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晚盯着信,问身旁的副将:“我是眼花了吗?”
副将:“将军,您没看错……”
“……”
“老将军就是让您回去。根据信中所说,让您收兵整理的圣旨也快到了,也就是一个月之内。您不如几天后再告诉他们?他们……好久没回家了,太早知道恐怕会有些躁动。”副将建议。
“不了,就今晚。”霍安晚站起来,对副将说:“传我令,半个时辰内,在练武场集合。”
副将离开后,霍安晚习惯性的沿着没有光的路走。
霍安晚到练武场的时候,全部士兵已经聚在一起了。
“很抱歉这么晚让大家集合,明明已经说好最近休整的。但是请不要急躁,将军很快就来。”副将双手撑着木楼的栅栏,安抚着大家。
霍安晚迅速走上去,抱臂看着士兵们。
“你们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知道。你们与我一起四处征战,几乎休息不了。你们忍受了很多痛苦,包括来自我的施压。”霍安晚停顿了一下,看着台下的人开始抹眼泪。
他们最大不过三十岁,他们也是享受过安逸的人,可他们为了国家而在塞外忍受风沙与高强度的施压,一切的难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霍安晚:“你们想家,想回去,我也想——本将军在这里许下承诺,圣旨一旦下达,我们即刻启程回家。但我要你们,带着最高的荣誉衣锦还乡。”
撕开自己破旧的披风,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所以在这里,让我们为死去的战士送上我们的承诺——半个月之内,取敌人首级!败敌人军队!带着最高的荣誉,来替他们——回家!”
台下立刻一呼众应,在月色里久久回荡。
霍安晚仍旧领兵征战的消息七天后才传回来,同时传回来的还有霍安晚当时说出的“豪言壮志”——半个月内,攻克外族。
温舟雨知道后立刻连夜来到了霍府找霍连。
“胡闹!”霍连知道后大怒,“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
霍夫人微微摇头,对温舟雨说:“温公子,见笑了。”手微微颤抖,昭示着心中的不安,“这孩子……从小就争强好胜……”
“无大碍的,霍夫人。霍老将军,您不必动怒。”温舟雨温和的安抚道:“霍将军征战已久,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既然已经取得了那么大的胜利,乘胜追击也是个不为过的选择。而且,我相信霍将军肯定可以成功。”
“哎……战场上的生死离别只在一瞬间,你根本没办法预料。我不希望他为了胜利而成为刀下亡魂……”霍连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
五十多岁的昔日将军此时像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虽然满心哀怨,却不知道怎么诉说苦楚。
温舟雨浅浅的皱眉,无法理解霍连的心情。但他还是说安慰道:“您放心,霍将军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温公子……很抱歉啊,见笑了。”霍夫人带着歉意。
温舟雨想着事都已经说完了,再留恐怕会适得其反。于是站起身,弯腰对两人行礼:“这么晚还来打扰二位,实在是在下考虑不周。夜已深,在下就不打扰了。”
霍夫人睁大眼睛:“现在吗?”
温舟雨直起身,问:“夫人是还有什么事吗?”
“现在走有些不安全吧?”霍夫人有些担忧的说:“夜深了,温府也很远。我们还有收拾好的房间,不如今晚留下来?”
霍连回神,应和霍夫人的话:“温公子,你今夜留下来吧。你连夜过来本就费时间,如果还要回去,那岂不更麻烦?”
温舟雨摇头,很温和的拒绝:“很晚了,在下更不该劳烦二位。马夫一直在府外等候,二位不必担心。”回头看了眼天,暗自想着什么。
“那我送你吧。”霍夫人站起来,走到门口:“请。”
“夫人,不必如此麻烦……”
霍夫人轻轻佛开温舟雨的表示拒绝手:“这样子我安心些,走吧,别耽搁了。”
两人走到门口,聊着闲话。
霍夫人待温舟雨走到门外,很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快回去吧,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温舟雨无法理解霍夫人所作所为的目的。
他开口:“夫人可是……?”
霍夫人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眉目柔和:“小孩子都怕黑,长辈又怕出事。快回去吧,回去晚了容易让你家人担心。”
温舟雨比霍夫人高半个头,他听完后很恭敬的弯腰行礼:“谢夫人。”
“无妨。”霍夫人望了望月亮:“我记着,塞外的夜也是黑的。但是,霄之从小就不怕黑……我看你说话时总是看外面的天,你可能怕黑吧?”
温舟雨有些惊奇的微扬眉毛,想:“霍安晚的名是……霄之?”
“好了,回去吧。”霍夫人拍了拍温舟雨:“早些回去也好。”
“友友?”温舟雨坐在马车上,突然唤了一声。
“公子怎么了?”师友友透过帘子,轻声问。
沉默一阵,温舟雨问:“你说,霍将军的名为何是霄之?难道是因为想让他成功吗?”
“‘霄’是天,天那么大,施展抱负的机会岂不是更多?许是想让霍将军有更多的机会去成功吧。”
“可是‘霄’太大了,你不仅没办法选择最好的位置,还容易被发现。不是吗?”温舟雨面无表情的撩开帘子:“他的字呢?是什么?”
“我如果没记错,霍将军名霄之,字恒攸。”师友友突然想起来什么,很惊讶应补充了一句:“公子,您好像名弃之,字明惑?”
