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权妃去上班了。
金诚不知道怎么说分手。
他是不敢当面和李权妃闹分手,一来是怕李权妃发火,听见李权妃说“好,你滚吧”的无情态度,二来也怕自己不会开口,会规劝自己好好忍耐下去,丧失自尊,最后还是要接受被她抛弃的命运。
他从衬衫里摸出了早先准备的一张纸,一只吸满乌墨的钢笔。
他将折纸一半,又一半地掀开,动作很慢,慢到金诚不舍地流泪,他把那些和李权妃有关的记忆,也收纳进了内心的密封箱。
纸彻底打开了,金诚歪歪扭扭找准纸的中心,写下“对不起权妃我们分手吧”的话语,白纸被一杯水压在桌上。
金诚不忍回头,将李权妃欺骗伪装的好,一抛,箱奁沉入海底。
金诚扣上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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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诚辞了职。
大婶不想放他走,从收银柜里拿走钱,放入腰包内,一边收拾,一边骂咧:“你这个男人怎么不提前讲?走这么急,我上哪找个人来卸货?”
负责贴货标的民娜也说:“金诚哥再留一天吧。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金诚摇头说不要这个月的工资,也要辞职离开。
大婶没有结这个月工资,嘟囔着:“别是遇上什么事了。长得这么白净,你该不会是欠赌债想跑路吧。”
金诚摇头,大婶看他一副拧巴的样子,还是打算给他结半个月工资。
金诚拒绝了,握住大婶的手,把现金塞回去:“婶婶你拿着,要是有人找我,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个女人来问我,你就说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去哪了。”
大婶点了头,嘀咕:哪家女人会看上你这种穷酸瞎子,你想娶个银小姐做媳妇都没门。
金诚回家收拾了行李,他物欲少,没什么好携带的衣物,收拾出李权妃送他的围巾。金诚将它围在脖颈上,用脸蛋磨蹭着面料,感受了温暖,又折叠好,放进行李箱。
金诚将电饭煲,锅送给了邻居,不想要的棉被床褥就丢进垃圾桶。没过三小时,他收拾完了,他跪在地上摸索,确定剩下了空荡荡的一间房,什么也没留下。
金诚想:李权妃性格蛮强,控制欲旺盛,他说分手也没有和她商量,多半会找他。
金诚隐隐有了期待。
她来找他,会给金诚一种她很在乎他的错觉。
可被她找到了,该怎么办?如果他要求李权妃为了他,别和成宋禹结婚,她能答应吗?他有这个资格么?
他和李权妃不属于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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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诚找来房东退房,房东就是他超市帮工的大婶。
大婶刚吃过午饭撑着门,用牙签剔着牙:“我看你真是犯上事了。当年我在庆尚南道混的时候,偷了大哥钱,也是这样跑路的。咱们也算认识,婶儿给你指条路吧。”
金诚接过大婶递出的名片。
“别坐汽车,他们都查得到。”
“坐这个黑车司机,他是婶儿的老相好。人讲义气,信得过。”
“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去,价钱都好商量。”
“他绝对不会出卖你,你在乡下躲一段时间生活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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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诚起的比她稍晚。
平时金诚觉少,起的早。
他喜欢替李权妃忙活,叠衣服,洗衣服,做早餐,做第二天要吃的菜。李权妃醒了,会撑着下巴,俯在床上透过窄木门看他忙活。
她喜欢看金诚同封箱里愚蠢的蜜蜂,绕着她打转。
她也不大嫌弃金诚比她起得晚,养在家里的宠物狗就是要懒洋洋的。
在她认知内,社会均有分工。每个人就该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职位做好本职工作。社长和高管是出谋划策的大脑,基层职员是劳动的手脚,资本和市场是驱动要素心脏。早期资本主义便是这样形成,分工导致商品产出加快,便于流通。
家庭也一样。
金诚喜欢做杂务,适合待在家中,做她的情人,保养好身材和脸蛋,没什么大志向。永远是纯洁干净的模样,永远动人,什么也不懂,除了懂得在床上被她操得哀叫。她想和成宋禹结婚后,就把金诚养起来,关在私宅别墅,不要出去抛头露面。
他可以有些小爱好,但不可以太多,家事会让他干,让他有个念想,不至于无聊。别墅也不请男佣。不论女的男的,李权妃占有欲强到不喜欢有人看见他。
如果他求她,在床上把她哄好,她会疼他,给他买只小宠物作伴。
可是呐,金诚不听话,非要戳破她为他构造的幻想。
李权妃坐在大会议室和集团里的代表们开会,抽空看了眼监控。金诚坐在餐桌上写东西,神情不对劲。
金诚走了,没在她家乱翻着衣物忙活,也没给她洗衣服,没给她做好中午的饭菜,用保鲜膜封住碗口,再细心捧住放进冰箱内。
有位代表站在划拉着液晶屏的PPT,讲他们下一季度的盈利目标。
李权妃用指甲漫不经心敲了桌沿,代表停下,等李权妃发话。
李权妃好脾气地微笑,冲代表们温柔说:“罗代表,请继续讲。”
代表微微颔首鞠躬,按节奏讲下去。
助理俯身,凑在李权妃脸庞,李权妃轻声:“去我家看看餐桌上写了什么?拍给我。”
助理离开,没有迟疑。
会议结束后,李权妃回到办公室,将皮草脱下搭在沙发上,她翘着腿,把空调加重,给自己沏壶茶。
助理发回信息。
李权妃看了眼,神情淡漠,打开茶盒,夹了块茶饼。舂碎一些后,又夹入茶壶内。她便没有喝茶了,悠悠然,躺回沙发。
她点了一根女士烟,闷闷地抽起来。
——她允许他提分手了么?
