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行云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路知远和王雪接到了冯羽的电话。同时,身在路家的钟浅晴也得知了路行云获救的消息。
据冯羽说,警方接到报案人电话,说机场附近的物流集散地有人疑似进行走私交易。几个便衣警察立刻前往现场侦查,进到厂房后,他们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路行云和几枚弹壳。警方迅速确认了路行云的身份,随后通知了冯羽。
路行云的右耳根部被炸裂的玻璃划伤了三分之二,伤情十分严重,有致残的风险。再加上她正在发高烧,身体脱水,救护车辗转了几家医院,竟没有医院有把握接好路行云的耳朵。冯羽当机立断向警方要了人,在征求路知远夫妇的同意后,搭载路行云的救护车一路北上,抵达首都市中心的某家医院。
医生看过路行云的情况后,只撂下一句话:“放心吧,我这儿要是接不了,就没有地方可以接了。”
考虑到路行云的身体情况,医生没有给她做全麻,而是做了局部麻醉。路行云被推进手术室后,路知远、王雪和冯羽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钟浅晴哭着要来,但是被路知远夫妇拦住了。警方让夫妇俩暂时隐瞒路行云被绑架的事实,所以缺少一纸婚书的钟浅晴此时不能出现在手术室的门口。
手术期间,冯羽向路知远夫妇阐述了发现路行云的经过。整个过程疑点重重,她无法回答路知远夫妇的各种疑问,唯一能帮她推测出事实真相的人在接受手术。究竟发生了什么?答案恐怕只有路行云自己知道。
三个小时后,路行云被推了出来。医生和护士的笑容给路知远夫妇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王雪见到女儿转危为安,趴在对方的床上大哭。路知远则牢牢地握着主刀医生的手,不停地说着“谢谢”。
“妈,我没死呢。”路行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儿。”她的呼吸不是很顺畅,正努力让语气听上去轻松一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雪抹了几下眼泪,扶着对方的车,一路跟到病房。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路知远提前安排的保镖。路行云出事,路知远非常自责,他认为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女儿。
“病人耳朵缝合的很成功,没有大碍。但是,她感染了肺炎,身体还很虚弱。”路行云的主治医生站在床边和王雪说道。不一会儿,路知远也进来了,他已经从主刀医生那里了解了路行云的身体情况,但主治医生还是重复了一遍。“你们不要和她多说话,尽量让她睡觉休息。”
夫妇俩忙不迭地点头。
“还有你们。”主治医生看了眼冯羽和她身后的警察,表情稍显严肃,“别缠着病人问话,等她好了再说。”
“明白。”冯羽表示理解。
医生又和护士嘱咐了几句,转身出去了。路知远夫妇立刻坐到路行云身边,少说话可以,但多看看女儿总是没关系的吧。王雪拉住路行云的手,心疼得再次落泪。
路行云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悲伤、痛苦、难过,几种情绪同时映在对方的脸上。她不是没受过伤,在以前,王雪的关心似乎总是表现的恰到好处。只有她的父亲了解,王雪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心思却很细腻。
王雪是怕给路行云带来压力和负担,哪怕不同意女儿从事秘密工作,也没有在生活中表现出来。多数时间,即使路行云受伤了,她也会鼓励女儿继续走自己选择的路。埋怨和否定无益于任何,尤其是对一份有危险的工作来说。
只是今日不同,看上去老了十岁的王雪似乎对路行云的工作深恶痛绝,并将这种情绪表现在对警察的态度上。
“谢谢你们找到小行。但医生说了,小行最近不能接受问询。”她的语气很强硬,看都不看警察一眼。“你们走吧。”
“王教授……”冯羽其实是想和路行云简单问候两句,那是她的生死搭档。
“走。”
路行云理解母亲的心情,她看向冯羽,递给对方一个“先走吧”的眼神。冯羽笑着点点头。转身时,她听见路知远说:“稍等,小冯,我送你。”
他们走出病房。冯羽支走其他几位警察,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路总,您是有事和我说吗?”
