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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山雨欲来(下)

中原,江临城。

皇甫仁和随明日与南星初来中原,在城中时事务繁多,而一出城换回便装,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臭豆腐般对什么都好奇,中原比四方城繁华富庶,皇甫仁和名为考察民生,实则捕快瘾又犯了,南星大少爷叫苦不迭,他本被父亲送往明日那学医,却介入很多事,想起小楼前辈那句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如今才发现别有深意。

思忖间,皇甫仁和又不见踪影,南星疑惑间见路边人群,乌泱泱在小摊边上,费劲挤进,发现城主果然在此“主持公道”,南星有些咂舌地看着皇甫仁和脸红脖子粗和摊主理论,“这位大哥说了昨儿还是那个价,老板你不能不厚道啊,今天涨了那么多。”

这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点心摊位,南星瞧见那出炉冒着热气的五色点心,黄黄绿绿望去很是惹眼,老板自是有一套理论,“哪儿不涨价了,时局都不一样了,要买快买,明儿个我可不一定在这了。”皇甫仁和与南星面面相觑,他们是来喝喜酒的,如今惹得一身事,皇甫仁和想起明日已去丞相府拜访,而自己在这管闲事顿时心有愧疚,便赶紧拉了南星出人群,见南星手忙脚乱拿出怀里的布包,仁和道,“小南星,你难道……?”

南星嘿嘿一笑,拿出的竟正是刚才摊位上卖的糕点,“我是奇了怪了这点心多好吃,特地买了孝,一会城主你和师父一起尝尝啊。”皇甫仁和无奈笑,便感慨对普通人而言,几两碎银足以影响一家生活,而对南星这样的大少爷来说,却是满足尝鲜的好奇。

“城主?”南星好奇道,“你发的什么呆?”皇甫仁和微笑咬了口糕点,正是在民间熟悉的味道,“我是想,民间的生活如此快乐,比朝堂……”察觉到南星不可思议眼神,皇甫仁和收了话,南星忍不住道,“城主,在其位谋其职,我虽体验不得人间疾苦,也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家父在打点,我才有机会跟随师父,跟随城主你见识这些大场面,至于师父,听枫哥说,从你们父辈到如今朝堂,他没少殚精竭虑……”

皇甫仁和微笑摸了摸南星的头,“我知道,我们也早点回去,别给大哥添麻烦。”

江府中,见明日时隔数月再度拜访,江源明白绝不是送贺礼那般简单,“听闻城主亲自来贺,是老夫怠慢了。”明日却突然起身左翼行礼,江源不知其何故,见他正色道,“晚辈此次,是为许若怀而来。”江源记得那个看似淡泊名利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许贤侄此次怎么没有一起前来?”

明日答,“他有一失散胞妹,想是去寻亲了。”江源若有所思,“他家中可还有别的人?”明日道,“想是十年前战乱中和家人失散,被在下师父收留。”江源感叹道,“许贤侄当真有幸,想当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老夫也是痛失同僚……”明日见其回忆,加紧问道,“在下也听闻‘江临三杰’,大人正是其中之一。”

江源深深叹气,“还活着,是我的报应。”“大人何出此言。”明日道,“若无前辈们,如今在下等晚辈,也无法在此了。”明日并不打算说明许昀枫身份,“晚辈听闻另两位前辈,是否已不在朝中?”江源见状,支开下人,“国师此番前来,是想证实些什么,对吗?”

“大人以为,忠良之后该如何?”江源道,“国师莫不是想说,许贤侄?”明日想起司鸢泣诉,并未直接作答,“在下有一朋友,其父是前朝旧臣,退隐后却被新主清算,友人想讨回公道。”江源知其意有所指, “兴亡衰替,总有牺牲,活着的人,也未必多有功德,只是在还剩下的债罢了。国师所说的友人,或者也是这一局的棋子罢了。”

明日点头,“大人说得不错,上一辈的事,总要下一辈来偿还。”江源展眉,“非也,无论朝堂家族,所做一切,都为了将来的人更好活下去。”明日起身作揖,“晚辈受教,此次前来,也正是恭贺令千金婚礼。”

婚礼当日,江府外十里红妆,井然有序的马车街头到街尾,江府内,房檐廊角,庭院树木皆遍布红缎锦色,府外涌动人群摩肩接踵,纷纷看这城里难得有的热闹。

江清荷早早便被侍女叫醒,简单梳洗后独坐镜前,外边热闹连连,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一切似乎没有不好,她出身显贵,自小与李守节青梅竹马,他是朝中重臣之子,两家联姻只有利好——他们两家常常往来,她自小便知道自己是要嫁给李守节的。

她就这么毫无差错地活了十八年,直到今年春天在绿烟山庄遇到许昀枫,他来自江湖却不失贵气,一路护送她回了家中,而再见他时,身边红颜是自己好友,欧阳萦自然是她喜欢的姑娘,她见许昀枫身边是她,并无失意更多是好奇——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又有怎么样的故事,这对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

只是自小的教育与阅书也让她明白,吸引她的是枫萦二人原本的人格魅力,而非他们来自的江湖,她的任务,仍是完成两家的联姻,如此一想,便也无任何不甘愿。

门外敲门声起,“姑娘,可以梳妆了吗?”江清荷温声道,“进来吧。”侍女闻言小心推开房门,江清荷见好几人入内,手捧喜服与梳妆品,微笑道,“快与我换装。”

乌墨般的长发梳到头顶盘成发髻,江清荷平日里不施粉黛,如今柳眉轻染,绛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扫,原本便白皙的肤色中多了层妩媚嫣红,妆毕后,屋内侍女展开婚服,深绿中锦色暗纹寓意吉祥美好,款式繁复却无累赘之感,江清荷更衣后,屋内侍女不由得赞叹,“姑娘就跟那牡丹花一样美。”

江清荷微笑不语,见镜中自己头戴凤冠,衣装得体,俨然是个贵气新娘,她平静道,“新郎何时来?接下来还要拜别父母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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