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青夏接到了韩晨打来的电话。
自从韩晨婚礼之后，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电话联系。
钟青夏第一句就是：“有了吗？”
“啊？”韩晨懵了几秒钟，明白他什么意思，“有你个鬼！哪儿那么快！”
“还以为又有喜酒喝了。”
“我除了叫你们吃席外就不能跟你们打个电话唠唠嗑吗？”
听着韩晨那熟悉的没好气的说话腔调，钟青夏轻声笑了。
虽然屋子里有暖气，但是强度似乎没有抵过十二月夜晚的温度，空气仍带着微微凉意。钟青夏刚洗完澡，这会儿穿着棉睡衣又披了个毯子，手机放桌上，边擦头发边跟韩晨聊。
“我说，你跟季永泽现在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跟别人好上了？”不玩绕绕弯弯遮遮掩掩，韩晨直奔主题问道。
正在擦头发的毛巾停住，慢慢搭到钟青夏脖颈两侧。
“你怎么知道？”
钟青夏嘴上这样问道，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他几天前彻底断了季永泽念想，然后今天，他和季永泽的室友，也就是长时间没怎么联系的韩晨就突然给他打电话……怎么都能联想到原因。
“当然是我跟季永泽打电话的时候问出来的。”韩晨道，“我本来想的是先问问他，然后再问问你，没想到从他那里竟然听到你俩BE了？震惊得我瓜子都撒了一地。”
“你这还想吃两边视角的瓜啊。你是真的，都结婚了怎么还是……你也太八卦了！我宣布你果然才是我们宿舍，不，咱们整个学院最八卦的人！就是你！”
真是八卦得连室友都不放过。不过，钟青夏想想自己以前，也跟韩晨一起八卦过柯泉……
没想到现在自己变成被八卦的。
为什么先问季永泽，不先来问我？钟青夏很快就想到答案了——我是坚定的不复合党，季永泽是想复合，一般听八卦都是先去听想改变现状，也就是想复合的那方的想法。
“所以你俩到底怎样？你真的跟别人谈了？”
韩晨语气还是如唠嗑般随意放松，但他在听到钟青夏刚刚的说话语气后，心里就有些不安了——钟青夏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活泼有精神，跟季永泽那颓丧低沉的嗓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这不就是妥妥绝对BE了吗？韩晨想起自己跟季永泽打电话，实际上，比起知道钟青夏跟别人谈了他俩彻底没希望了，最让他震惊的，是他听出季永泽好像……哭了？？
季永泽竟然会哭？不不，他是有情感的人类当然会哭，但是以他那种自尊心强的个性，就算哭应该也是把电话挂断后……
这只能说明，他情绪崩溃到已经忘了挂电话，忘了还在跟韩晨通话这回事了。
事情真的很严重了。于是韩晨就在此时此刻给钟青夏打电话，他要从本人那里核实真相，他要听钟青夏亲口说出答案——
“我从一开始，从跟他分手，我就没想跟他再复合。”钟青夏没有再嘻嘻哈哈，他声音沉下来，认真说道，“我这几年没谈，并不是我在原地等他，是我在慢慢、一点一点，把我自己从我们俩的感情沼泽里拔出来。从沼泽里逃出来很难，对吧？何况我还是全身基本都陷进去……我最近才好不容易都拔出来。你是跟他一样，他想把我拉回去，你是想把我再推进去吗？”
韩晨沉默，他试图再劝钟青夏，但他发觉这好像是第一次，他说话语气居然比钟青夏要弱。钟青夏声音硬气，没有丝毫停顿含糊，他似乎变得强势，似乎谁都无法再撼动他的想法。他虽然以前闹脾气时也很固执，谁说的话说的什么都不听，但韩晨清楚那是因为他情绪占主导，是他的情绪在操控他，所以并不一定是真心话。
然而，现在的钟青夏，是在很清醒、很冷静地说话。
韩晨没忍住，告诉钟青夏，季永泽多么多么伤心，都哭了……
然后，他的手机里变得异常安静。
钟青夏果然也对这事感到很意外。韩晨刚这样想，下一秒，手机里，钟青夏的声音传来：
“哦。”
“那又怎么了。”钟青夏道，“哭就哭吧，我都不知道哭过多少次呢。”
“钟青夏，你知道季永泽不会轻易……他是真的把你放心上……”
“我哭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
韩晨从没听过他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说话。
无论韩晨怎么劝，过去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但韩晨还是费尽嘴皮子，希望钟青夏能再给季永泽一个机会。季永泽是真的喜欢他，只不过季永泽对于感情事也是第一次，难免会犯点儿错误，这几年过去了他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我对季永泽还是比较了解，这个人至少心眼不坏，如果他做那种出轨家暴之类的事情，如果他对你不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觉得受委屈，别说你了，我骂他，我教训他，我和柯泉都在，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们说……”
