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舟雨甚是疲乏的放下笔,不知道该如何给霍安晚这个人回信。
信不长,看遍了文章温舟雨对于这份回信是越看越面无表情。
【温公子不用白费心思,本将军不同意。】
真的,不长。
温舟雨抬手轻揉眉心,半眯着的眼眸倒映着烛火,为他的脸渡上了一层微光。
此时,一双纤纤玉手抚上了温舟雨的肩膀。
“阿雨,你还不休息吗。”
“公主。”温舟雨不平不淡的唤了一声。
期玉凝坐在温舟雨的书案旁,杏白色的衣袖在温舟雨眼前一晃而过。
“这回信便是霍将军吧?”期玉凝低垂着眉眼,借着烛光去看霍安晚的回信,那双温柔的眼眸深沉却又浅显易懂,“你们中原的字我还是看不懂……”
独属于女子的脂粉香气在黑暗中仿佛被扩大了无数倍,引起了温舟雨更为强烈的头痛。
“无妨,您只要开心就好。”
“霍将军是在征战吗?”
温舟雨不能告诉期玉凝真相。
“公主,很晚了,您快去睡吧。”
“可是——”
温舟雨温柔的拍拍期玉凝的手,安抚道:“公主,您贵为北方和亲公主是应当注意身体的。微臣无能,无法给您同您当时在宫里一样的生活,但微臣会尽力而为——很晚了,去休息吧,微臣尚且还需要一会儿。”
期玉凝最受不了温舟雨这么温柔但又这么疏离的距离。
“阿雨,我当初选你就不是看中那些奢靡的生活,你不必喊我公主……”
“公主,去休息吧。”温舟雨再次重复。
“我——”
“公主。”温舟雨轻声道:“您被皇上封为我朝的‘颐安公主’已有半年,而且无论如何,您北方公主这一身份是永远被承认的。您是来自宫里的贵人,外族的公主,也是温府的客人,您与我不过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啊。”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我……罢了,你忙吧。也不要太晚了,要好好休息。”
“是。”
她的院子被梅子香气萦绕着,阮流筝深深的望了一眼月亮。
在她的家乡,月亮不会这么早出来。
“娘,阿凝想你了……”期玉凝突然觉得很委屈,她抹了把眼泪,低声嘟囔:“我不喜欢中原……”
她好想再次回到那片广袤的草原,再次什么心思也不揣的看看草原的残月。
【霍将军慎思,此乃皇上亲谕。】
想起期玉凝与自己家族的格格不入的性格以及与中原人相差无几的长相,温舟雨面无表情。
这个外族的和亲公主,若真说里来,与当今皇上还有密切的联系。
霍安晚正在讨伐的,就是阮流筝的邻族,不用半个月,霍安晚就会开始征讨她的族人——最难以琢磨透战术的外族。
作为少数知情人之一,皇上才允许期玉凝入他温府为客,况且温舟雨可以肯定,皇上选他作为霍安晚的老师这件事不是随手一点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给皇上一个光明正大召霍安晚回来的“人情”。
【自古以来便是皇命难为,身为臣子,不可不从。在下不代表温氏,代表的是自己。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并无其它私心。霍将军下一月即将与和亲公主期玉凝的族人会晤,于礼而言,多少不符。而且也是第一次,对于他们的战术或多或少都不够熟悉。霍将军,三思而后行。】
温舟雨望了一眼烛火,勾起一抹不甚在意的笑。
【而且,在下有把握让将军回来。还请霍将军,拭目以待。】
很久后,温舟雨拿着三封信走出了房间。
夜色浓厚,凄凉寂静。皇宫附近的府邸仍旧灯火通明。
这是二皇子的住处。
“殿下!”李清桉推开侍卫,提着裙摆,小跑向郦远祁。
“怎么了?谁惹我们清桉生气了啊?”郦远祁漫不经心的放下酒杯,随后伸开臂膀搂住了扑来的李清桉。
青绿色轻纱被风扬起,又轻飘飘罩在郦远祁手上。
一直站在门口的侍卫微微移动目光,密切注视着郦远祁。
李清桉按住郦远祁的肩膀,摇了摇他。
“您走心了!”然后娇嗔着继续闹。
顺着打闹的姿势,她凑到郦远祁耳边迅速道:“温公子大概在一炷香前送出了两封信,一封送去柳府,一封送去了驿站。”
郦远祁面色不显,大胆的笑:“美人在这里闹,我怎么会走心!”
然后仰头凑到李清桉唇边。
从侍卫的方向看来,郦远祁只是亲吻了李清桉。
可实际上,郦远祁很清晰的说:“今日留下。”
李清桉眼神示意,然后直起身子,尽显媚色:“殿下您又逗我!说,您是不是还对别的姑娘这样过!”
郦远祁歪头调笑:“世上美人何其之多,但都有你——我就够了。”打横抱起李清桉,走向床铺。
“侍卫大哥,劳烦您关一下门啊。”李清桉揽住郦远祁的脖颈,对着门外娇媚的喊了一句。
侍卫沉默的合上门,离开了这里。
“殿下!”
走到院外,还能听见嬉闹声。
侍卫面无表情的捂住耳朵。
郦远祁活着从有众多皇子的皇宫里出来,而且拥有着除过太子外最靠近皇宫的府邸,这就可见郦远祁并非善类。
或许,这是皇上让他密切监视郦远祁的原因?
可是,他实在是——
“殿下!您别这样——”
侍卫抿了抿嘴唇:“荒诞!”
