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荒郊野岭,哪里跑来这么漂亮的女人?”
“莫不是勾人的妖精?”
态度轻佻,令人不喜。
顾有瑜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留下来。
最危险的两个男人,对她的到来视若无睹,这种冷漠,是她现在最希望看到的。这种人,只要她不惹事,应该能相安无事。
至于那个胖子,本身就被绑着,无需考虑他。
外头又黑又冷,她若再接着跑下去,也不知道会去到哪里,还极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先安稳渡过这一夜,再做打算吧。
她默默走进来,选了一处干净的角落。篝火烧得极旺,若有似无的温暖传来,她只觉得满身疲惫都消减不少。
“你怎么不理人,你怎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我告诉你,这两个可不是好人,你还是快逃吧。”
……
胖男人不死心,喋喋不休,言谈中皆表达一个意思:他是个好人,那两个则是坏人。
顾有瑜打定主意,装聋作哑,她低着头,看都不看胖男人一眼。
胖男人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舍得闭嘴了。
夜渐渐深了,天越来越冷。
方才骑马,她浑身都湿透了,寒意从四肢蔓延开来,她只觉得骨头里都是冰,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不行,这样下去,明天该病倒了。
她抬头,悄悄看了周围一眼,他们好像都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往火边挪过去,一小寸,又一小寸,也许还能再近点……
她坐在火边,暖烘烘的热意,透过湿透的布料传入皮肤,好舒服。她抱膝坐着,竟然差点睡着了。
低沉的喊声惊醒了她:“世子,快服药。”
顾有瑜睁开眼,只见那华服男子眉头紧锁,唇角带血,白皙俊美的五官平添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艳丽,夺目惑人。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他幽深黑暗的眼眸,泛着凌厉的光芒,静静盯着她,好似猛兽盯着猎物,让人汗毛竖起。
顾有瑜的心,猛然跳动,立刻避开了他的视线。
好吓人的眼神。
“为何吐血呢?”
原来,那世子又吐了一口血。
胖男人突然狂笑起来:“程金戈,你自娘胎里就中了毒,这事人人皆知。在延州的时候,我就给你下了毒,这毒能激发你体内的胎毒,让你痛不欲生,吐血而亡。”
“识相的就快放了我,不然三日后,你必死无疑。”
程金戈?
这个名字,好耳熟。
顾有瑜迅速整理原主的思绪,才发现,程金戈的大名,在京城无人不知。
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年纪轻轻便深受皇上重用,如今是飞龙卫的指挥使,负责监察百官,缉捕罪犯,可谓是皇上的一把尖刀,权利极大。
关于他的传言很多,无一不是说他铁面无情,狠辣决绝,简直人人畏惧。
庆幸的是,程顾两家居然沾亲带故。顾有瑜的祖母和程金戈是表姐妹,若论起来,她算是程金戈的远房表妹。
她一个美貌女子,孤身在外,户籍路引皆无,更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如何能越过诸多城镇,回到京城?
若能跟着程金戈一起回京,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迫不及待站起来,朝程金戈跑过去,黑衣男子利落拔剑指向她:“站住。”
剑光逼人,杀气腾腾。
她差点就一头撞上去了。
幸好,她堪堪稳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稍安勿躁,有话好说,我不是坏人。家父是武威军的偏将军顾启平,我祖母和定国公老夫人是表姐妹。”
“五日前我被人所害,一路绑到此处,今夜才惊险脱困。”
程金戈轻轻擦去嘴角的血丝,骤然抬眸看向她,眼神锐利直刺人心。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布衣,青丝上并无半点装饰,却难掩她的天生丽质。她清亮亮的眼眸看着他,坦然无畏,明明长得弱柳扶风,骨子里却暗藏着坚韧。
程金戈忽然开口:“顾家住在何处?”
声音低沉、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青竹巷。”
“你祖母是哪里人?”
“常山郡人氏,她姓卢。”
火光在他眼中跳跃,而他正凝视着她。
细细密密的目光压过来,顾有瑜紧张得手心冒汗。
听说诏狱中,他审问过的犯人,没有一个抗得过去,这样如有实质的目光,的确让人心慌。
“嗯。”
话音刚落,黑衣人已经把剑插回了剑鞘。
大概,她过关了吧。
顾有瑜飞速看了他一眼,程金戈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问:“表哥可是要回京,若是方便,能不能带上我?”
为了和他搭上关系,她只能厚颜喊一句“表哥”了。
“不方便。”
程金戈眼皮都没抬,十分冷漠果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顾有瑜有些焦急。
古代没有导航,她本身就不擅长记路,原主对外界一无所知,她若想回京,那得费多大的劲。
“那……”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程金戈又吐了一口血。
黑衣人闪身,把长剑架到了胖男人的脖颈处:“解药。”
“做梦,除非你们放了我。”
黑衣人手腕一转,胖男人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上,“解药。”
面对死亡威胁,胖男人依旧狂妄地叫嚣:“落在你们手上,早晚是个死,能拉上程金戈当个垫背的,我这条命也值了。”
程金戈抽出一方手帕,淡定地把嘴角的血丝抹干净,丢向一旁。
顾有瑜偷瞄了一眼,上等的绢丝手帕,他用一次就扔了,好浪费。
“石开,无须多言,我死不了。”
他慵懒地靠坐着,锦袍上的金线绣纹,在火焰的照耀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精致的俊脸苍白得毫无血色,一双黑眸却泛着冰冷的幽光,叫人不敢直视。
“程金戈,你以为我下的是寻常毒药吗?这药能让你的胎毒蔓延四肢百骸,忘尘配给你的解毒丸,根本阻止不了毒发,你会死!”
