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然是否要转学回来的消息前不久刚大开杀戒,如今又进入了蛰伏期。
陈兆觉得自己本该和所有人一样,只把这件事当成闲暇生活里的随口一谈,可那晚雨天中视线相对,像一阵绵长的警钟。
让人格外不安。
“什么情况?”周扬远远跑了过来,偷偷在他身边小声问,“我听说你报警了?”
陈兆有些愕然,自己专门去找了小卖部的,想着就是尽量少些是非。
“你放心,没什么人知道,我跟老板关系好,偶然听到他在聊就问了问。”
他垂眼,“刘泽然那天在校门口弄的像绑架一样,所以我报警了。”
面对面站着的人猛然弹射起身,“他不是应该在英国吗?他居然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性格也更加嚣张了。
说实话,陈兆对于刘泽然最大的印象还在于宋晚晚的十五岁生日。
自己站在后门纠结再三,他却可以直接坐在她对面,唇角勾起,共同庆祝。
他心里层层叠叠压着许多事,但一件也没有问,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又见到了周扬。
复赛并不是一个秘密,但陈兆没有可以去围观的资格。
因为这是学生会负责的,而如今的负责人是周赫,也就是周扬的表哥。
周赫对他素来不满,要是在这番场合里见到他,怕就算有老师在也恨不得大闹一场。
正是周六,他收拾着物理老师给的试卷,周扬却忽然跑了进来。
脚步凌乱,呼吸极为急促,话都说不顺,“怎么办,哥,我好像把宋晚晚气跑了,她证书也不要了,我找不到她在哪里。”
陈兆大脑嗡的一声,猛然起身,这才注意到周扬手中始终都紧紧攥着的那张纸——一等奖证书。
-
宋晚晚赛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般,许清柔硬把她拉上台,演讲顺利的不可思议。
她感到自己被夹在中间,是被两个自己。
然而。
没走出报告厅多久又被周扬拉住了。
他说了一大堆话,譬如什么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为你开心,还提到了报警,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宋晚晚思绪如麻,这几天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让她干脆甩开周扬的手跑了。
本就是周六,参加完演讲比赛就放学了,等会还得去补习班。
她推开安全门,视线却为之一愣。
就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站了个人。
他穿着黑色卫衣,拎了件外套,单手插在兜里,宽肩窄腰,凌乱黑发铺在额前,微微侧头扫了过来。
教学楼建得并不隔音,一门之隔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往哪个方向走了,你还记得吗?”
“我忘了……怎么办,这间教室里也不在。”
声音越来越近,宋晚晚听出来了,是陈兆。
她低着头缓缓按上门把,心想自己还是出去面对哭泣的周扬比较好。
没想到就在快要推开的这一秒,面前人动了。
他大步向前,用力握在末端抵着她的力道朝上抬。
门纹丝不动。
薄薄一层,体温吞升。
不仅是她和刘泽然,更是一门之隔的内外。
陈兆像就站在屋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跳极速上攀,“好,那我先从这边下楼。”
“我靠我靠,别了哥你快来这里躲着,周赫来了!”
宋晚晚微抿着唇后背差点渗出汗,侧头又恰好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深不见底,像要从自己脸上看出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她站着没动,刚想走,刘泽然忽然向前一步,手还握在门把手上,把离开的路挡的严严实实。
那股格外冷淡的薄荷味压了下来。
简直像圈住自己。
他微微低头,呼吸拱在耳侧,“他走了。”
她在说,“我知道。”
宋晚晚缓缓吸气,用力推开身前人就朝楼梯处走,没想到愣是被话语绊住。
“这么快就走?”
他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是怕被他发现还是不想看见我?”
“就算这样,那为什么在我和他之间,还是选择和我在一起?”
什么鬼啊。
这不是你自己握着门把手,我推都推不开吗?
宋晚晚攥紧手回头,试图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现在就要去找他,所以你冷静点。”
刘泽然缓缓向前,他直直盯着,竟生出一股竭力克制的味,“我一直都很冷静……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骗我吗?”
