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识归正在回客栈的路上,天色将晚,今天晚上是去蹲人呢,还是处理事务呢?
他想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正在靠近自己。
“猜猜我是谁?”
突然,耳畔响起这样一道声音,雀跃,轻快。
祝识归停下脚步,怔怔地扭头。
那是他隔了层纱都不会认错的脸。
“裴……初昼?”
“嗯哼,开心嘛?”
反应过来后,祝识归直接掀开帷帽。
“哈哈哈,你怎么给自己弄成这样了?”
“咳,功夫不到家,见笑见笑。”
裴初昼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搞干净了,带着他一路回到食肆。
“你来的好快,我还以为你会晚来或者不来。”
“你都给我留信了,岂有不来之理?况且,我奶奶好像也在这里。”
“这么快就有头绪了?”
“嗯,你吃了饭吗?”
“还没,原本打算回去吃。”
“那行,咱边吃边讲,哦,还有一个小孩,是我弟弟,介意嘛?”
祝识归摇摇头。
于是他们回到食肆,正好,菜都上齐了。
这是青斜和祝识归第一次见面。
青斜:原……原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祝公子!长得如此惊为天人!
青斜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畅了。
祝识归:这……这就是初昼所说的小孩吗,七尺五寸的小孩?
祝识归觉得自己受到了心灵冲击。
“祝……祝公子好!”收到了少主的眼神提醒,青斜连忙开口,“我叫青斜,青山郭外斜的青斜!”
“幸会幸会,我叫祝识归,相识的识,归来的归。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也是!”青斜不敢和他对视了,直接闷头扒饭。
坐在他对面的两人相视一笑,聊了起来。
“所以你要我的布料是可以找到我吗?”
“嗯,你看。”
裴初昼掏出罗盘:“这叫追蛊,善找人,把沾了你气味的东西放在上面,就可以找到你。”
直到现在,这只追蛊都还在朝祝识归的方向撞,坚持不懈,像是有浑身都使不完的劲。
“它……它这是怎么了?”祝识归觉得这很神奇。
裴初昼不知道想了什么,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耳朵却悄悄发红了。
“啊,真是难得一见,这说明它很喜欢你啊!”坐在对面的青斜吃完了第一碗饭,在盛第二碗饭的空隙插了一嘴。
这下,连祝识归的耳朵也红了。
偏偏青斜还什么都没察觉到,还在不停叭叭:“想让它消停一会儿,让它趴你身上就完事儿了,祝公子,你讨厌虫子不?”
祝识归呆呆的摇摇头。
最后还是裴初昼一锤定音:“先吃饭,剩下的事儿之后再说。”
幸好青斜在场,不然这顿饭可能会安静度过。
“那你们现在在哪落脚?”
“在离城门最近的那个客栈,你在哪儿?”
“就在这附近,叫箔灯客栈。”
“好,我们等会就过来。”
青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少主,嘴里的饭都还没咽下去,这么着急的吗?!
裴初昼回以肯定的眼神。
——
半个时辰后。
裴初昼和青斜准时到了箔灯客栈。
结果就遇到了沐浴完正在下楼的祝识归。
他身着浅绿,绸缎的光泽在烛火下熠熠生辉,略带潮气的湿发随着走动一下一下滴着水珠,笑意盈盈走来。
裴初昼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下意识地控制身体,朝前走一步,正好挡住了青斜的视线。
“霁之,青斜,你们这么快就到啦?”
“是啊是啊!我哥可是一刻都不敢耽误就过来啦!”青斜从少主身边挤出来和他说话。
在来的路上,青斜就被勒令过现在不可暴露裴初昼是苗疆少主的身份,所以这声“哥”喊得贼顺溜。
祝识归轻笑,“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快跟上。”
“庭清,这怎么行……”
祝识归竖起一根手指直接虚放到他嘴前,“听我的,好不好?”
裴初昼老老实实闭嘴了。
可怜的青斜在他们身后看得目瞪口呆,忽然有种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
有生之年能看到少主这般“乖巧”,青斜觉得自己人生圆满了。
反正夜晚还长,干脆就聚在祝识归房里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青斜突然说身体不舒服,早早在自己房间歇下。
祝识归边给霁之倒茶,边疑惑地想着。
“你现在想看墙头草吗?”
祝识归一下就被吸引住了,眼神落在裴初昼的腰间。
裴初昼失笑:“对了,墙头草是俗名,它的大名是追蛊。”
祝识归:……该死,你把我想问的都问完了。
追蛊一放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奔向祝识归。
说实话,祝识归一开始确实被吓到了,但是追蛊爬得太快,还没来得及爬多久,就趴到他的肩头,然后……不动了。
“嗯?它好乖啊。”
“那当然,毕竟喝了我的血。”
祝识归:?难道你很乖吗?