“你一定会死!”
程金戈眼里似有暗光闪过,却还是云淡风轻开口:“石开,太吵了。”
石开立刻伸手在胖男人身上点了一下。
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顾有瑜还是想和他谈谈:“表哥……”
“闭嘴。”
“石开。”
程金戈眼睛微眯,看过来的视线嫌弃不已,石开抬起手,准备如法炮制,让顾有瑜也闭嘴。
顾有瑜忙捂着嘴,示意她不会再说话了。
石开迟疑片刻,收回手继续抱着剑。
顾有瑜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近人情的家伙。
她静静思索,该怎么说服程金戈捎上她。
许是因为程金戈的名声太过响亮,无形中给了顾有瑜安全感。这些天,她不曾安心睡过一觉,想着想着,她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沉稳的呼吸声传来,程金戈看向熟睡的少女,她双目紧闭睡得香甜,双颊泛着浅浅的红晕,乖巧、单纯、无辜。
他眼里满是讥讽,蠢货,居然睡得着,不拐她拐谁?
*
“世子!”
篝火熄灭,天色将亮的时候,石开焦急的声音,让熟睡中的顾有瑜清醒过来。
只见程金戈俊美的脸苍白如纸,许是因为疼痛难忍,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明明天气寒冷,他脸上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如丝绸般柔顺的碎发已经被打湿,贴在他的鬓边,凌厉和脆弱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我杀了他。”
石开杀气腾腾,看向依旧不能言语的胖男人。
程金戈忽然笑起来,笑声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威胁我?”
“石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我吐了几口血,就让他添两倍的伤,留一口气就行。”
石开闻令而动,胖男人如同待宰的羔羊,任由他凌虐,霎时,血腥气蔓延开来。
胖男人喊不出来,但从他浑身抽动,满地打滚的模样,可想而知,他有多痛。
顷刻之间,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就像个血人。
顾有瑜头皮发麻,这样血腥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程金戈,果然可怕。
谁知道,程金戈接着又吐了几口血。
顾有瑜眉心紧锁,她还指望他带她回京城,这样子吐法,别真的吐血而亡了。
“我略懂医术,或许可以帮表哥看一下。”
他连眼风都没有扫过来,就像听不到她的话一样。
顾有瑜最在意的,就是这一身医术,如此被人忽视,倒激起了她的脾气。
“表哥可愿与我做一笔交易,若我能帮你解毒,那你便护送我回京,并帮我作证,处理拐卖一事。”
她离开京城那么多天,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
古代女子名声非常重要,她既然穿到了原主身上,就不能不管原主的家人。若传出顾有瑜私奔的消息,顾家其他女孩子就惨了。
如果程金戈能帮她作证,谁又敢质疑呢?
“不愿。”
顾有瑜差点被他气死,这人简直油盐不进。
她冷笑道:“怎么,表哥是急着去死吗?”
“我竟然不知道,鼎鼎大名的指挥使大人,居然这么愚蠢。”
“明明可以好好活着,却非要顺从旁人的算计,枉送性命,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程金戈终于正眼看她了。
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眸色深沉:“找死?”
顾有瑜眉眼弯弯,笑得一派纯良。
“表哥说笑了,我绝对没有恶意,因为我真的需要表哥的帮助。”
程金戈挑眉看她,“你不怕我?”
她的笑容愈加明媚,声音婉转悦耳,如同珠玉落盘:“表哥威名远播,奸佞之人当然怕你。我既不作奸犯科,又无害人之心,只为帮助表哥,何须怕你?”
“表哥虽然视死如归,但是活着难道不好吗?表哥身居要职,理想抱负还没有实现,死了多可惜啊。”
程金戈顿觉有趣。
没想到,顾启平的女儿,这般大胆,舌灿如花。
“可以交易。”
既然她这般跃跃欲试,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她若不诊出个所以然,他该怎么惩罚她呢?
不如毒哑了,把她丢在山沟里,任她自生自灭,让她知道辱骂他的后果。
石开看到世子眼里的恶意,不由为顾姑娘捏一把冷汗。
惹恼了世子的人,从来都没有好果子吃。
顾有瑜可不知道,程金戈有这么阴暗的想法,不然立刻逃之夭夭,管他是死是活。
她伸手想要替程金戈把脉,他却迅速收回了了手,行动间的避之不及,谁都看得出来。
想到程金戈不近女色的传闻,她笑道:“表哥不用担心,我绝不贪图你的美貌,也不会赖上你,这只是一场单纯的交易,各取所需而已。”
“既然表哥如此矜持,不如覆上丝帕后,再诊脉吧。”
石开咋舌,顾姑娘果然大胆,居然敢夸赞世子的“美貌”,更暗喻世子如女子一般扭捏。
程金戈挑眉,漆黑的眼眸里,很冷很冷。
“无妨,就这样把脉吧。”
一旦角色转变,顾有瑜就不可能露怯。
她现在是医者的身份,程金戈在她眼里就是病人。以往她的病人,都是强制戒毒的瘾君子,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病人,她见多了,根本不带怕的。
等顾有瑜的手搭在程金戈腕上,他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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