温舟雨“嗯”了一声,示意师友友继续说。
“您的‘弃之’若真说起来,与霍将军的‘霄之’倒是相反。您的字是‘明惑’,霍将军的则是‘恒攸’……这反的真的很巧。”师友友若有所思的说。
“公子您不是霍将军的导师吗?那你们二位其实真的挺有缘分的啊。”
温舟雨无奈叹气,伸出一只手精准的戳了戳师友友的额头:“缘分什么的,都是不切实际的错误说法。你啊,就是个笨蛋,别什么都相信了。”
“是,公子。我去让马夫快点,这样好早些回府。”
街上很安静,只有马蹄的声音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
卫延和郦远祁静静的站在暗处,看着温舟雨离开。
“此时该是宵禁了,温明惑许会惹出麻烦来。”郦远祁想着马车内可以是朋友但也可以是敌人的人,说话时有些走神。
“二殿下,温舟雨也是一大障碍。”卫延有些不悦:“我这次去恐怕要很久,可我看您好像没有行动的想法。”
郦远祁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温舟雨所在马车的最后一点黑影,说:“别人可以死,但温明惑不可杀。”
卫延冷笑一声:“哼,不可杀,好一个不可杀。到底是不可杀,还是不愿杀,您自己心里明白。”
郦远祁摩挲着袖口,问:“今日上朝时,温明惑和柳晨肆为你的任务出了不少力是吧?”
“但陛下做出这个决定还是霍连的杰作。”卫延扯扯嘴角,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可是,据您所说,温舟雨的信并没有送往霍府。”
郦远祁抿抿唇,说:“看来还有一封信是没被看见的啊——一封给柳晨肆是为了今日的早朝,一封送去驿站是为了告诉霍安晚他必须回来……至于我不知道的第三封就是给霍连的了。霍连先前可从未与任何一边的人有过交集,温明惑到底说了什么呢?”低低的笑了一声:“估计一时半会儿你与我也不会知道。”
“二殿下,您能不能不要总是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卫延很不满。
“你与我本来就不知道。若是都不敢承认这件事,怎么能成就一番事业?”郦远祁活动了一下肩膀,“该回去了,不然那个侍卫会起疑。”
“我的马车就在街口。”卫延看了眼天,稍显无奈:“您下次若是想这么晚出来,不妨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然会很麻烦。”
“嗯。”
马车在距离二皇子府还有几百步的时候就停下了。
郦远祁下了车,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衣服。卫延黑着脸,把酒壶递给郦远祁。
“您必须以那种醉鬼才有的姿态回去吗?”
“难不成我要很清醒的回去然后被那个侍卫打听去向?”郦远祁侧脸看了一眼卫延,仰头喝了一口壶里的酒,嫌弃的吐槽:“当真不及我府中御酒的一半。”
卫延的眼神更黑了:“您别和我说话了,您回去吧。”
郦远祁背对着卫延,摆摆手:“早日解决你那点儿破事儿,然后尽快回来。其余那帮蠢货可帮不了我——我只给你两个月。倘若没办法回来——”黑暗中,他冷笑一声,不正经的笑在此时却像是刀刃一般锋利:“就别回来了。”
别回来了——不仅仅是不能回京,更是生命的威胁。
卫延:“是。”
“喂!你别碰我!”
“二皇子殿下,请您安静下来。”侍卫面无表情的拉住了醉醺醺的郦远祁,免得他栽倒在地。“您这样成何体统?还有,请您不要挥舞酒壶了,酒要撒出来了。”
郦远祁牛头不对马嘴,挥舞着酒壶:“我还能喝!”
酒壶被甩飞的同时郦远祁因为折腾的太过分而没被抓紧——他摔在了地上。
可他摔倒后更聒噪了:“酒呢!我还可以喝!”
侍卫气息不稳,黑着脸拉起郦远祁:“殿下,您摔倒了。请您安分一会儿,我送您回房间。”
“嗯……”郦远祁顺着侍卫的脚步,摇摇晃晃的走着。
走到郦远祁的院口,对衣着单薄的李清桉说:“麻烦姑娘一会儿帮殿下收拾好。”
李清桉温柔的说:“自然,而且这并不麻烦。”走上前拉住郦远祁,偏头呼唤:“殿下?”
郦远祁终于抬起头,清醒而又极具攻击性的看了一眼李清桉。
李清桉会意,抬手拍了拍郦远祁的背:“您不会又去酒楼了吧?啊,您身上的胭脂味真的很重呢——”冷笑一下:“您又为哪个姑娘一掷千金了?我猜猜……”
郦远祁嘟囔一声,又安静了下来:“涟漪……”
“呵,原来是嫣涟漪。”挑眉,看向侍卫:“麻烦您把殿下送回房间吧——我去洗一下手,不然一身俗气的胭脂味儿,脏死了”。
侍卫沉默的接回郦远祁,一边心里感叹李清桉的恃宠而骄,一边为郦远祁的荒唐不置可否。终是一步步走进了房间。
郦远祁迷迷糊糊的推开他,跌跌撞撞的走向床铺。
侍卫退出去,对门外的李清桉做了个揖:“麻烦姑娘了。”
李清桉轻轻拍着侍卫的肩:“侍卫大哥,您也别老这么严肃啊。您为何不笑呢?”
侍卫退开一步:“姑娘,请自重。”
李清桉向前一步,紧逼侍卫:“您告诉我您的名字,我就立刻走开。”
“李姑娘——自重。”侍卫弯着腰,在黑暗中握住了腰间的长刀。
李清桉自然看见了,然后很自然的推开了侍卫:“您可真是无趣……”
退回房间关上门,走到郦远祁身边,等人离开后才说:“殿下,您身边的那个侍卫可真忠心,不好惹呢。”
郦远祁勾唇一笑:“不好惹也要继续,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
“那温公子呢?”李清安突然问。
郦远祁笑出了声:“他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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