裴初昼理不直气也壮地……将目光转移到窗外,嗯,挺热闹,亮亮堂堂的,真好。
过了一会,祝识归戳够了墙头草,心满意足地还给他,随即——
“你这两天来哈刺干啥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因为太过和谐,导致两人都没听清对方的问题。
“你先吧。”
重合度更高了。
最后裴初昼捂住自己的嘴,示意先让祝识归说。
“我来这里,一是觉得宁阳那边不安全,二是想来查查十五年前的‘翰林’旧案,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我觉得还是有些可以探究的地方,如果在这里能解决我的疑惑,也得确认宁阳那边是谁搞鬼,才可以回去。”
祝识归之前一直瞒着不说,是觉得没必要,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和增加暴露的风险,现在全凭自己心意,他认为裴初昼挺好,那就会真心以待,于是干脆就和盘托出。
裴初昼听完,皱眉。
“你是说宁阳有人要杀你?”他突然想到那天夜晚,他在山上抓住的祝识归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想来所谓的“土匪”,不过就是披着这身壳子的刺客罢了。
“差不多,不过我还没有彻底确定那个人是谁。”祝识归看上去不以为意,闲适地抿一口茶。
裴初昼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他。
祝识归被呛到脸红。
“好啦,不说这个,现在我就想在哈刺放松放松,顺便打理一下这边的生意。”
“没想到你家竟然是做生意的,真叫人意外。”裴初昼表面上看似翻篇,实则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如何死皮赖脸地跟在他旁边。
“唉,只是我父亲放我出来的条件罢了,我现在也没参与多少。”祝识归简单的和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嗷,那你家主要卖啥?”
“卖点心和胭脂水粉。”
裴初昼了然,十五年前的案子他也有所听闻,毕竟过于惨烈,好像先帝就是因为此事驾崩的。
“反正我估计很快能找到我奶奶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祝识归眼睛“唰”地一亮,简单的说了说这两天经过的心酸历程。
“……所以如果我还没来的话,那你接下来还得去那些青楼?”裴初昼为他捏了一把汗,语气难掩担忧。
就庭清这样的,进去不被扒层皮就已经算好的了。
“嗯,你觉得他今天会去哪里?”祝识归把颜醉会去的几个青楼说了一遍,裴初昼默了半响,才说道:“其实如果你一直守着同一个青楼的话,一定是等得到的,但我直觉他会去醉花阁。”
“行,那今晚就去那里了。”祝识归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很少来哈刺,想多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那颜醉是何许人也,值得庭清这般上心?”裴初昼是真有点好奇了。
“我其实不认识他,而且那桩旧案是我在整理父亲书房时才注意到的,上面记录了他的名字却又说不清他因何被革职,从父亲那没问出来,我一路查下去,才从父亲好友杨尚书那问出结果,好像是被他的学生还是下属诬陷导致的。”
裴初昼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茶,专注地看着他,听他的一字一句。
祝识归不习惯和别人对视,但聊天难免有视线交汇。
他一抬眸,就撞进了裴初昼深沉的目光,太过于认真,让人不由自主想对他倾诉更多。
“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已被世人遗忘,你是如何听闻的?”
“嗯?被遗忘了?我家那边人人皆知啊,都是从家里老一辈那里当故事听来的。”裴初昼往后一仰,无奈:“可能是我们很少出门,又懒得聊这么久远的话题。”
“原来如此,”祝识归想了想,补充道:“当年的瘟疫被名为‘翰林’事件,当时的颜醉还是颜居廉,是朝廷的从二品官员,原本任职外交,结果朝廷正缺人,就临时委派他去安排治疫的官员,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被贬,他自己辞官回乡,之后便没了踪迹,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他的学生或属下诬陷他的。”
叹了口气,“唉,杨尚书也将此事捂得很严实,像是不可告人似的,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问出来一点。”
“那你这样查会不会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听说朝堂上的人都不好惹,这会影响你当官吗?”
祝识归喝了口茶,眼睫颤颤,垂下眼来,“我做的很隐蔽,但是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被发现,所以可能会影响吧。”
“不过当初,我向衙门递了回家探亲的请假碟,说我亲人病重,须回家探望,但是……”
“嗯,慢慢说,不急。”
他微微感到放松,“但是,我估计那边收到的消息就是我生死未卜,虽然文尚书给我批假,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祝识归想着,纵然给霍小侯爷和顾将军留了纸条,可他们应该会如实向朝廷上报,说祝大人失踪了,生死未卜,归期不定。那自己还可以在这边停留久一点。
眼睛一直盯着茶盏,所以没看见对面的人已经离开座位。
头被摁了一下,颇有安慰之意。
“行了行了,管他重不重要,现在咱就出发找那个颜醉,嗯?”裴初昼双手托起他的脸,逼迫祝识归和自己对视,“别想那么多,先让自己开心再说。”
祝识归艰难地点头,只觉得脸颊被烫得很热,像是能一路烧到心里。
“好好好,你先放开,我们马上就走。”
手是离开了,可脸上的温度却挥之不散,祝识归心不在焉地喝完他倒的茶,然后就和在门口等着的裴初昼出门了。
哎,可惜青斜无法一起参与了。祝识归遗憾地想着。
青斜开门和他们告别,裴初昼站在祝识归后面,悄悄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青斜命苦地笑笑,随后摆摆手,关门,落锁,眼不见心不烦,还是睡觉好,不会抛弃他,需要的时候,它随时都在。
夜空繁星点点,今晚的月亮,确实能照出两个影子了。
7尺5寸大约是1米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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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今晚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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