他笑了,“我来这里是有话想对你说。”
“你可以发消息。”
“当面不是更有诚意?”
宋晚晚微低着头,她已经站在台阶之下的位置,一分一秒的时间却像一股催促,咬着她做个抉择,扯着她弄明白为什么忽然如此。
为什么。
几乎是俯视的姿态。
他视线在自己身上转过几个圈,冷的出奇,“如果我要转学回来,你准备怎么样欢迎我?”
太阳透过高高的窗从上一个平层洒下来,下一个平台又承载着继续流淌下去。
所有词汇,叠在一起像一个惊天巨雷。
往后记忆却是零零散散几个场面,他紧绷着的唇线,快要空无一人的教室,自己狼狈逃离。
周围同学三两结伴地走在一起,宋晚晚背着书包,身边人越来越少,停下来等待红绿灯。
她站在原地,脑海里还不断回放着推开门那瞬间的一秒对视。
压着眼,毫无情绪,冷淡的像跨越世纪的寒冰。
“那个。”
“你书包拉链开了。”
宋晚晚匆匆回头,见一女生看着她,穿着校服,手里拿了两瓶水,却背着一个巨大的包,像要离家出走。
边缘垂下来一个挂件,上面是一串花体英文——Fifteen。
她视线顿了,脑海骤然被回忆吞没。
——天光大亮的教室,座位在正中间,桌上摆了一个小小的四寸蛋糕,顶端铺满猕猴桃。
刘泽然就坐在旁边,这是自己十五岁的生日现场。
他在问,“你还记得我当时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是她平安。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没懂,这到底算一种祝福还是惩罚。可不管如何,你都如愿了。
在十五岁的年纪,她跟世界隔了层巨大的玻璃。
那场生日里,找到她的只有两个人,刘泽然,还有——面前站着的人。
而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全然是对陌生人的态度,视线打量着上下转了转。
宋晚晚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谢谢。”
“没事。”
她低着头缓缓拉好,一卡一卡,再抬起头来时,那人已经走了,巨大的包几乎快盖没身影。
宋晚晚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究走了,心想生日,生日,所有的转折都是因为生日。
删掉好友,也只是因为难以解释的生日礼物。
但往后一连串日子里,她谁也没有再见过了。
-
前不久还滞留在清明的雨里,一眨眼又过得这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
生日月。
放学后她按照惯例去补习班,没想到下课时李静楠的车竟然就停在机构外。
宋晚晚一愣,紧紧拽着书包带子。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李静楠精致打扮后的一张脸,“上车。”
原来是因为她在翠府订了包厢,要宴请刘泽然一家来为他接风洗尘。
宋晚晚听完后愣了愣,她坐在后座,绞着手轻轻又问了遍,“今天吗?”
打量的目光从车前镜里看了过来,李静楠淡淡道,“不然我过来接你干什么?”
直到抱着书包坐在宽大餐桌旁的沙发上,宋晚晚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脑海里胡思乱想,刘泽然怎么会同意在今天这个日子来一起吃饭?他爸妈难道也会来吗?事情发生这么久,她只在医院里匆匆见过一面他的妈妈。
时针分针一起转,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包厢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宋晚晚下意识看了过去,心脏仿佛随着这样轻微的声音收紧了一瞬,却又在看到来人时全盘懈开。
不是刘泽然。
是李鸣侨和她的女儿李灿绒。
不想见到的人又多了这两个。
她父母离婚便是因为李鸣侨,李静楠偏袒弟弟,宋仕铭自愿净身出户。
往后的事业算不上多好,直到李静楠攀附上刘家后,才靠着漏出来的三两好处缓过来。
下一刻,门又被推开了。
重重叠叠站着的人影里,宋晚晚坐在原地从衣角缝隙里看过去,无比清晰,站在那里的,只有刘泽然一个人。
而他的视线转过一圈,最后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迎着这样冷戚戚的视线,她终于想起那天在楼梯间自己到底说了句什么。
——“我不想欢迎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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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和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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