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之看着这一声声巨大的声浪,完全点燃了将士们心中的愤慨。
他招了招手,侍卫便凑到他耳旁。
“现今呆在咸泽也已然无用了,为今之计,务必要苍玦来之前赶到四麟城,而且我们距四麟城最近,传令下去,即刻启程。”
侍卫拱了拱手,周慕之扭头,将视线往咸泽城上一视。
一炷香过后,城墙上的守卫见城墙前的守军收拾行囊,宛若波涛之浪,往远处而去。
他赶忙叫来了萧统领,萧重错眯着眼睛,看着周慕之上了马,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将军,他们这是走了?可先前不是说汴梁将要来咱们咸泽吗?他们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萧重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他眼底一沉。
“汴梁不会来。”
先前大人与他说,此次与汴梁之战会在令江下游的四麟城,那地处山环水绕之地,是个天然的天堑。
现今周慕之也离开了,咸泽不会是汴梁的第一选择。
他得将周慕之的消息飞鸽传书予大人,让他早做准备。
...,...
血色染红了整片旷野,剑立在一人身侧。
白色的麟甲成了红色的血衣,一轮圆日落在山的后侧,黄昏染红了半片天,犹如浮动的鲜血。
包围圈渐渐地缩小,马蹄声在嘶吼着。
苍玦左手握大齐的旗杆,插在地上。
苍玦弯了弯唇角,点点血沫在他白皙的脸上绽开,嗜血的眼神看得人一怔。
右手手臂处被划了数道,血液滑得他几乎要握不紧剑柄。
眼眸扫视着面前带着盾牌,无数长矛朝他刺去。
苍玦撑杆而起,踩在盾牌上。轻功一提,一记横扫,倒了一片人。
一将领连斩了好几人的头颅,摸爬滚打来到他的身旁,急切地说道:“将军,咱们中计了,援兵未至,大家伙要撑不住了。”
一手执剑的苍玦,血从他的刀刃滑落。他的眼眸很冷,一字一句说道:“撑不住也得给我撑。”
他看了一眼空中飘扬的旗帜,而后一剑穿胸而过,盔甲被洞穿,血霎时染红了他整个胸膛。
而后又几根流箭又往他胸膛处射,苍玦半蹲而下。
“将军!”
将领刚想替苍玦挡着,自己也被敌人的长矛刺死。
苍玦双手撑着旗杆,倒地间鲜血溢出,口中的鲜血落在了荒草上,碧绿的草染成了红色。
眼眸中倒映着湛蓝的天,纯白的云在天上浮动着,他的唇间仍旧挂着那抹微笑。
苍玦薨了。
莫风橙猛地身体一颤,从床上醒来,胸腔猛烈地呼吸着。
她的额头处,脖颈和后背全被汗浸湿了。
黑色的眸子里愣了神,直直地看着前方。还未从方才的梦境中抽离出来,她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的心。
幸好只是个梦,莫风橙扶额,闭上了眼睛。
“小姐,药到时辰了。”琳儿敲了两下门,轻声地唤她道。
“稍等。”
莫风橙下床,刚站起就感觉到一震眩晕,她的鼻子处流下两股热流。
她手背轻触,便见指尖沾着血。
莫风橙眼眸中倒映着这抹红色,眼睫轻颤。
她仰起头,拿了一手帕,面无表情地将血擦去。
她缓了一会儿,便戴上面纱,戴着手套,往门外走。
来到院中,一些大夫在忙着煮药,小厮在制作药线。
琳儿跟在她身旁说:“现今的药线都按照小姐所言大量赶制了,只是还未达到浸泡的天数,还得等几天。”
萧重错进了院里,原先的客栈后院彻底变成了莫风橙的研究院。
他们分工明确,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莫风橙在药罐里查看药线,好几罐都是浸泡的成色不足,显然是刚浸泡没几天。
她蹙起眉头,看着小厮已经在努力地搓着细细的苎麻,都磨破了手,红肿得不行。
“你要不先歇一歇。”莫风橙拿起苎麻,也同他们一齐搓着。
小厮摆了摆手,手上的动作不停。
“小姐,咱们是粗人,就将这搓成药线,不累。”
“是啊,我们也是咸泽人,城中出现此灾,我们也有力的出力。”
莫风橙笑了笑,琳儿在数着数量,而后将一捆捆药线装进药罐里。
莫风橙看着一罐罐的药罐,又看了堆在一旁的药线。
她深吸了一口气,以现今的药线数量,根本是不够的。
而他们的人手太少了,速度太慢,浸泡药线现今才几百罐,至少需要几千罐才可。
莫风橙蹙着眉,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到了一抹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顺着视线看去,是站在院门前的萧重错。
萧重错朝她点点头,而后走过来。
