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里整顿一番后。
“打听到颜醉的消息了没?”
“回当家的,据这几天伙计们密切观察,他先是在莺燕楼睡了两日,又在醉花阁待了一日,最后一直留在梦欢楼至今,共有三日。”
祝识归思忖着,打算今晚先去趟梦欢楼试试,大白天客人并不多,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耐心地等到晚上。
酉时,梦欢楼才真正开始热闹。
楼内时不时响起打情骂俏之声,配着那丝竹管弦之乐,听得让人脸红耳赤。
“公子~快来我们这玩玩呀。”
梦欢楼的姑娘们站在楼前,柔转千肠的嗓音叫人意乱神迷,可那满含笑意的目光中却隐藏着考量与算计。
盈欢就是其中一个,她眼尖地发现有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站在楼旁踌躇不前。
虽然瞧不清他的脸,但其衣着却能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亮着光。
应该是个富家少爷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盈欢在心中暗下判断。
随即她便笑着朝他走去。
——
祝识归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呢,毕竟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就在他斟酌着是直接走进去别墨迹,还是偷偷溜进去更方便行事时,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好闻但不刺鼻。
嗯,真不知道是怎么制出来的香。
他脑海中的天人交战被打断了。
祝识归幼时便跟着父亲行商,每一次不是被隆重对待,提前叫乐姬舞姬们做好准备就是自家设宴被她们抛媚眼,何尝……尝试过自己主动去找她们!
况且他早早便子承父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更别谈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了,要不是他偶然发现一桩陈年的旧案并对其有着浓厚的兴趣,且在读书上展示了极高的天赋,否则父亲铁定哄着他继续干下去,想想就可怕。
精神仍在呆滞,可手臂处,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紧接着,耳朵也跟着热哄哄的。
充斥在鼻尖的香气愈发勾人,祝识归下意识排斥,周围都冷了几分。
正当他想一把挥开那双手时,凝固的思维开始转动。
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名女子,不可对女子如此粗暴。于是他瞬间收力。
可这就显得有些欲拒还迎,让盈欢觉得自己有可乘之机。
“小公子~进去坐坐么?奴叫盈欢。”盈欢在他耳畔吐气如兰,笑容更深。
祝识归稳了稳身形,事先说明,这可不是因为他经不起诱惑,而是他耳朵连着颈肩那几处着实敏感,碰一下都会痒。
他从面具中闷闷的发出一声“嗯”,便再也不理会她了。
盈欢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年轻人嘛,好面子的紧,何况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的公子呢。她领着这位公子进楼,怕被其他姐妹抢走似的挽着祝识归走得极快。
不一会儿便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看着面前的这位公子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心中得意洋洋。
盈欢见他躲到屏风后面,轻轻一笑,边走边解开身上的衣裳,但她走的极缓,脱的也很慢,像是想让人瞧清她的每一步。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这么多年下来,她的每一次都是抱着这种“万一他就看上我了呢”的心态,伺候好了,说不定多少赏些银两给她。
冷不丁的,她听到一声叹息,因为太轻,以至于她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盈欢眨了眨眼,盯着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把她半褪的衣裳拢起。
“盈欢姑娘,我今天来是想请教一些事情,不如我们坐下谈,可好?”
盈欢怔住了,自她进梦欢楼以来,便彻底改头换面,连名字都是假的,之前的那些客人,喊她名字时的语气无一不是粗鄙的,充满邪念的,惺惺作态端着嗓子的,甚至还有人把她当做替身直接喊另一个名字的……
真的没人这么认真叫过她的名字。
可……可是今日这人,是第一个……不对不对,万一又是那种伪君子呢,这么多年她的心眼子和警惕心可不是白长的,如果此人要挟她做别的不好的事,她是定要和他鱼死网破的!
反正自己烂命一条,早就不怕死了。
一炷香后,盈欢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颜醉的故事,时不时眼前就蹦出一些碎银来,到现在,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
“公子公子,还有啊,让我想想。”盈欢呷了口茶,继续讲道:“要说,这颜醉可真是惨啊,仕途受挫,又平白遭人诬陷,迫不得已才跑来哈刺寻乐的。”
听了一炷香颜醉在哈刺各大青楼中的“丰功伟绩”的祝识归终于正色起来,“怎么说?”
“奴家也不大确定,只是听姐妹们闲谈得知,也不知道大宁那边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一个官员如此心灰意冷,作的诗是哀的,
弹的曲是悲的,整天简直就像靠喝酒续命,都没见过他正常吃过几餐饭。”
说话间,眼前的小山又大了一圈。
“那你可知道他是何时来哈刺的?”
“不太清楚,大概十几年前吧?十四十五的样子。”
“他今夜可在这儿?”
“不在,大抵去了别处。”
祝识归点了点头,喝完杯中茶,起身,然后说:“盈欢姑娘,今夜多有叨扰,你还是别出门了,容易遭人闲话。”
“是,谨记公子所言。”
“嗯,我先告辞了。”语毕,他便靠近窗台,利落的一个翻身,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公子万福。”盈欢举手齐胸于左胸侧,右脚后支,庄重缓慢屈膝并低头,朝窗台行了一个告别用的万福礼。
——
“公子,咋样咋样,见到人了吗?”石廪兴致勃勃地跑向刚回来的祝识归。
“没,他不在梦欢楼,不过打听到一些事情,时间上的确对得上。”
见主子对这件事没怎么上心,石廪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那主子觉得裴公子会来晴翠城吗?要不要去城门接一下他?”
