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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山雨欲来(中)

山水迢迢,路遥相伴。

欧阳萦和许昀枫离城近一月,出了四方城一路沿官道向东而行,过了城镇后来到蜀地,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暑气早已消散,蜀地的阴冷潮湿让两人有些猝不及防,好在那日客栈后,欧阳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老板付了当日的演奏钱,欧阳萦又卖了自己出行的车马,两人手头才宽裕些,用她的话说,不是谁都能像明日那样三千两入账。

蜀地多山路少,欧阳萦近来十分嗜睡,许昀枫只觉进入山地后风餐露宿没休息好,便尽量找平稳山路,只是如此一来行路速度便慢了很多。

马车之上,欧阳萦本想和许昀枫多说话,困意依然袭来,也不顾路有颠簸,便不自觉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然一颠簸将她惊醒,便急忙掀开帘子查看,“阿枫你没事吧?”许昀枫摇摇头,“车有事。”

她低头一看,马车前倾,车轮陷进泥地,而周围全是未经开垦的山路,加之近日雨多,泥地有陷也不为气,她无奈叹气,“难怪当年玄奘法师要从西域南下,蜀道确实难。”许昀枫一笑,“快下车,别摔了。”

他将她自车上抱下,那驾车的马随他许久,已十分相熟,靠人力自然无法拉出车,见他轻轻安抚马,猛然一拍,那马突然长啸一声发力,欧阳萦清楚看到车仿佛整个腾空,而车轮也由此出了泥坑,她看着许昀枫耸耸肩,想着他对马都这么深情,也不奇怪江清荷对他青睐有加。

两人又行一段后,山路稍稍开阔些,许昀枫耳朵一灵,“有水源。”欧阳萦没有内力自然没太多感觉,许昀枫便停了车观察起地形,一回头看到欧阳萦将那十来斤的铁锅抱下马车顿时一惊,“我来。”

“你是信不过我吗?”见她略微有些不服气,许昀枫稳稳接过,故作正色道,“不,是怕你砸到脚,千里传音已经叫不到公子了。”他微微一笑,“这里很安全,你别离开,我很快回来。”

欧阳萦好气又好笑,看着他离开背影,想着附近是不是有枯枝可拾生火,刚弯腰时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恶心的感觉便涌上来,今日她还没吃很多东西,却还是一个忍不住把食物吐了出来,一吐便突然止不住,直至吐出了黄水。

她嗜睡,食欲下降,身体刺痛,更要命的是,她的月事许久没来,她希望只是水土不服内服不调,只是以往和楼雪城一起颠簸时也从未有这样状态,一个可怕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可能怀孕了。

这样的念头一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努力回想,试图理清整件事,回四方城路上与许昀枫异时空重逢,即便明日定了几间房,两人仍会一起过夜,她清楚记得服了避子汤。在欧阳山庄时没来月事,便以为是路上受伤过重让明日开几幅调理方子,而后许昀枫以身试药,司鸢身世揭开,便无暇顾及许多,如此一想,她下意识手量自己的腰,竟真觉得粗了一些。

她希望只是身体不适应路途颠簸,两人眼下人生尚未定局,她自知无法再去迎接一个孩子到来,那意味着更多责任和事宜,她知道很多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反而越容易存在,便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许昀枫,想想又作罢——许昀枫毕竟不通医术。

“萦萦?”愣神之际,耳畔出现熟悉叫唤,她回过神,自己竟不知觉在地上坐了很久,许昀枫叹气,眼下自己抱着盛着水的铁锅腾不出手,便蹲下身留出胳膊,欧阳萦默默拉着他起身,而他眼尖见她身旁吐物,“不舒服吗?”欧阳萦微微一笑,“想是吃坏了。”她找了几块石头,待许昀枫放上铁锅后,想了想还是回马车取了木炭,虽已不太够用,但总比林间山木好起火些。

