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店长对落日地没什么好印象,除了怪物难杀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难吃。
是的,难吃。
在久远的时间前他所了解的落日地是一个死地,传闻它有进无出遍地怪物肆虐,形成的原因据说是远古时期的一场大战,总之是个傻子才进去的地方。
但勇者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头铁,他的头很铁,再怎么说不会有任何收获他的回答也是真的么那让我看看……抱着这样的头铁,他在落日地吃了瘪。
那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进嘴的东西,明明是个某种意义上称得上“生机勃勃”的地方,那里的怪物都活蹦乱跳无处不在,就像*东的蟑螂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当你看见一只怪物的时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看到了你……但这些极其活跃的怪物确实是完全没有食用价值的,甚至连材料价值也没有。
就算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你把它们按在火上直接烤熟,甲壳里传出的也只会是臭味,那种味道闻起来就像加热了**的尸体或者化粪池或者化粪池里浸泡的**的尸体……别说成为饭了,这种气味就有够下饭的,所以有一段时间勇者听见这个地方就会面露菜色。
吃饭问题都不能解决的地方实在是没有丝毫探索价值。
但他头铁,即使在这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即使落日地下的雨都是极具腐蚀性的血红色,置身其中时会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抽离,生命药剂带来的回复效果也跟不上掉血速度,而且危机四伏,勇者也靠着步步为营死去活来硬生生淌了过去……
而眼下他不得不再次来到这里了。
店长看着远处呈现猩红的大片土地,表情有些复杂。
为了进入这里他们花了三天时间又做了很多准备,伊凡通过信息传输机拜托挚友从王都又送了各式各样的道具药剂和魔法卷轴,清单由店长开具,他写得毫无心理负担几乎把想到的都写了上去。
伊凡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不关心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只关心只有这点东西能不能真的安稳横渡这个臭名昭著的死亡之地,潜意识里他还是不觉得看上去细皮嫩肉手不能提的店长能是什么狠角色。
——即使对方前不久才一剑切了蜘蛛女皇的触足吓得一方王者落荒而逃,硬捍圣骑士的重剑也轻松取胜,但他还是认为他和自己一样柔弱无辜又可怜。
而柔弱无辜又可怜的店长连夜通过传送基座去了自己在各地的庄园掏空宝箱,给自己也上了好几层buff和堪比护国阵法的防护。
虽然按理说他印象中现在的落日地应该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在看见伊凡手中的地图时他的直觉莫名有了危险的预感。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某种对于未知的不安与某种……店长皱着眉冥思苦想,最后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定义为了“敌视”。
很奇怪,他的身体好像在下意识地排斥这里的某个存在,自从远远看见猩红色地形的那一刻起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但是这里能有什么让他敌视的?店长想不明白,如果说有这样的存在的话他第一次造访落日地就应该有所察觉,而不是久远之后的现在已经上车又下车又要上车了才想起来补票。
“怎么了?”伊凡问,“是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店长摇摇头。
伊凡看着远处泾渭分明的红色,略微皱眉,“你闻到了吗?很浓的铁锈味。”
或者说浓缩的血腥味,就从河道前方莫名其妙地逐渐转化为红色的河水中飘来,这实在是非常诡异的景象。
在红色与正常透明河水的交界地带,水纹有不正常的凸起的鳞纹,伊凡一开始以为是河水交汇出现的异象,但走近了才看出来那些竟然是鱼的背脊,那些大鱼正在努力地洄游,在并非产卵季的时间。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它们不愿意顺着水流进入红色的河水中,因为里面有莫大的危险。
店长蹲在河边看了一会儿,回头说,“是鲑鱼,教授。”
老实说并不主修生物学的伊凡听见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想起的只有煎到表皮金黄的鱼排,一般在早餐时间被女仆端到桌上,很多时候会搭配薯条。
忽然间,一条红色的残影从河水中一闪而过,与之对应的是鲑鱼群少了很明显的一片空白,原地只剩下淡淡的在透明水中逐渐溢散开的红色。
伊凡倒吸一口凉气。
鲑鱼群顿时像受惊般加快游速没入水中,飞快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一时间两种颜色的水面上只剩下尚未散去的涟漪。
而那些消失的鲑鱼也没有再出现,而是仿佛被一口吃掉了一般再无声息。
伊凡僵硬着表情转过身,背后却忽然搭上了一只手,吓得他顿时一个寒颤。
店长抬手接住拍下来的魔法卷轴眼疾手快地把它重新卷好,塞回青年怀里语气无奈,“教授,是我。”
伊凡不吱声,只远远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在视线尽头隐约能看见白色的雪山。
店长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你怕了吗,教授?”
