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嘛?”
金芊芊思索起来,
“我还未曾喜欢过谁呢。不过你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只觉得,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定不会在意那些媒人每逢牵线时必然介绍的什么,这是谁谁谁家的公子,父亲是什么官,母亲又是什么世家。但有几点特别重要,他需得十分好看,需得十分温柔,需得要我一见到他,一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此生非他不可。”
“虽然情之一事上,这一论断未得验证。不过我这些年混迹商场,与许多人打过照面,第一眼便不喜欢的人,做生意时,中间总会横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曲折。相反的,第一回便看顺眼的人,此后合作,顺风顺水者居多,故而我如今十分相信眼缘这一说法,我愿意与你交往也是如此,打从见你第一面,便觉得我们之间的羁绊不浅,如今见了第二面,仍是如此。”
“一见面就能知道吗?”江抚明细细思索了一下,她似乎从没遇到过这么一个人。
等等……
好像也不绝对。
似乎在很久以前,在小时候,她曾经在学校组织的公益活动中,在孤儿院见到过那么一个人。
可是当时太小了,
谁能确定她到底是图他手里的棒棒糖,还是图他这个人。
“抚明美人儿这么问,是有心悦的人了吗?”
金芊芊双手捧着脸问。
“我不知道。”
江抚明还是无法确定。
“既然不知道,不如不想,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江抚明默念着金芊芊说的话。
尽人事,听天命。
江抚明从前遇大事,总是想着人定胜天,凡事都要争一争,将事情做得合乎自己心意才成,不肯一味地将事情交托于外力天意,如今遇到这事,反复琢磨,反复思考,盘算一大堆,却是不敌顺其自然这四个字的威力,令她瞬间豁然开朗。
找来金芊芊果真没错。
她如今行到末路之时,才意识到,人力不可为之的事情还是太多,在这些事情上,无论怎么发愁,怎么谋算,都只能叫心思白费,不如就将这几件事交由天意做裁断。
金芊芊屈指叩了叩酒坛,“所以咱们现下,能喝酒了吗?”
“这香味醇厚,我可是馋好久了。”
江抚明笑笑,抱着酒坛亲自开坛,弯腰替将酒液倒好,一时兴起,高举酒盏。
——“以浊酒,敬天意!”
金芊芊握着自己的酒盏与她的相碰。
酒液洒出。
金芊芊大喊:
——“敬美人!”
……
七月十五,江抚明酒量不敌金芊芊,喝得烂醉如泥,被金芊芊好一通嘲笑。
七月十六,江允洮诞女。
据传,自打臻园一闹,江允洮动了胎气,回府后,如何熏艾施灸都无用,隔天便有早产迹象,十五日早晨便腹痛难耐,破了羊水,难产整一日,才将孩子生出。
江抚明本想送礼上门庆贺,转而想到那日紫藤花架下两人的谈话,怕一份礼过去,江允洮见了不觉是喜,而是挑衅,怒火焚身,伤了身体,遂作罢。
七月十七,婵娥属查抄青林坊,说有人携物证举报青林坊存有官吏贪墨的赃款,并非法经营共同查办。
就在这日,金芊芊也递来帖子,说晚上会运来一车醇酒,与江抚明豪饮,帮她练练酒量。
江抚明欣然答应。
而明日,七月十八,段休瑾即将遇刺。
但到底要不要去救段休瑾,江抚明已经愁了好几天。
随着时间的拉近,她还是不停地在摇摆,而且不似最开始看到画面时的无所谓,此刻的顾虑快要将她整个人吃了,再吐出来,再吃进去再吐出来,反复无常。
她一会觉得段休瑾这样武功卓绝的人,绝对不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去相救,她到场,说不定会成为累赘,会成为刺客顺手一捅的沙包惨死鬼,而反过来,段休瑾在险境之中,还会否有余力救她,或者有意愿救她。
一会又觉得此次说不定是两人缓和关系的契机,她顺利完成了美救英雄的任务,使段休瑾对她感恩戴德,非要报答她不可。
当然江抚明不图谋他的以身相许,只盼着他能告知王家如今的危机,帮王家渡过难关。
纠结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江抚明又想起自己在青林坊逃避攻略任务时的惩罚,浑身的肉都隐隐作痛。
段休瑾如今还与她有着关联,是东方神秘力量系统强制绑定的对象,她一时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若是一味逃避,怕是惩罚又要卷土重来,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心里一阵怕,江抚明才终于下定决心,此行非去不可,叫云露给她拿来一套洗净的小厮的衣裳。
但那粗布衣裳都摆在跟前了。
江抚明又突然想到另一个角度,段休瑾掩去一身光华去往那处腌臜地方,应该不是为了干坏事,就是为了准备干坏事。
干坏事的时候,人总是十分机敏的,所以他不光会注意到那名刺客,身姿矫健地在刺客谋杀他之前,将刺客捅成筛子,还会在意她知道了他的行踪,用残忍手段将她灭口。
于是江抚明最后总结出来,
她要是不去救人,段休瑾不一定会死,但她一定是去找死的。
但她要是不去救人,也有一定的概率死翘翘。
江抚明愁得想吐。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烦忧,前几日那种皮肤闷热的感觉又来了。
天边阴沉,檐下雨水滴滴答,银线一般顺流而下。
这场雨拂扫了前几日闷得难受的燥热,再托词说是天气作祟,已然无用了。
江抚明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
不会她又要像前几日一样,身发高热,非得与段休瑾牵手不可了吧。
她用手背碰了碰额头。
热势不太显,想来更多是她心烦意乱引起的。
江抚明正这样安慰着自己,金芊芊大驾光临,“抚明美人儿,我来了!”