过了一小时,李权妃接到陌生女人的短信。
【李权妃小姐,您好。我是珍荣便利店的老板,金先生要离开,我们需要阻止么?】
李权妃回复:【不用。把名片给他。】
放下手机,李权妃抿了口茶水。
她暗灭烟头。
烟灰缸内积攒好些烟蒂。
李权妃缓缓地,慢慢地合着双手,放在颊旁,勾起意味深长的唇角,与多年未遇的快乐感重逢,手拉手,走入殿堂。
童年里,双亲喜欢从各国搜罗稀奇的绝无仅有的珍宝,赠予她。
李权妃每次站在礼盒前,指尖捻起捆绑爱意的彩带,拆开前,最是悸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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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冰凉,刺骨。
周遭明明不冷,金诚却感受到截然相反的氛围。
金诚感受到手腕扭在身后的不舒适,以及裸身的冰冷,还有脚踝被金属器皿紧扣的沉重。
他做了场梦,梦见回到被强迫的二十岁,他是高三生,在和李权妃谈恋爱,眼眸逐渐不能视物,他心情惆怅,准备迎接治愈几率不高的手术。
但一场劫难,改变了他。
再之后,李权妃带着警察出现,拯救了他。
那场梦里他被一个女人囚禁在无人的地下室强迫了,他从不知道有人的**如此蛮横,除了一个人。他蒙着眼,□□得不知日夜。被解救,他才知晓过了半个月。他没做成手术。他也没告诉警察被强迫的事。
身上有很多咬出来的伤口,被玩久了,撒尿很疼,每天要在胸口涂消炎药,那里肿的不像话了。他的情绪也会失控,捂住脸躺在床上哭的时候,会失禁漏尿。
一切变得千疮百孔。
他无法独自承受,同女友说了苦楚。
这不是最残忍的遭遇,最残忍的又最温柔的是,他撞见了李权妃在派对同富家千金们说:“他确实是蛮好操的。和我交往后,没过两天,就给我了。我记得……嗯……了两三天,身子就c开了。很乖,喜欢帮我舔。”
女生说:“那比我交的男友好玩。”
“是啊。我勾勾手,他就来了。跟狗一样。养他比养佳佳舒心。”
佳佳是李权妃家养的马尔济斯犬,是个公主,脾气傲娇,只有李权妃能抱她。
另一女生涂着美甲,笑:“说得我都心动了,可下个月我就要考雅思了。学校里很少有这样干净的,咱们班那几个少爷都不是处。”
李权妃的姐妹淘挽住她手:“还有什么?多讲讲?”
“跟他做的时候也像狗呢,逼急了也会咬人,凶起来会咬我手臂呢。吊着不给他吃会生闷气,生了闷气后……”李权妃故意不说了。
姐妹们闹她,挠李权妃咯吱窝,李权妃只好笑着说:“力道会很重。他力道会变重啦。”
“权妃,好羡慕你。还是你会找乐子。”女生哄笑:“能不能借我们玩玩?反正你也是和白蕊姝打赌,和他谈恋爱。又没真谈,让给我们玩玩也不会怎样。”
金诚期待李权妃还有点人性。
但李权妃说:可以。反正他也被其他女人玩过了,已经不干净了。不干净的男人我不会要。
其实都是她,但李权妃从窗玻璃望见金诚偷听的身影,故意这么说。
是该分手了。
谁叫她要去美国读书了。
她本来不用去美国,以她的成绩考入首尔大学绰绰有余。可会长姥姥发现了她囚禁他的事,会长帮她向检察官摆平了,会长也骂她不懂事。
她被父亲惯坏了,没有人伦道德,不知道人和物不一样,人是要受到尊重的。会长要将她送去美国读书,李权妃只好和金诚分手,横竖是个玩物。
她去美国再找新的玩。
金诚闭上眼,李权妃的话让他一阵眩晕后,他的视线更加模糊。他回了家,自从被绑架后,精神状态便不太好,同父母说了后,很快转学了。
着急得连学校周边补课院的钱都没退。
从那之后,他的人生翻天覆地了。
某些时候,金诚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幸运,人生像一罐装满石子的漂流瓶,糖果很少,石子很多。
怎么就让他遇见了李权妃?李权妃戏弄别人不好么?可是,又足够幸运,李权妃戏弄的是他。
李权妃给过他最独特最美好的回忆,是金诚这罐随时代漂流的玻璃瓶,装载的最金灿灿的糖果。
金诚抖了一下腿,只着了条四角内裤,他脚踝的金属环坠着锁链叮铃叮铃,清脆地响动。
他流了泪,雾蒙蒙地打湿蒙上眼睛的丝绸布料,知道他眼睛还能看到模糊光景的人不多。
金诚瑟缩着肩膀,抱着膝盖,缩进沙发内侧:“权妃,是你吗?”
“权妃,是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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