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丞相府早就没了昨日的压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高兴的笑,丞相府门前的牌匾上高高挂着红色的绣球,门口的小厮也早早换上了红色的衣服。
丞相府门口的宾客络绎不绝,楚柳与赵婉娘早早便站在了门口迎宾,今日的楚柳与赵婉娘穿上了一抹暗红的袍子,赵婉娘的裙摆下暗暗绣着几朵云纹,似有似无平添了些神秘,赵婉娘今日梳了个随云髻簪了一支极为华贵的琳琅珠翠步摇,平添了些富贵之气。
而楚柳则是一身暗红绣袍,极为简单,神色如常。
不一会儿宾客便已全部入席,屋内的楚宁此时正上着妆,楚绸陪在一旁,帮着红烛给楚宁添妆。
今日的楚宁是极美的,本就生的妩媚多姿,如今这般仔细打扮则是更显姿容,让人难以挪开眼睛,楚宁只是瞧了一眼铜镜重得自己便收回了眼。心中泛小着一阵一阵得酸楚,楚绸虽觉得今日的楚宁确实美极了,可她也说不出一句赞叹的话,今日之后姐妹二人便要分离,不知再见是何时了也可能此生不复见。
外头得喜娘呵叫道:“吉时到——”红烛扶着楚宁起身,此时屋内的众人才看清楚宁的嫁衣,是极为繁复的一件嫁衣,裙摆处绣着大面积的并蒂莲,栩栩如生,就如真的莲花般,看见绣嫁衣之人得用心。而在衣襟之处也是绣着不同样式的花色,再看全貌女子容貌俊丽,头戴王妃仪制的冠子好不贵气。
叫人好不羡慕楚宁命好,出生富贵世家,父亲一世清流,后院虽说有个姨娘可也是个省事儿的,楚宁也是娇养这长大的,如今出嫁嫁的郎婿也是人中龙凤,虽说南疆之地苦寒但南安王乃先皇遗子,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楚宁并不知道身旁的人怎么想,默着脸讲盖头盖上,红布遮盖,楚宁紧咬嘴唇,紧紧攥着红烛扶着她的手,楚绸见状与红烛换了位置,楚绸扶着楚宁出门,楚绸不动声色的抚摸着楚宁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慰着楚宁此刻的心绪。
楚宁将紧紧攥着的手松开,将手放在楚绸的臂弯中。
喜娘在前头引着路,楚宁一路随着走,一方盖头将她的视野遮了个十乘十,眼前只有一抹暗红色得绸布,楚宁一步一步揍得极为不舍与困难,楚绸小心的引着楚宁向前走,害怕楚宁摔着。
不一会儿,走到前厅,此时得丞相府当真的是热闹极了,虽未看到,但前厅里人声鼎沸,温度好像也比后院高了些似的,楚宁刚随着楚绸出来,前厅一时间声音变降了下去,一旁的喜娘操持着喜宴流程,楚绸将楚宁抚到赵婉娘与楚柳面前,随即便退了下去。
添妆之际楚宁便已知晓婚宴的流程,此时从悲伤的心绪之中猛然抽出,竟有些陌生感与苦乐相交,楚宁将红烛递来的茶接过,深呼一口气,向楚柳与赵婉娘敬茶。
赵婉娘登时红了眼,虽做了无数次的设想,可当楚宁真的要出嫁之际她还是舍不得,虽说眼前楚宁出嫁是权宜之计,也算是她提前看到楚宁出嫁了,在死之前也算圆了一桩心事,不必到了九泉之下也牵挂着。
“爹爹,女儿今日出嫁,向爹爹敬茶辞别,爹爹请用茶。”
楚柳将茶接过,微微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一旁:“楚氏宁,承蒙圣上眷顾,今喜得良缘嫁与南安王为妻,愿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载明鸳鸯。”言罢楚柳颤着手将茶杯举起一饮而尽,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
“再敬茶——”
楚宁向赵婉娘敬茶,赵婉娘接过茶杯,看向浅绿色的茶水:“为母只愿你与夫君鹣鲽情深,琴瑟和鸣,早生贵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眼泪随着话语流了下来。
一席话毕楚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女儿不孝,今朝远嫁不知何时再度归家,望父亲母亲身体安康……”接下来的话,楚宁早已说不出来,朝着父母重重磕了三个头,待起身之际,整个人都有些踉跄。