她挑挑双眉,“怎样,又有两日未见了,想我了吗?”
像是阴霾天里的太阳,听得那雀跃充满生机活力的语气,江抚明嘴角不自觉便勾翘起来,有再多的烦闷,一时间也顾不得管了。
江抚明答:“想!”
对于江抚明简单直白一个字的回答,金芊芊瘪嘴不满意,
“你还是不照我先前教你那般说……唉,难过啊,看来我对你说的还是少了,待会喝酒时,我多朝你说些肉麻的话,你听惯了,以后自然就爱说了。”
她很快将自己哄好,抱着两坛酒摆到案上。
“来吧,抚明美人儿,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这一夜,江抚明仍是没有喝过金芊芊。
不过她喝得少,醒酒也快。
到后半夜,江抚明便迷迷糊糊睁开眼,彻底清醒了。
金芊芊倒在她的膝盖上,乖巧极了。
江抚明觉得好笑,两指捏了捏她的脸。
她的脸很软,江抚明将她挤成两团圆圆的包子,再松开,来回几次,金芊芊不爽地皱皱眉,江抚明以为是将她弄醒了,赶忙撒手屏气。
金芊芊砸吧砸吧嘴,含糊道了一声,“万万金山”,又死猪一般地醉过去了。
江抚明失笑,轻声叫来人,将金芊芊搬到她的床上去,自己拎着薄毯,睡到窗边的美人卧上。
雨已经停了,凉意却还未散去,水洼里月影的白仿佛一小块可爱的寒霜,风轻轻从其上掠过,便也染了薄凉,在树间穿梭,贯入窗棱,勾着美人黑发,带着凉意往脖颈间扫,穿过衣襟间的缝隙,沿着美人胴·体的曲线布散。
江抚明紧了紧衣襟,将薄毯压得更严实了些。
此刻夜深人静,她又不自觉想起烦扰自己很久的事情。
时间越来越近了。
到底去还是不去。
又纠结了十几分钟,江抚明怎么都无法视若无睹,起身用左手写一张纸条,上面的字歪七扭八,打算明日一大早,差云露往段府跑一趟,找个陌生路人将纸条交给段休瑾,这才放心下来,躺回美人卧。
本以为解决了事情,就算浅眠,也能一觉到到天亮,结果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就被一阵口干舌燥给热醒了。
彼时天边还是阴沉沉的蓝,她像是脱水的鱼,着急忙慌跑去倒茶,一杯一杯喝得不畅快,她直接用嘴对着壶口猛喝了大半壶。
茶水从壶盖的缝隙流出来,淌在江抚明脸上,流到脖颈上,与薄汗融在一起,又滑入衣裳内,将寝衣吸附过来,黏在身上。
江抚明终于喝了个够,放下茶盏,粗粗喘起气来。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她下意识摸向额头,愣住。
好烫!
有了前次的经验,这回江抚明不再像先前那般手足无措,很快知晓了原委。
她应当又是需要去找段休瑾牵手了。
只是这事,有一有二,不会还有三还有四吧……
这次倒是好解决,那提醒的纸条她不必差遣云露去送,她干脆应了系统的安排,借着美救英雄,去牵牵他的手。
若是往后,总是隔三差五烧这么一回……
哪来那么多人要刺杀段休瑾?
难不成她还得主动雇杀手,自导自演?
江抚明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皱起眉。
门外分明是清爽无比的天气,
可是真令人烦躁啊!
_
江抚明嘱咐云露,待金芊芊醒来之后,好生照料她,她想留下或是离开,都由得她。
而江抚明本人,已经换上了粗布麻衣,扮成了男子模样。
上次医者开的药还剩些,待巧巧和云露起身了,江抚明吩咐她们她煎熬好了喝下,便出了鸢居斋。
任由云露怎么嚎说刀山火海她都要陪小姐闯,江抚明也摆手没允许,牵着那头倔驴,想将它拉出来。
但它死活不动,脚跟长在地上了似的。
倒是一旁马厩里的小黑马,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眨巴着十分期待的样子。
江抚明起先没选马,就是因为不会骑,而驴子矮小,危险性也小。
如今看来,选马似乎更合宜。
而且从前原主不是还有控马救人的本事吗,想来马术了得。
这副躯体里的芯子已经换了一个,但说不定还有些肌肉记忆是无法磨灭的。
江抚明不理倔驴了,转头去找小黑马,十分顺利地上了马背,同巧巧和云露挥挥手,便踏着清晨的鸡飞狗跳,拯救她的“英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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