“可能来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先别急着去接。”
而且祝识归最近会很忙,他让父亲松口的条件之一是要打理一下哈刺这边的生意,再加上还要查案,他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脚不沾地了。
次日,祝识归吸取教训,扮成路人,提前去莺燕楼蹲了一整天,在等人之际,还拿着本册子在对账,结果还是没等到。
打听了一下才发现,颜醉昨日去了莺燕楼,今日跑去了梦欢楼,正好反过来。
祝识归:……
石廪慌了,余烬默了,当家的不干了!
要不是最近生意开始忙起来人手不够,不然高低让属下去各大青楼守着,也不必这般毫无准备的找。
恰逢今日三皇子与皇子妃要出宫,街上热闹得很,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
毕竟,哈刺三皇子,尉迟谙,可是出了名的身体不好,没权也没势,大宁来的公主跟着他,怕是要吃苦了。
要是尉迟谙之前没给安沁颐挡那么多酒,怕是笑声还得更大些。
祝大人找累了,暂且将此事搁置一边,上街走走,看看能不能见到五公主,看看她的神色如何。
他今日倒没有戴面具,大白天的,又正值春入夏,着实闷热。
上次在客栈跟初昼学了学易容,虽然没那么熟练,但好歹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至少旁人不能一眼看出来他是伪装过的。
主要是哈刺的姑娘大多热情,祝识归不确定自己的长相会不会带来麻烦,以防万一,他还买了一个帷帽,一层白纱落下,更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见宫门尚未打开,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吃饭。
幸好,这边的人没几个认识他,他顺利的吃完了一个午饭,就是……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祝识归放下碗筷,惆怅地离开。
太阳的暖光衬出他的影子,却无法映出另一个来陪他。
——
好在没伤感多久,他站在宫门附近的酒楼上,看到了那对新婚夫妻。
听力很好的他听见楼下的各种议论。
“原来这就是三皇子不辞万里,强拖病体求娶的公主啊!”这是上次没看到的。
“拥有这么美丽的女人,这是三皇子的福气啊!”这是嫉妒阴阳的。
“诶嘿嘿,王妃朝我打招呼了,开心开心!”这是单纯爱美的。
祝识归听闻,眼眸不由朝人最多的地方看去,恰好与安沁颐对视。
公主今日头戴宝石,身着红色襦裙,额点钿花,瞧上去气色还挺好。
安沁颐明显也看到了他,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震惊是掩饰不住的。
在她旁边的尉迟谙有所察觉般也往这边扫了一眼,随即就扭头和妻子小声说些什么。
祝识归:……
好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在人声鼎沸中。
尉迟谙:“祝大人怎么还留在这里?”
安沁颐:“不知道哎,可能有要务在身吧,对了,你觉得他好不好看?”
尉迟谙:“眉清目秀,朗星入目,看上去就为人清正。”
安沁颐:“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可惜,上述对话他是听不到了,见她过得安好,祝识归便下楼,隐于人海之中。
——
另外一个客栈中,裴初昼和青斜睡饱后,出来觅食,发现已经到可以吃晚饭的时间了。
一出来,周围并有不少人发出惊叹,这里的男女老少都慕强,而裴初昼身形极好,紧致的劲装勾勒出他宽大结实的肩背,偏偏那腰又窄,与肩宽形成强烈的对比,在辅以修长有力的双腿和那张俊美无比的脸,让很多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转头再看几眼,男人是因为他强壮的身材,女人是因为他极好的容貌。
在他身上,连锋利深黑的眼睛都成了点缀。
裴初昼目不斜视,拎着青斜就走。
可不知为何,感觉今天格外热闹,进了一家食肆,还是等上许久又没吃上饭。
裴初昼:啊……这该死的熟悉感。
派青斜那小子去打听,结果就这会功夫,有人就过来试图聊天。
一上来就问这问那,真当他是好脾气呢?
裴初昼冷冷地拒绝他们,直接把腰间的匕首掏出来放在桌上。
嗯,睹物思人,他想庭清了。
他很喜欢庭清那样的,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就被惊艳到了,而且他吃饭时也安安静静的,很斯文,时不时会突然想到一些有意思的话题和他聊,既没有过分的涉及**,也不会说那些令人厌恶的话。
总之,很舒服。
想到这儿,他掏出罗盘,咬破指尖,用血把追蛊喂饱后,将祝识归留下来的布料放在罗盘上,可以说是瞬间,追蛊便哐哐撞大墙。
像是吃饱喝足终于有干劲了,也像……所找的人就在这附近。
“少主!打听到了,听说今天是三皇子和皇子妃出宫的日子,所以才这么热……诶,少主你去哪啊!”
“你先在这儿吃饭,我去去就来。”裴初昼把饭钱抛给他,然后就去找人了。
奔跑带出来的风吹起了乌黑的发丝,发冠上缀着的珠玉瞬间活了起来。
像在宣泄迫不及待的情绪。
今晚的月亮,似乎能照出两个重叠的人影了。
酉时,下午5:00~7:00。
呃,不知道青楼内部的流程是什么,这里就当是我的私设吧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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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祝公子独闯梦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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