喜娘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楚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轿子,她有几次都回过头想着朝父母跑去,可她却永远无法到达几步之外父母的身边,赵婉娘见此情景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跌坐在椅子之上,双手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小袄——”可是此刻已经楚宁上了轿子,她没有听到赵婉娘的最后一声的呼喊。
楚柳本想过去将赵婉娘搂在怀中,可他还是将这番冲动压在了心底,抬手让一旁的侍女将赵婉娘扶回后院。
而另一旁的楚绸与楚之南随着楚宁的婚车出了城,兄妹三人望着远远的城门,无言。此时眼前的繁华与身后的荒凉产生了鲜明地对比,他们都要飞出丞相府的庇护,独自走人生这条路了。
楚之南摸了摸楚宁与楚绸的头发,眼角含着泪扯出一抹笑,随即乘着马带着一行人离开。
楚宁早已没了晨时的光彩照人,此时的她早已哭不出来了,这些时日像是要将她一生的泪都流光一般,楚宁与楚绸朝着楚之南的背影招手,这一别不知何时相见。
楚绸没哭,她抚了抚楚宁红肿的眼睛,眼里净是不舍与心疼,将她随身带着的玉佩塞到楚宁手中,“阿姐想我了就看看,绸儿一直在,如果可以我会去南疆找你,陪你一辈子,你估计不记得了,那年御史夫人办春日宴,母亲第一次带着我去,虽然在院子里练习了无数遍礼仪规矩,可是我还是出错了,满座的小姐都笑话我是庶女是不知名的野种,当时年纪小我不知道怎么办,可你却和骂声最大的贵女打了起来,把人家头发都抓秃了一块,还告诉她们说,楚家的女儿不分嫡庶,只要是你楚宁的妹妹那就比谁都强,自那以后即使她们背地里看不起我,但从未在面子上过不去,这么些年了,我无一不感慨我何其地幸运。”
楚绸的语气里净是感慨与幸福快乐,眼眶也红了些。
楚宁笑着扑在楚绸怀里“都多久以前地事情了你还记得,绸儿好好的来见我。”楚宁声音哽咽了起来,楚绸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楚宁望着渐远的马车“绸儿一定要为自己好好的活着。”
夜幕降临,楚柳坐在白日送别楚宁的前厅,看着眼前的荒芜,自觉的讽刺无比,转眼看到赵婉娘没喝完的喜茶,将一口冷茶灌入嘴中,起身摇摇头朝赵婉娘的院子走去,府中的下人零零散散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想着阮姑姑也随着楚宁走了赵婉娘院子里怕是没什么人可以服侍着。
第二日一旁的楚宁在城外休息了一夜,一早便开始赶路,今日楚宁的心绪还未消散,直觉心里更加慌闷,也不知府中现在如何了,楚宁此时在有时间观察轿子的内设。轿子极为宽敞,有一张小案机,一张小塌仅容楚宁一人休息,还放了些必须的用品。楚宁只觉得心头一紧,都此时了,他们还在担心她路途遥远,乘车不舒服。楚宁将头撇过,将帘子掀起。
一股凉风袭来,夹杂着沙土,这分当真是极冷的。
楚宁将头探出细细的品味这这股风,这股风是自由的,来自最旷野的原野,来自这一望无际的绿洲。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更短暂的远离了纷争。
楚宁闭眼,泪水被孤风吹走,只留下悲苦的心绪。
楚宁回神,坐在案机之前开始清点自己的嫁妆。并将阮姑姑与红烛唤进轿子之中。楚宁事先并不知道阮姑姑也随她一同嫁去南疆,后来才知道是母亲的意思,楚宁派人将阮姑姑与红烛安排在一处,毕竟南疆路途遥远,其中许多问题是她难以预料的,是得提前做准备的。
楚宁吩咐阮姑姑将所有贵重的财务分开装,分散在衣薄布匹之中所有人都将喜服都换下,换上常服,武力高的分俩波,一波在前方打头阵,另一波则在后方防袭击。剩下的侍卫则是守在三辆主轿子旁,财务则无需有过多人手看护。
阮姑姑应声随即去办,楚宁招呼红烛将她这一身行头卸下来,之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觉得脖子都快断了,还有这身衣服也过于复杂,行动也有些不便。
