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萤兴致冲冲的计划因为清夜的拒绝而中断。
冷静下来之后发现他也没有错，她应该在他答应了之后才开始做路线的，闹成这样倒像是在道德绑架他。
再过了两天，清夜回到安宁病房，松萤悄悄在外面看着他，覃恩曼热情朝她打招呼，倒是他扭过头，别扭地不同她接触。
病房门关闭，覃恩曼把她唤到一边，小声说：“医生说小夜体内的肿瘤对比上次进展不大，等他恢复一段时间或许能尝试新的治疗方案。”
“真的吗？那太好了。”松萤笑着说，仿佛看到希望。
覃恩曼欣慰地一笑：“所以我跟他爸爸想过了，或许让他出去透透气更有利于他恢复，他想去做什么那就让他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拜托你这一路上多照顾他。”
“您跟叔叔不一起去吗？”松萤说。
“我想一起去，但我怕我路上控制不住情绪。”母亲总是母亲，隐藏得再好，这两句话一下来鼻子又泛了酸，“父母在孩子最后阶段肯定想多跟他在一起的，但他跟我们肯定没有跟你更舒服，他很孝顺，不会希望从头到尾都麻烦我们。”
“好，我想去问问他的想法。”
覃恩曼把空间留给他们，松萤挪到病房门口，探了探脑袋，清夜居然没在里头。
下楼走到有秋千的小院子，这里几乎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清夜在凳子上安安静静坐着，没有看手机也没干其他事，纯粹地在发呆。
松萤坐到他身边，不想主动说话。
他看了看她，总算知道主动出声：“你刚才在跟我妈说话？”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还问我。”她故作赌气地说。
清夜察觉到：“你生气了？”
“没有。”松萤说，“也只不过总是拒绝我各种请求、总是不爱跟我分享、没把我当朋友罢了，我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清夜认真地说，“你是我的朋友。”
这人太死板了。
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有不对的话他就解释，丝毫不会转弯。
清夜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上次的话，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抱歉。”
“不用说什么对不对，我仔细想过了，我确实不应该强迫你，想不想干什么事都是你的自由。”松萤说，“但是有件事我后面捋清了，你说我想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其实不是，我是为了我自己，就像我喜欢从帮助别人这件事上寻找人生的意义。再说了，你妈妈说能够替我们报销路上所有开支，我开心还来不及。”
“……”居然是因为这个。
清夜瘪着嘴，看着不是特别开心。
松萤继续说：“我没关系，反正我没什么损失，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出去玩，但是你不一样，你想想如果我没在了，谁能带你去看看会缩骨功的奶奶、会跳机械舞的爷爷？”
“你……”清夜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神通广大，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故意拿这句话呛他。
在拌嘴这件事情上清夜永远不是松萤的对手，她只要一张嘴，整个舞台都是她的。他还能怎么办，甘拜下风，低垂着头，像是个挨训的小孩。
“我是这么想的，反正死亡是所有生物的结局，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都一样，与其活着的时间畏畏缩缩的，不如留着冲动跟勇气说走就走，我不想给你、也给我留遗憾，你的爸爸妈妈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想让你从治疗、等死、治疗、等死的循环中跳脱出来，去享受你想享受的。”
清夜手指轻轻扣着石凳的边缘，偶尔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他坐着都比松萤高出半个头，一双长腿踩着石板路，裤腿偶尔会拂过她的脚踝，有点痒，也有些寒意。
清夜说：“我是个病人。”
松萤说：“所以更需要抓紧时间。”
他说：“这一路上只有你在照顾我，你要承担的责任比你想象中大得多。”
她说：“但是你不会想让别人照顾你，这个责任是我们一起承担的。”
论犟跟决心，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清夜忽然叹了口气：“好，我们一起出发，但我有要求，不该是你主导的带我出去散心的旅行，我有我制定的计划，你不能干涉。”
“那没问题。”松萤有点期待，猜不出清夜会制定什么样的计划。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都可以。”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回去把东西收拾了，立刻出发？”
“行。”