萧重错沉稳了不少,他不再像在苍玦身旁的毛头小子,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他面色凝重,莫风橙与他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怎么了?”莫风橙看着他严肃的神情,问了一嘴。
萧重错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方才其他郡传信来,不止是咸泽城,在各地也都爆发了这场瘟疫,现在患病人数在迅猛增长。”
“御医院的大夫也束手无措了。”
萧重错埋下脑袋,莫风橙抿了抿发干的唇,她深知这种疫病,只要是人传人,就必然迅猛增长。
现今大齐几乎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这疫病即使是寂明觞想施以咸泽,让苍玦合理的死去。现在有了周慕之在其中做了手脚,若我是他,我定然不只在咸泽投病原,其余各地也可是疫病的诞生地,这样使得疫病传得更广。”
“在时间差上,咸泽会更快些。”莫风橙看向他,微微一笑,安慰道:“我们也算是提前做了准备,你做得够好了,无需自责。”
萧重错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现今我已经发现了残萤的来源,结合先前的案例,大体将其症状的缘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太好了!”萧重错原先忧郁的眼神也亮起了神采。
莫风橙看向琳儿那边,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她又将视线放在萧重错上,“但......萧统领,咱们的人手不太够,制作药线是关键的一步。”
现今她实验了上百种制药方法,终于让她试出了一幅良方。
需要服药与药线点炙双管齐下,这是现今最佳的方法,可是现今药线的制作极其精细而漫长。以她们现今的人手,就算制出也需要花费数月时间。
“那我去贴个告示。”萧重错连忙道。
他抛下这句话,而后叫上了几人,从院中出去。
告示很快便在城内张贴出来,贴在城中大街小巷。
一佝偻男子看着上边的告示,疑惑道:“制作药线?这是干啥的?”
“哎呀老余,管他是干啥的,既然能治疫病,那咱就去帮帮忙。”
“是啊,治疫病咱们都有责任,大家伙都去吧。”一位大娘招呼着。
自从官府说要恪守人与人之间三尺距离,以防疫病传播,他们都有序地遵守。使得城中患病率大大地降低,民众逐渐在客栈前聚集。
莫风橙收到消息后,来到客栈前,见到民众越来越多。
她心中一暖,但心里也带着担忧。
她让侍卫维持秩序,将他们彼此之间隔开。
“大家的这份心,我替咱们咸泽的患者感激不尽,现今药线的制作人手不够,劳烦大家伙随我们一起制作。”
“莫大夫,你说的我们都懂,你说啥我们就做啥。”大娘认出了莫风橙,她爽朗道。
一夫人掩面哭泣,哽咽道:“我家三儿,也是患了这该死的病,只要能救我儿,我什么都愿意。”
莫风橙点头,“大家按照侍卫的指示,去领取苎麻,而后......”她顿了顿,想到现今医馆已然容纳不了更多的人了。
大娘看出了她的难处,“莫大夫,我们可以在家中自己制作,这样制好后,挂在门前,让官府的人来收即可。”
其余人也纷纷赞同,这样既不会人群聚集,也可完成药线制作这个大工程。
“此举可行。”萧重错在一旁道。
她与萧重错相视,微笑点头。
......
月朗星稀,夜色降临。
琳儿将一盛满药线的罐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将药线取出,呈在一干净的碟中,静置着。
莫风橙将煮好的药倒出,她看着那碟药沉思着。
莫风橙看着她新研制的药,古代的医疗技术有限,这些药材已经是她翻阅了无数医术,结合她所熟知的传染病药理配出的药。
琳儿知道她又想做什么了,莫风橙刚端起药,她便拽住莫风橙的手腕,说道:“小姐,别试了,你忘了上回你喝完后连续三日呕血发昏吗?”
“我来。”琳儿刚想夺过她的药,莫风橙侧身,没有一丝犹豫地将药全喝了。
莫风橙笑了笑,揉了揉琳儿发愣的脸。
“既然是我制出的药,我定要第一个先试,我才知道其药效在哪。”莫风橙笑了笑,“是药三分毒,制药都是有风险的,你们没有义务替我承担这个风险。”
琳儿眼眶一热,她抱紧了莫风橙,“小姐,这些日子,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夫。”
莫风橙拍了拍她的背,看着她哭丧的脸,抹去了她的眼泪,“若是到明日,我都未出现不良反应,那么这药便是成了。”
琳儿眼睛都哭肿了,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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