“不用。”钟青夏说着，笑了笑，“我跟他谈，受伤的是我，你骂他有什么用？”
钟青夏也承认，季永泽以前也有很多对他好的地方，“但那都是以前了。”
“我想跟别人谈了。”钟青夏道，“我现在已经开始尝试接受一个跟我告白的人了。”
在挂断电话前，钟青夏最后说道：“如果你还跟季永泽联系，转告他一声，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俩了。”
结束通话，手机安静了，整个屋子静下来，韩晨也犹如静止般一动不动的。
难怪季永泽会那个样子。
这下真的不得了了。
韩晨竟也有些慌张起来，他想到给柯泉打电话，但电话拨通，他才想起给柯泉打电话要注意时间，万一是他男友接的……
“喂？”
是牧行那不含人情味儿的声音。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问他“柯泉在吗”等废话！第一句话，应该赶紧跟他说：“你、你先不要挂断！我有很重要的事跟柯泉说！”
“什么事？”牧行问道。
韩晨满头大汗地嗯嗯呃呃。忽然，他听到柯泉低低的声音传来：“手机给我。”
原来柯泉就在旁边啊。
韩晨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貌似那边在争夺手机。
接着，柯泉发出一声“啊”。韩晨这才听出除了杂音外，手机那边还有别的奇怪的背景音。他顿时大气不敢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那边所有声音瞬间都消失了。
韩晨依然大气不敢出。
“喂？”
柯泉的声音打破沉寂。
通过他的声音大小远近，韩晨判断出柯泉终于获得了手机掌控权，换成他接听了。
“你现在……方便吗？”韩晨总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点儿太晚了。
“可以。有什么事？”
韩晨把钟青夏和季永泽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跟柯泉说了一遍，想让柯泉帮忙劝一劝钟青夏。
柯泉那边沉默半晌。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柯泉道，“钟青夏想交新的男友，很正常。不能因为他们两个是我们的室友，就一定要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柯泉的态度很坚决，他表示自己不会插手他们两人的事情，不会管这个“闲事”。牧行应该在旁边也听到了事情经过，韩晨听到他说了句：“他们的事跟泉哥什么关系。”
电话被挂断，韩晨又是愣神般对着安静的手机一动不动。
都是室友，而且钟青夏很喜欢柯泉很听柯泉的话，但是柯泉不参与这事……韩晨终于感受到，柯泉是真的冷，他和他男友在冷酷无情这方面真的很般配。
韩晨低头捶脑袋。还有什么办法，能挽救这俩室友的感情呢……
……
柯泉挂断了电话，却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往后几天，他总是看着手机，有时会动动手指点进什么窗口，但他点进去后，手指就停下了，只是看着。如同空气中有阻力般，手指像想推动什么，却又放弃般收回去。
牧行不知多少次一声不吭地在他身旁身后，注视着他这种神思漫游的模样。
然后，牧行移开目光，却在几分钟后猛然发觉，自己的心思也没在手中正在做的事上。
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他只关心柯泉。
是柯泉给了他渴望已久的爱。如果没有柯泉，他就没有每天在外都魂牵梦萦、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回去的地方。
只要能让柯泉不遭受痛苦，他可以在不背叛柯泉的前提下答应任何事。
夜晚，水声骤然停止。
“泉哥。”
洗好的碗筷被放回拉篮，牧行擦干净手，脚步没有停顿地走回客厅沙发处，坐到柯泉身旁。
坐下后，他却没继续说话，而是像刚跑完步般，缓缓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想去旅游吗？”柯泉听到他问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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