两人忙忙碌碌围着铁锅,将烧热的水分了几份,除了供两人饮用外,许昀枫照理找来些许木材七七八八搭了简易棚子,两人可算是有洗漱机会,而换下的衣物便用剩余的水洗尽。

上好的木炭燃得确实久,水用完仍在烧,欧阳萦洗完两人衣物后,见许昀枫已用树枝架起,便上前晾了衣物,而许昀枫转头回了马车,取了食物放铁锅里加热,他自南星处取了不少口粮,欧阳萦好奇,“你们找重霄时,吃的就是这?”许昀枫点头,顺手递了欧阳萦,“取水时也没看到什么活物,今天是没肉吃了。”欧阳萦笑,“无妨,近来也吃不下。”

暮色将至,两人几日来少见日头,夜色自然也无星光可赏,欧阳萦随意坐在树下,慢慢掰开干粮,没吃几口又是一股反流,她转身一阵干呕,缓过后回头见许昀枫在不远处捡拾着什么,一时不知侥幸或失望。许昀枫拾回些许枯枝,燃了堆不大不小的火,山间枯木不能能上好的碳相比,许久才慢慢有了火光。

他坐在欧阳萦身边,眼前的小火堆是夜色里唯一光亮之物,她伸手,夜色中不见五指,林间夜林幽寂,她不知怎地有些害怕,见身旁许昀枫静静往火堆中丢木枝,不禁想起再重逢前,他是否和江清荷也度过这样的夜晚,又或者,不止和一个女子这样。

刚要开口,许昀枫道,“那堆吐物,我已掩埋好了,一路而来虽未见野兽,还是小心为上。”欧阳萦忍不住笑,“原来离了人群置身这里,我们倒活得和动物一般了。”她带趣打量他,“跟着你家公子,你倒懂的比我想象得多。”许昀枫无奈,“我是古人,不是猿人。”

话毕两人皆沉默,见欧阳萦身体微微发抖,他便脱下外衫给她披上,“大抵是刚才换衣洗漱着凉了,重霄对人的影响,绝不是用药时失智而已。”欧阳萦陡然一惊,“你想说,后遗症很多?”许昀枫点头,“这怕是一种神经毒素,没有意志的人,很难挺过,它是毒是药,至今没有定论。我们还能像个‘人’,是因为有公子和边疆前辈这样的名医在。”

欧阳萦听罢叹气,“如此一说,陆启明倒也是医药先驱了,楼雪城不愿投资,他便去找他大哥。”许昀枫难得没笑,低声道,“你知道了,我不是你们那的人。”欧阳萦轻轻一笑,“那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我和秦贞意外来此,也算是体验你的感觉了,何况……”她顿了顿,“我知道历史,你却不知晓未来,我只是很遗憾,没能参与你的过去。”

见许昀枫未答,她不住道,“只是我不懂,这里除了你家公子,什么都没有,吃不好住不好,你为什么……”许昀枫若有所思,“在这里,不只有公子。”欧阳萦有些讶异,却清楚听得他道,“三年,我在现代生活了三年,在我以为可以抛弃古人身份,就此生活下去的时候,却常常恍惚,睁眼便是走马灯一般时空交错,重霄发作时,我又想起很多事,原来我出身官宦世家,小时候便遭变故,和家人逃难至四方城,收留我们的就是司鸢姑娘的父亲,我和母亲妹妹在那不知住了多久,直到有天……”

他神色一变,欧阳萦心也一紧,一瞬间甚至希望他记错了,只是许昀枫思路异常清楚,“皇宫来了人,言明司大人私藏宫廷机密要件,他的家人连同我们都被抓了,一起关在四方城牢房,我记得那个身材高大的人亲自拷问司伯伯,他是当时的城主,也就是……公子的父亲。”

欧阳萦听得他口气平静竟有些不安,他若是情绪激动,或许还在挣扎,只是如今平静得像说故事般,一定是下了某种决心,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并不是怀疑他们的感情,只是突然发现他们之间不只是两年的时间差,更有时空和人生的鸿沟。

而许昀枫兀自笑了出来,这一笑让欧阳萦更感苍凉,“我原以为,我们全家人就会这样死了,是徐大人出面,不知说了什么,让欧阳飞鹰流放了我们,在路上还是出现了杀手……母亲为护着妹妹和我,被乱箭射死,我带着妹妹继续逃亡,还是失散了。”

