”
“怎么了？”邱沄不解。
“感觉，裴均宁像那种，能把你骗个百八十圈不带拐弯儿的。”姜玫正色。
她失笑，说她主观臆断，解释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想法。
姜玫又点了杯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感情这种事，谁知道呢。”
回家后，邱沄洗漱完把自己扔进床里，姜玫的话蓦然在耳边回响。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脸。
裴均宁帅吗？答案是肯定的。
但他也不是徒有其表，她隐约记得他的成绩也不错，或者都不能说不错，应该是相当好。
高三的每次大考后也会开表彰大会，邱沄稳定在前五，也只给前五颁奖，但同样会把前十名的名字念一遍，他也总是在里面的。
至于他最后去了哪里，她不得而知。
最近她很少去画廊，自那天以后，两人也没再见面，聊天界面都没了后续。
邱沄闭上眼，不再去深想。
……
深秋是个寂寥的季节，有的树已经光秃，只能看到几片叶子倔强地长在枝干上，看着令人心生孤独。
邱沄喜欢秋天，即使干冷，即使空气间都充斥着莫名悲伤的气息，即使有人说秋天很“无聊”，她还是喜欢。
生活回归原轨，终于有几家公司接了她的简历，她挑了一家，让她十五号去面试，她如约而至。
这天异常的冷，邱沄穿了一件米色大衣，衣摆随风飘起，在空中划出弧线，她停在一栋楼前仰望。
这是家挺大的公司，当时看到的时候她还挺意外的。
浅吸了口气，她抬脚迈入，前台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您好。”
“我来面试。”
“好的，您说一下名字和电话号码。”
“邱沄。”
前台在电脑面前操作了一下：“好的，邱小姐，您去那边的电梯上四楼，有人接待您。”
“嗯，麻烦了。”
“没事。”
她应聘这个职位不冷不热，是视觉设计部门，人员说不上多。
“您在这边等着吧。“接待她的女人说。
邱沄颔首，目光放在前面零星的几个人身上。
突然，定住。
那人显然也看到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不可置信的样子，“邱……沄？”
她有时候真想感慨，苏城很大，又很小。
试想，初中欺负过你的人隔了近十年，再次站在你面前，你会做什么？
如果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泰然自若地同他打招呼，她做不到，也不认为自己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人。
但如果直接拉下脸，又显得自己多么小心眼，多么幼稚。
她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只淡淡“嗯”了声。
“她是谁？”他旁边一个女人挽住他胳膊：“你前女友吗？”
吕诚几乎是一瞬间否定，“怎么可能，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女人看了她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他蔑了眼邱沄：“别看她现在这样，之前不好看，谁看得上？”
女人“咯咯“地笑，对他的回答好像很受用。
被人当着面侮辱，邱沄也不恼，反而轻轻一笑，她看着那个女人，眼底坠着冷意：“我看你有眼睛，别没眼光啊，看上他……也不对，你俩挺配的，一个垃圾桶，一个垃圾。”
正常人听自己另一半这样羞辱别人，还能笑出声？邱沄本想提醒她吕诚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似乎乐在其中。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吕诚恼羞成怒，但在公共场合，他又做不了什么。
“你！”女人也很生气，她瞪着邱沄。
此时面试屋里出来一个人：“王莹莹？”
王莹莹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她“哼”了声，进去，走之前还安抚了一下吕诚：“亲爱的别跟这种人生气，等我出来。”
邱沄靠前站了站，眼不见为净。
但吕诚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他直接把她拽住，她被他动作一惊：“放开！”
俩人动作引来旁人视线，吕诚压低声音：“你想被人当成猴子看么？”
他拉着她进入旁边的楼梯，她用尽力气甩开他“离我远点！”
“你不会还因为小时候的事恨我吧？那时候都是小孩，开开玩笑……”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回忆，”邱法看他在上下打量自己，忍住想吐的感觉：“你让我恶心。”
她转身就走，又被一股劲拽回去，瞬间被逼进角落里，吕诚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果真是女大十八变，你现在确实漂亮，不过就别装的一副贞洁的样。”
邱沄低着头，狠狠咬了下后槽牙，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接着说：“你在找工作吧？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跟我睡……”
“啪”。
清脆的一声在楼道响起，吕诚的脸被打的歪在一侧。
邱沄打的手心发麻，趁他呆愣之际，把手抽出来，按着手心，眼神阴冷？“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令人作呕。”
吕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捂着脸，咬牙切齿：“你他妈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我没那么以为，“她淡定开口：“毕竟对于你，从小就干这种事，长大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他是真的气急，扬起手：“他妈的……”
“邱沄。”
一道熟悉低沉的声线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邱沄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道人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徐徐走上来。
裴均宁今天穿的正式，一件黑色的衬衫，下面西装裤，肩宽腰窄，身材颇好，衬衫被他解开几颗扣子，露出锁骨，袖子挽起来，精瘦的小臂上青筋明显。
邱沄意外于他的出现。
吕诚看清来人，显然他是认识的，脸上闪过一瞬不自在，动作局促，没了刚才的气焰：“裴，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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