“谁怕了?”伊凡面不改色道,“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和雪原比邻,但这里竟然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森林,按理说这里的气候本来应该不能支撑一些动植物的生长才对。”
一边说他一边指向路边大树下的灌木丛,不属于这个季节和温度的蓝色浆果从枝叶间探出头,意外的没有受到鸟兽的采撷。
店长凑过去看看,抬手就薅了一把下来,“是蓝莓,要留一些当样本么?”
伊凡想了想,犹豫地点头。
店长抽出锹沿着距离根系一个手掌的距离踩下去,再一个反方向用力,整株蓝莓果树拔地而起。
伊凡顿时神情复杂。
好吧,好歹这次不是徒手拔起来了……最少,这株蓝莓树的根系没有被破坏,换个地方也还能活。
……大概。
收好打包好的蓝莓树,伊凡继续沉吟,“一般来说要么这里的地下有火山才会在雪原里呈现出这种截然相反的气候,要么就是……你在干什么?”
店长眨眨眼,递出手里刚洗过沾着水滴的湿漉漉果实,“要吃吗?”
“……不了。”伊凡摇头拒绝,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猜想:“要么,这里有其他的能散发出足够温度改变地形的存在,比如说——”
他转身看向红色的河水,“——红河落日地,就是那个热源。”
但是一个地形怎么会散发出足够改变另一个地形的温度呢?
它又不是火山没有永不熄灭的岩浆,也不是天然的可燃气体一次意外的点燃后就千百年不会熄灭,但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它确实是一个“活着的”生物,用它温暖的体温融化了雪山使其变成溪流,让雪原成为沃土,森林郁郁葱葱。
猜测被某种意义上着实了,伊凡却没感觉到半点欣喜,相反他感到一股战栗感从脚底一路凉到了头顶。
……可以改变地形的生物其实不算特别罕见,单他看过的文献里就说过好几个案例,譬如巨龙的陨落让平地上多了一座火山,火山喷发时岩浆吞没了整个围绕巨龙尸体而建造的地精之国,让一代锻造史上的神话彻底成为灰烬中的废土,那片土地迄今为止也始终保持着高温,没有任何动植物能在上面存活。
又譬如在伊索长书中也记载过一头来自极地的巨兽,它浑身覆盖着白色的毛皮,它走了一百一十天以后因为疲惫而在荒原上睡倒,这一睡就过去了几百年;它的鼻息带来温暖湿润的风在荒原上催生出一片适合居住的土地,它宽阔的背脊能挡住极地吹来的风,从此荒原上有了生机。
直到巨兽某一天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下住了许许多多的小人,它想要离开却被小人刺瞎了眼睛,它想要嘶吼却被小人用尖针扎进了喉咙。但它最终还是离开了那片土地,在它站起来的时候极地的罡风吹拂,把小小的绿洲重新化为荒土,失去了眼睛的巨兽再也不敢躺下,只好日复一日地没有目标地走在荒原上,传说你坐船从冰山间路过时偶尔会听见奇特的风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就是巨兽穿孔的喉咙里发出的叫声。
同样是极地,同样是绿洲,伊凡紧盯着猩红的河水,又想起了那张地图。
那是一颗心脏,而普遍来说心脏作为人体内的器官,最少会有38摄氏度的温度。
红色的河面上裹挟着浓郁血腥气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比体温更炽热一点的温度。
伊凡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圆形的表盘,周围环绕一圈的银色长条停留在右下角。
37.8℃。
店长揪着白虎的耳朵把最后一把蓝莓塞进嘴里,回头看向站在原地表情时而欣喜时而扭曲的年轻人,“要进去吗?教授?”
伊凡把表盘上的扣环别在衣袖上,压下帽檐点头,“……进!”
他已经站在这里了,也许一步之遥就是真理,传递出地精之国覆灭消息的人的名字永远留在了教科书上,而他现在要选择的只是揭露真相,告诉所有人关于这里的真正故事。
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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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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