“然后……你遇到了明日?”欧阳萦小心问道,许昀枫微笑,“是,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不知如何回答,以为和他经历了那么多,却不想他还有这样一面,“你还有个妹妹?”“嗯。”许昀枫脸色柔和了些,“那时妹妹也不过才两三岁,我清楚记得,妹妹手臂上有个不大不小的胎记。”

欧阳萦猛地一震,抓紧他衣袖道,“你妹妹叫什么,还记得吗?”许昀枫若有所思,“听徐大人说,妹妹小名小叶,许诗叶,好像是这么写。”他说着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欧阳萦死死盯着泥地上的字,心脏仿佛都停止跳动,因为她记得小叶子,手臂上也有个胎记,算来年龄也相仿。

见欧阳萦呆若木鸡,浑然不觉自己泪流满面,许昀枫挤出笑容擦去她眼泪,“吓到你了?”欧阳萦回过神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悲从中来,却无可奉告,只觉腹部似乎隐隐作痛,许昀枫一把揽住她,暖意让她平静了些缓解了疼痛,耳边听他闷闷道,“妹妹以前,也这样依着我,听徐大人所言,当年父亲有位同僚姓柳,在朝廷清算前便已辞官,我想,他该知道些什么,上回寻重霄时路过蜀地花间村,恰遇一位前辈,他的身边有个女孩,那女孩仿佛对我一见如故,我便想,会不会……”

她没有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怀疑,在这样一个时代,仿佛一切都是这么不清不楚,人和人一旦分开,便不知下回什么时候遇到,欧阳萦无从探究那女孩对他是一见钟情还是一见如故,只是小叶子的惨状再度浮现眼前,让她不自觉颤抖,见欧阳萦状态不对,许昀枫调转话头,“而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公子和边疆前辈收留,后来我来到你的时空,也许是某种机制吧,万物都要有迹可循。在你说秦贞失踪后,我便想,她会不会就此回去了。”

欧阳萦霎时有些心乱,便拿起树枝在地上乱划,若按此理,她也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便想着自己身体一系列状况,会不会就是一种“排异”,她想告诉眼前人,开口却道,“如果,如果哪一天,我也就此回去了……”

她不知如何形容下去,明白这不是许昀枫可以改变的,甚至都不是谁能决定的,她有些后悔刚才那一问,许昀枫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们本不可能再遇到,还是遇到了,不是么?”

月色朦胧,他的眉眼被火光衬得柔和,语气让她突然就此平静,欧阳萦突然很想知道,在护送江清荷时,是不是也此安抚过她,这么一想便真的问了,许昀枫突然很想逗她,便故作正色道,“江源本想留我吃饭。”

欧阳萦低声道,“为了你家公子,你也该应这个酬。”许昀枫摇头,“我不通政事往来,不如欠了这个人情,让江源主动回报公子。”欧阳萦不再多问,“我上车睡会,过几个时辰我们换班。”而话虽如此,下一瞬间她便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原想着顶班,睡梦渐醒时,耳边皆是鸟雀声,欧阳萦心中懊然又睡过头,瞬间却被马鸣声彻底惊醒,她清楚听到车外的嘈杂声,一惊之下意识到他们怕是遇到了不速之客。她下意识想查看,发现车门被锁死,便轻轻掀开车帘一角,见几人持武器逼向许昀枫,许昀枫默默扫视一切,突然施展身形飞速来到车边,猛地一抽马背,那马长啸一声,便此驾车狂奔,欧阳萦来不及反应,想在颠簸中努力平衡自己,却只能渐渐看着许昀枫在自己视线中变模糊。

眼见许昀枫越来越远,欧阳萦隐隐看到有人似乎还想追车,她突然有一种慌乱的心安,那是她和许昀枫商量好的策略,路遇打劫时她先撤离,许昀枫善后。她清楚这样通讯不便的时代,没有更好的办法时,只能减少损失。

