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方淳赶忙上步扶住他。借着天玦的光亮,萧元眼睛睁着,但是目光无神,宛如失魂。他像一滩泥一样倚在方淳的手臂上,随时都可能塌下去。
天玦的光也灭了,未知的黑暗再一次笼罩。方淳释放灵力燃起一团焰火掀起黑暗的一角,这时,却看到萧元已经站稳了,疑惑地环顾四周。
“你刚才怎么了?”方淳颇为焦急,借着火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元全身。
没有伤口,也没有缺少任何东西。天玦依旧挂在萧元的腰间,银灰色的流苏随着微风摆动。
萧元嘴里说着没事,眼睛却紧盯着方淳抱住他的那只手。方淳吓得往回一缩,不料萧元直接失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方淳直接上步抱住萧元。直到萧元尴尬地咳嗽一声,方淳确认他站稳了,才把手放开。
风突然停了,两人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方淳赶忙招过那团火苗,两人同时拔剑,御剑而飞,剑尾的流光如一道闪电撕开乌云,照亮地面。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被师父教育了无数次“御剑起飞时不要往下看”之后,方淳还是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本能的恐高导致脚下不稳暂且不提,倒是一个移动的人影赫然出现在空旷的村庄里。方淳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掉下去,萧元一把拉住了他,两人悬在半空中,而下面的人也发现了天上有人正看着他。三人保持了一会儿尴尬的对视,最终,下面的人先收回目光,继续朝村外走着。
一股近乎可以凝固血液的压抑爆发开来,呼吸渐渐困难。萧元方淳对视一眼,达成一致——先落地。
那个人还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慢悠悠地走着,丝毫不着急,看样子,也不怕被追上。
“压抑空气的气场阵法很多法术都可以做到,我暂时判断不出他是妖是魔,现阶段,我们得赶紧打破这个阵法。”方淳说着,与萧元背靠背,两人同时举剑,聚气成刃,一金一蓝两道剑气锋芒毕露。但闻一声戳破气囊的声音,刚才的压抑瞬间消失。
“追!”方淳率先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跑去。剑尖直指那人的咽喉,虽只是试探性攻击,但铮铮剑鸣也足以证明此招的威力。
那人回头格挡,手中竟握着一根不知何时折下来的树枝。方淳受阻被迫跳出一段距离,可惜夜深辨认不清颜色,只能隐约看见一件深色斗篷,头上戴着兜帽,款式竟和萧元有些相似。
这时萧元也冲了过来,快雪剑寒气四溢,直接聚出冰晶,把那人冻在原地,紧接着,剑尖扑面,那人再次横树枝格挡,两人开始对峙。方淳见状,举剑再刺向那人咽喉。不料那人竟能在和萧元较劲的同时生生将树枝抬高数寸挡住方淳一剑。一边是冰火两重天的攻势,一边是泰然自若地单手格挡。两者对比间,那人的兜帽似乎要比萧元的更鼓一些。
尽管没人知道萧元的存在,但方淳和萧元都是仙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能够同时挡下两个人的攻击,这人不管在哪都绝对不是无名小卒。
双方坚持了一会儿,势均力敌的局面丝毫没有改变,萧元方淳暗自加力,树枝的高度渐渐降低。突然,一道气刃从树枝中迸发出来,强大的冲击力直接震碎地上的冰,并使得双方都退后几步。
气刃一招仙妖魔皆可修习,不需要什么悟性,只要能凝聚灵力即可,威力也全在灵力使用多少。“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学路数,怕我们知道他的身份!”方淳低声告诉萧元。
萧元点头,转过快雪剑的方向,直接插进地面。一连串地刺一样的冰晶破土而出。那人被迫跳起悬空。方淳抓住机会,再次发起攻击。
空中没有着力点,就算那人能躲开攻击也定会暴露武学路数。
而那个人完全没有躲避的意图,依旧是简单的用树枝格挡。但由于空中使不上力,很快被方淳攻破——方淳一剑刺进那人的胸膛。
没有血,也没有任何阻力,除了最外面薄薄的一层布。
疑惑间,方淳已经把那个人钉在地上,正想把剑拔出来,那人的手竟还能举起起来,而且直接握住方淳的剑刃,让他无法抽出。紧接着,那人另一只手紧握树枝,直奔方淳腹部。
方淳一惊,正想松手跳开。说时迟那时快,萧元一剑砍掉那人握住树枝的手——衣服里面竟是空的!