柳府的郦辞收到信后立刻来到柳晨肆的房间,喊醒了他。
“温府来信了?”柳晨肆简单的披了一件外衣,便点亮了蜡烛。
“嗯。”
【很抱歉这么晚还给你们写信,希望太子殿下和柳大人切莫见怪。正如柳大人前几日推测的那样,霍将军并不同意。我已经想好可以让霍将军回来的方法,不过需要柳大人帮忙。明日早朝之际,就可以把南方水患的事说出来了,我会引出话题,还请柳大人想个借口让卫大人前往南方。】
“卫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郦辞沉思着。
柳晨肆摇摇头:“卫大人最近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倒是经常和一名世家嫡女寻欢作乐,二皇子也并没有和卫大人有多少直接接触。”
郦辞很敏锐的问:“那位女子是谁?”
“李大人几日前带回来的女儿。”
“李清桉?”
“对,听我随从今天下午给的报告,卫大人与李小姐在街上逛了一下午。”
“是吗……”
郦辞轻声反问,心里细细的琢磨着。
柳晨肆解释完后也开始思考郦远祁与卫延得以沟通的可能。
但,柳晨肆因为疲乏而以失败告终:“想不出来。殿下,您去休息吧,您的身体最重要。”
郦辞扯扯嘴角:“是谁当时让我等等的?给我个理由,不然别睡。”
柳晨肆苦口婆心的说:“因为臣需要上早朝啊,上完早朝还要回来指导您,指导完后还要去温府和温大人一起出主意,臣可是一个很忙的人啊。”
郦辞淡淡的嘲讽:“你但凡和我谈拢之前有一天这么忙,我可能就信了。”
柳晨肆很坦然的耸肩:“哦,那臣就直说了——臣困了,想睡觉。”
郦辞无奈摇头,吹灭了蜡烛:“理由充分,睡吧。”
一片黑暗中,柳晨肆动作轻柔的帮郦辞摘下了沉重的发冠与束发簪。摘下发冠与束发簪的那一刻起,郦辞便不再是身负重责的太子,而是一个即将休息的普通人。
卫府与二皇子府一样,仍然亮着灯。
“温舟雨送信了?给谁?”
与李清桉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乖巧的回话:“一封送去柳府,一封送去了驿站。”
卫延看着书:“没了吗?”
“嗯。”
“明日回去时,告诉清桉,让她再注意一下。”卫延移开目光:“下次若是还这么晚,就别走大门了,很容易让别人误会。”
李清安笑了笑,心想:你有本事下次让李清桉也别走前门。
偌大的朝堂中,上坐天子下立臣。
“各位,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皇帝的声音带着压迫,言语间尽是帝王应有的仪态。
“启——”卫延站出来,恭敬的弯腰。
柳晨肆立刻站出来:“启禀陛下,南方近日多水患,已经殃及众多地区。大多数地区已经民不聊生。臣恳请派官前往管理。”
帝王扫视大臣,开口:“那不知哪位爱卿愿意自荐?”
卫延:“……”坎坎止住,退了回去。
柳晨肆瞥了一眼卫延,说:“卫大人刚才好像站出来了吧,臣觉得卫大人可以担此大任。”
卫延:?
皇上看向卫延:“哦?那不知卫大人是否愿意?”
卫延狠狠的剜了一眼柳晨肆,咬牙站出:“臣愿为陛下分忧。”
皇上颔首:“朕知道了。不知柳卿近日教学如何?太子是否认真?”
柳晨肆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在和卫延唱对调,下一秒立刻沉稳的回复:“太子殿下天资聪颖但是仍旧学习认真尽心,乃可塑之才。而且,太子殿下已同以往大有不同。”
对于这段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二皇子一党、中立人士及太子党的某些边缘人士根本理解不了。
“甚那便最好,温卿那边如何?霍将军有何回应?”
温舟雨毫不犹豫的说:“启禀陛下,臣已告诉霍将军,不过霍将军拒绝了我,并不同意回来。”
朝内一片哗然。
“但臣已告诉霍老将军此事,霍老将军及霍夫人表示支持。”
朝内又是一片哗然,纷纷扭头看向最前面的霍连。霍连瞪了一眼眼神乱瞟的人,然后站出解释:“启禀皇上,犬子自幼不喜学习,只会挥刀舞棒。幸得温公子愿意主动教导,臣自然同意。臣已经送信,半个月后或许就可以回来了。”
皇上赞赏的点头:“霍卿甚是明事理啊。”
今天早上才得知温舟雨昨晚送了信的卫延狠狠地皱了眉头。
温舟雨怎么和霍连这个老犟种联系上了?昨晚的信并没有送去霍府啊。
柳晨肆适时开口:“既然霍老将军已经同意,陛下不如让霍将军即刻启程回来?仔细想来,霍将军在外征战已有多时,军心疲乏是必然的,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回来养兵蓄锐,好在下次把残余的外族一网打尽。”
“陛下。我军已然胜利在望,为何要率兵回来?机不可失——”李广博急匆匆站出来,恨不得直接飞到龙椅傍边。
“我相信我的儿子能打赢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李大人,我认为管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霍连冷冷的打断李广博。
“好了,既然霍老将军已经同意,那朕便宣霍将军回来吧!”皇上的话打断争吵的同时定下了胜负。
“难不成霍氏要归顺与太子党了?”卫延皱眉不语。
“这次,我们赢了。”柳晨肆转头笑眯眯的看卫延,悄声说:“卫大人,希望您路途愉快。”
卫延:“呵。”
“多谢霍将军谅解,在下感激不尽。”温舟雨下朝后立刻拦下了霍连。
温舟雨温润有礼,是霍连心目中最适合当老师的那种人。一身红色朝服并没有让他庸俗,相反,温舟雨把红色朝服穿出了气度。
“可别这么说,你也帮了我大忙啊。”
温舟雨:“霍老将军谬赞。”
他这下子,可真的让霍安晚“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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