松萤用心计划了那么久的行程得以顺利进行，她尤其兴奋，回到寝室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里，不过半个小时已经准备好了，又跑回医院告诉他这个消息。
“出行前第一个准备！”她说，举起自己的手机，“先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咱俩加个微信。”
互相扫码、添加通讯录，认识了一个多月的朋友总算有了朋友应该有的象征。
松萤的说走就走真的是说走就走，立刻购买机票，明天出发。
但在走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清夜的爸爸前去办理出院手续，妈妈把房间收拾干净准备再一次搬走，虽然已经努力看得很开了，但难免还是有不舍，毕竟此行会碰到什么意外、归来会是如何，谁都说不准。
带上该带的药，覃恩曼写了很长的用药指南，但其实这些松萤跟清夜心里都有数，只是这个过程足以图个心安。
松萤从清夜病房离开，直接去到5楼，过程先同护士长告个别，而后进入钱爷爷房间，他最近咳嗽得厉害，房间里又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他还以为她只是照常来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摁着小小的手机。这是他的小孩给他新买的，他废了很大的劲才学会。
松萤走过去说：“钱爷爷我马上要走了，来跟您说一声，后面会有新的照顾您的人，您脾气还是别太硬了，不然又容易被误会。”
“你要走了？”钱爷爷摘下眼镜，“去哪？”
“出去玩一段时间，一个月后回来。”松萤说。
“一个月？”钱爷爷明显不开心，“你就把我这老头丢在这？我就知道你肯定嫌我烦，一个月后我还不知道在不在了。”
“您放心，您就保持现在骂人的这个劲头，别说一个月了，一年您都能撑过去。”
钱爷爷气得抬手想给她一掌：“我要是走了，肯定是被你气的。”
松萤笑了笑，领着新的志愿者过来让钱爷爷熟悉熟悉，那个人没她这么大大咧咧，被凶一次就往后退，松萤无奈，只得同她说：“钱爷爷其实没有恶意，他只是太无聊了，想通过这些恶作剧引起关注，对他要耐心多一点点，他不坏的。”
但还是不放心，在旁边看着新志愿者与钱爷爷的相处，临走之前同他说：“爷爷，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顺洲的特产。”
钱爷爷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走，最好别回来了。
……
明明只是离开一个月，但松萤却非常不舍，她知道回来后就会有很多人再也见不到了。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把手头上的照片物归原主，又给他们一个拥抱。
回家好好地休息一个晚上，隔天踏上旅程。
清夜爸爸妈妈将他们送到机场，一路看着不断切换的景象，有一种又疯狂又幸福的感觉，他们居然真的这么出发了。
“我第一次坐公务舱！”
松萤扶着柔软的座椅，伸开腿点了点离前排还有一片海的距离的空位，瞬间被满足包裹。
三个小时飞机落地，有专车接送，直达酒店，安排的是套房，两个房间一个客厅，还有个厨房。
“我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酒店！”
松萤一把扑在沙发上。
清夜手抱臂靠在墙边，含笑看着她四处扑腾，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陪谁出来旅行。
“接下来去哪。”他说，病人有个毛病就是闲不下来，一有时间总想睡觉。
“约车，进山里。”
松萤躺在沙发上给孙叔叔打了通电话。这边没有车直达山区，之前是他们整个团队一起约司机过去，现在只能麻烦孙叔叔安排。
孙叔叔说明天恰好有人要到县城拉货，他们可以先到县城再一起过去。松萤说好，恰好他们还能帮忙搬东西，挂断电话才发现不对劲，她还带着一个病号呢，恐怕会很为难他。
之后买了明日去县城的最早一班火车，把该约的事情约好，人翻了个身，打开外卖软件。
“喝奶茶不。”她下意识说，“不对，你喝不了。”
“……”清夜说，“我喝麻薯奶茶。”
“那你别喝冷的。”
“全冰，全糖。”
“……”
好吧，都住进安宁病房的人了，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两杯饮料，恰好够起送费。
第二天一大早赶去火车站，等了半个小时，又坐了三个小时车。火车咕隆咕隆，穿过一个又一个从山里撬出来的隧道，窗外有铁路工作人员行走在轨道上，有劳动人民弯腰挥舞铁锹，也有鸟儿燕子扑腾飞过。
松萤趴在窗户口，盯着窗外万物，阳光落在她的鼻尖。
晃然有了种真实感。
这场神奇的旅程。
开始了。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一开文能收到那么多评论真的很意外嘿嘿
揪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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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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