欧阳萦看着远处人渐渐消失,顺口拿出准备好的砂石,车马行驶迅速,那砂石便撒了一路,许昀枫一会便能顺着记号找过来。

在现代她便知道许昀枫是少数能飞檐走壁的人,如今看他武功更为精进,欧阳萦看着飞沙走石有些怔神,想起那晚客栈问他是否更喜欢以前的自己,他没有作声,答案却呼之欲出。

只是眼下来不及思考这些,马车一颠簸,欧阳萦猛地撞向窗口木框,疼痛间瞬间想起什么,她推开车门,眼前景象让她倒吸冷气,马不受控制般狂奔,而不远处恰是山崖,她赶忙探出身,回想着许昀枫教过她如何驾车,她抓起缰绳,顾不得那股粗糙感,努力拉紧绳索想让马停下,马却似乎感受不到力道般狂奔,她一咬牙,不顾跌落直接匍匐上前骑在马背上,而车马离悬崖仅几十丈远,马似乎也感受到什么一般,随着欧阳萦拉紧缰绳,马的长啸声仿佛耳鸣,终于在崖便几丈处停下。

欧阳萦愣愣看着离自己仅几丈的崖边,手仍紧抓缰绳,回过神才发现掌心指腹间传来烧心般的疼痛,她发现手心磨出了血泡,她翻身下马打量起周围,这里不知是哪片山地,马飞奔出树林便是一片荒芜平地,眼下返回显然不可能,她思忖片刻爬回车上取了外衫披风和粮草,边喂马边自言自语道,“真是难为你跟着我们一路了,不过你的主人不会抛弃你的,不是吗?”

那马轻轻回应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懂,大口嚼起欧阳萦递上的粮草,等喂饱了马,四周仍是空无一人,欧阳萦踢起脚边石子,看了看日头,荒无人烟之地,即使大白天也寂静地可怕,她将马车牵离崖边,以防再度追逐逃跑,她回头望向远处树林,心知返回已无可能,祈祷着许昀枫能尽快摆脱打劫人和自己会和。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看日头,想起早起惊醒逃亡后还未进食,而此刻晕眩感再度袭来,她一手抓住另一手磨出的伤口努力让自己清醒,眼下昏厥无异于自掘坟墓,她靠向马匹,那马即便常年追随许昀枫,也被喂养得十分壮实,欧阳萦轻轻倚在马身旁,那马仿佛感应到什么般,又回头向欧阳萦示意一声,欧阳萦忍了掌心剧痛,分开了马匹和车,那车失去马匹支撑瞬间前倾倒地,而马得到自由后也未离开,只是匍匐在地,欧阳萦也附身靠着马背。

一人一马以这样相依的姿势在荒野间,欧阳萦顿感一阵反胃感袭来,她起身又吐出黄水,回头那马便静静看着自己,无力感再度汹涌而来,看着温顺的马匹,她突然想起反骨的乌云,乌云总是大晚上在山庄溜达,或是几天不见,回来多些伤痕,此刻她突然很想明日和南星,她没有心力再上车进食,便这样趴在马背上。

她不敢睡着,轻轻拍着马背,突然理解了为何许昀枫对着马也如此深情,往日他行走江湖间,无数个独自度过的日子里,陪着他的,恐怕也只有马。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她眯缝眼睛看到远处一抹青绿色身影映入眼帘,欧阳萦猛地一机灵起身,确认正是朝自己奔来的许昀枫后下意识捂住口鼻,她飞奔上前,看清眼前人后一头撞进他怀里,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而许昀枫轻轻抱住她,熟悉的气息让她确认了这一刻是真实存在的,良久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轻轻抓住他的臂弯认真打量他,“胳膊腿具在……”

许昀枫忍不住笑出声,“公子没告诉你,我打架从没输过吗?”欧阳萦探头,“可是第一次见你就被焦大石和红莲两人打趴了。”许昀枫没来得及辩解,见她满脸是血收了笑容,“怎么回事?”他意识到她的脸并没伤口,顺手翻开她手掌,又见车马分离,顿时明白了什么,“临走前公子给了些药,以前行走江湖时我都会带着,很有用。”

欧阳萦被他拉向车边,见他翻找药箱的背影莫名心安,他转身为自己处理伤口,那药敷得自己生疼,忍不住缩回手,许昀枫见状拉过,“忍一忍,就是公子来了,也是这样。”她看着许昀枫忙活忍不住问道,“小伤自己敷,如果……遇了大病大伤又没有大夫呢?”许昀枫头也不抬道,“靠命。”

而蹲在地上的马也起了身,转了马头看了眼两人发出马鸣声,似乎在提醒自己主人该看一下那倒地的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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