不一会儿红烛便将楚宁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卸了下来。这些东西足足放了两个中匣,怪不得楚宁觉得她自己脖子都快断了。
日子一日日过着,楚宁一行人距南疆越来越近了,距离她出嫁也已有了两月有余。
这日,楚宁带着一行人在溪边休整。这条溪水倒是清澈,岸边的树木也生出丝丝嫩芽,充满生机。
这段时间,楚宁成长了许多,难过的情绪好像在渐渐散开又好像从未散开,似乎是藏在了心重最隐秘的角落之中,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任性,随着南疆越来越近,她不知道南安王到底是什么人,她也得为自己谋一谋,做好两手准备。
也不知京中是何状况。楚宁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这些日子里阮姑姑陪在她身边说着从前的旧事,日子过的也不算太无聊。红烛也成长了不少,之前的稚气也褪去了不少。
前段时间收到楚绸的信她已经到了江南,赵家人对她很好,看到楚绸一切安好楚宁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压得一口气也不由得松了几分。
楚宁带着红烛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顺便看看这秀丽的小河林景。这些日子来,楚宁熟悉四周的环境已经成了习惯,她现在肩上所担得责任已不仅仅是保护她自己的安全,更是这一行人的安全。她不能枉顾这些人的生命。这一路她也没少吃亏,看着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从她眼前消逝。
从京城到南疆的这条路太远太苦了,需用一生来铭记。
恍然之后,楚宁带着红烛回到营地之中。
此时阮姑姑已经将营地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阮姑姑瞧着楚宁回来呼和着:“小袄,快来,今日大伙儿有闲心隆起了篝火,快来瞧瞧!”阮姑姑神色带着一抹喜色。
楚宁应了下来,坐在篝火的一旁,阮姑姑在一旁热着场子,不一会儿男男女女围在篝火旁欢歌笑语起来。楚宁此时体会到生命的鲜活,及使此刻她们还没有彻底远离危险,但生命的意义应当在于热烈的每一刻。
夜幕降临
欢闹不复存在,楚宁觉得心闷不已,站在小溪旁,看着今日的一轮明月,银光铺撒大地,水面披上一层银纱,犹如天外之天,银光洒满,泛出阵阵星光。
不一会楚宁便觉得困意袭来,刚抬脚准备回轿子里休息,却发现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四处探着,随即为首得男子招手,一波黑衣人便从林中冒出,自见一行人行动轻柔,无打杀之意,想必不是冲着楚宁这一行人来的,只见黑衣人朝着湖边走来,楚宁暗道还是不要与他们正面交锋的好。
她捏着裙角,向后山走去,本想着躲过一行人便回营地里去,可谁知这群人紧紧走在她的后头,楚宁明白了这群人是要翻山,途经营地,山中草树茂盛,此刻又是夜间二难免迷路眼下这条路是唯一可走的,楚宁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今夜只怕是回不了营地了。
楚宁加快了步伐,今晨她大致看过周围的环境,她一直朝前走,一直斗没停,不知过了多久,楚宁走到了一片空地,四周荒芜只有瑟瑟的风声,但这里的温度却骤然变暖,与刚才走过的温度截然不同。
楚宁没有过多停留,迈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直到看到前方有一尊神像,楚宁走进了去看这尊神像,是一位女子,样貌很美,青丝用一枚玉簪挽在脑后,手里紧握着一支玉笛,可在靠近些瞧,便看到女子神色痛苦,一双眼眸低垂,瞧着手中的笛子,而左眼还有一丝丝细细的水流出,似是一位因思念故人而垂泪的女子。
只是女子虽说是雕像,却难掩神气,只觉得心神安宁,令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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