那个东西的另一只手还没松开,不过已不构成威胁,萧元一剑挑开兜帽,里面也是空的,只有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萧元停顿了一下,用冰封住之后,伸手把那个东西拿了起来。一瞬间,黑色的衣服立刻瘪了下去。
方淳再次点亮火光,凑近观察:“冰冻着的,好像是个纸人?”
萧元点头表示同意,紧接着,没等方淳反应过来,他就扔下纸人,拉着方淳御剑飞走。
“诶诶诶?怎么啦?”方淳莫名其妙地被扯上天,下意识的提问几乎响彻整个夜空。
“纸人可操控范围有限,主人可能就在附近。”萧元平静地解释道,虽然语气波澜不惊,但是语速一反常态,一句话不间断地脱口而出。
方淳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的确,纸人主人的实力还是未知的,初出茅庐,还是爱惜一点自己的羽毛为好。
两人离开后,一切恢复平静,那个存在于猜想中的纸人主人一直没有出现。
……
到了瀛洲已经是第二天卯时。清凉的海风带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吹走昨夜的紧张。椰子树下的小亭中还有一盘围棋,而树上的椰子早已不知所踪,若能会上一知己在此和着风对弈一句,实乃意趣无穷。
难得看到清晨的瀛洲,萧元停下脚步,极目远眺,海滩广阔,山峦巍峨,令人心旷神怡。
原来,阳光也有美丽的时候。可是如此美的景色,似乎少了点什么——在萧元的视线所能到达的范围,除了他和方淳,竟没有别人了。远处弟子们居住的木屋门窗紧闭,丝毫不见有人出门的迹象。
“人都哪去了呢?”萧元一边想着一边朝后山走去,难得晨光好风景,两人都没有御剑,而是一前一后地上了山间栈道,凭栏尽望,白沙似雪,海天一色。
方淳看出了萧元心中的疑惑,跟上前去,正想解释一下。萧元却停住了,目光停在远处的木屋。
一个身着鹅黄色轻衣的人手握长剑出了屋,找了一块平坦开阔的地方,开始练剑。
“她是唐瑢。咱们的师妹,秋水长老的亲传弟子,现在主管瀛洲的财政。”方淳介绍道。
萧元回头看了看方淳,又望向远方那个练剑的少女:“这么远?你如何认出来?”
“呃……”方淳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眼神间似乎有些愧疚:“她是……我们瀛洲上上下下唯一一个每天都能在巳时之前起床的人……”
萧元面具后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张了张嘴,但除了一个“她”字,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凭着多年相处的默契,方淳自然猜得出萧元想表达的是什么,他面若春风地拍了拍萧元的肩膀说:“你放心,她没病,也不是长老们逼的太紧。她这个人吧,就是勤奋。勤奋你懂吧?对于她而言,巳时才起床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萧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显然不能理解方淳所说的勤奋是什么概念。方淳见萧元一脸茫然,便补充道:“她成绩很好,除了咱们俩不参加集体年终课考之外,她一直是第一名。她练剑不是为了课考合格,只是为了提高自己。”
听到这,萧元那静默的深棕色双眸竟少见地泛起一丝哀伤,伴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
方淳也沉默了。瀛洲本是历史最悠久的仙门,第一任仙君萧涵正是萧元的祖先,被后人追谥解箨君,取破笋成竹,生机勃勃之意。他开创了瀛洲的武学和法术。可惜他去世得突然,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现存的瀛洲武学和法术不过是当年的十之二三。历代掌门都想找回或是补全这些丢失的心法,然而都是徒劳。自解箨君之后,瀛洲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靠着祖上的功劳,仙门百家对瀛洲也算尊重,但瀛洲的实力也只够偏安东海一隅自保。
两人的沉默直到进了长生殿,方淳泡了一杯清茶递给萧元,把刚刚在路上想好的安慰的话用关切的语气说出来:“不必劳心,会有办法的,这心法一事须得从长计议,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或许,解箨君已经整理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他把这整理好的东西放在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萧元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唇,斜倚在胡床上,似有些倦了。
“你先歇着,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你领点早饭。”方淳说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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