路知远摆了一下手。“小冯,你是小行的好朋友。这里就咱俩,叫我叔叔就可以。”他露出一个父亲般的微笑。时隔多日,冯羽第一次见到如此冷静的路知远。
“路叔叔。”
“嗯。”路知远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刚小行妈妈的态度不是很好。她是一个母亲,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先替她和你们说声对不起。我了解她那个人,她一定会在心里感激你们救出小行的。”
“我理解,这您放心。”
“好好。我找你也没别的事,过程你大概都已经告诉我们了。罪犯没有杀……”路知远哽住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小行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你知道的,这关乎她今后的工作。”他的这番话代表了夫妻俩的共同意思。
如果暴露了,小行就不再适合这份工作了。冯羽在心中替路知远说出了后面的话。她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路知远对冯羽的答案没有感到意外。他长叹一口气,看向地面。
“路叔叔,真相可能只有小行知道。”冯羽实话实说,“这两天我不会再来打扰小行了。但如果她的情况好些了,请您及时通知我好吗?这件事可能与我们在侦办的案子有关,越早的了解真相,越有助于案件的侦破,也有利于小行的安全。”
“我明白。”路知远表示认可。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哦对了,小行最近不能与外界联系。另外,后续我的同事可能会给您打电话了解情况,麻烦您配合。对外我们要按照绑架案去办。”
路知远答了个“好”,与冯羽告别,目送对方消失在视野里。回病房前,他去了一趟停车场。车的后备箱里有夫妇二人昨晚为路行云买的东西,当时搭载路行云的那辆救护车正朝首都的方向飞驰。
即使救护车要几个小时后才到,但这对年过半百的父母早早就守候在医院门口了。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苹果小贩的叫卖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平安夜吃苹果,平平安安。”
夫妇俩听闻,二话不说将所有苹果都买了下来。他们不信奉任何宗教。事实是对于这对父母来说,比起上帝,他们更愿意相信小贩的话。他们想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为女儿做点什么,希望女儿可以顺利抵达医院,平安度过这一晚。
幸运的是,他们等到了那辆救护车,路行云的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
“爸?”见路知远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路行云用力叫了一声,这感觉很亲切。
“怎么不睡觉?医生让你休息。是不是你妈妈缠着你聊天啊?”
“不是。”路行云躺在床上,摇摇头。路知远说反了,是她忍着不适一直缠着王雪聊天,话题内容仅与一人有关——钟浅晴。
“你闺女担心小浅,和我问东问西的。”王雪埋怨似的瞪了一眼路知远。
两口子在这件事上早已统一口径,他们暂时不打算告诉路行云——钟浅晴已知晓她的身份。原因也简单,主要是怕吓着她。长期以来,路行云为了隐瞒身份装的很辛苦。这下功亏一篑了。所以两口子想着,等路行云身体好些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小浅一开始是很着急,后来被我们以‘技术谈判不能与外界联系’的理由搪塞住了,在剧组好好拍戏呢。”王雪是这么和路行云说的。路行云可能是麻药劲没过,也没多想,反正是信了。
“小浅没事。等好点了,你给小浅打个电话,好好解释解释。”路知远冲王雪抱歉地笑了笑。他一边说,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个个小盒子里装的是系着红丝带象征平安的苹果。
眼见路知远要拆盒子,王雪赶忙阻止道:“别拆呢,小行现在不能吃水果。”
“对。”路知远挠了挠脑袋,将一个个小盒子摆到了不同的位置,床头柜、茶几、电视柜、橱柜,连暖气片上都放了一个。另外,他还摆了一棵小圣诞树在病房门口。
老爸这是作法呢么……“咳、咳。”路行云一边咳嗽,一边小声的笑。“你们别逗我,耳朵要裂了。”
“哈哈哈,能笑出声了。我女儿的身体素质就是好。”
“你女儿还咳嗽了呢!”王雪嘟囔了一句。她不想吵到路行云,所以没有向路知远发难。而且相比昨晚在医院门口哆哆嗦嗦紧张的路知远,她还是更喜欢对方喜笑颜开的样子。
“好了,小行。”她看向路行云,“快睡会儿吧。早点养好身体,早点见到小浅。”
“要食言了呢。”路行云扭头看向母亲,眼底的光落寞而无助。“我答应小浅陪她跨年的。”
“小浅不会介意的。”王雪拍了拍她的手,“那孩子一向懂事。如果她不听你解释,回头我帮你劝她。”
“她会听我解释,只是会失望吧。”
“那也没办法,以后你多陪陪她就好了。一辈子很长,还有很多个跨年夜在等你们,不必为偶尔的遗憾感到困扰。”
“好吧。”
“听话,睡觉。”
“妈……”
“怎么了?”
“能亲我一下吗?”
王雪愣了愣。女儿28岁了,但这要求让她感到惊喜。她轻轻地吻了路行云的额头,见对方满意地闭上眼睛后,笑着看向路知远。她的丈夫站在不远处,羡慕地朝她耸了耸眉毛。
她坐在床边陪路行云待了一会儿,给睡梦中的女儿拍了几张照片。
【睡梦中的路行云.jpg】
【到处是苹果的病房.jpg】
【一棵小小的圣诞树.jpg】
“妈,快看,小行。”钟浅晴收到王雪给她发的照片,瞬时喜极而泣。泪水落在手机屏幕上,让那张安睡的脸变得生动。她放大照片,爱惜似地轻触屏幕。“小行睡着了。”
“这孩子福大命大,没事的。”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来回来去地翻看照片。如王雪所说,路行云的右耳受伤了,那里裹着绷带。“小行到底遭遇了什么啊?”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哭着问。“妈,小行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有人要伤害她啊。”
最后一句话,陈孑听钟浅晴说过无数遍了。她好奇路知远那天和钟浅晴的对话内容,但女儿似乎不愿告诉她,她也就没问。她猜路行云的身上可能有秘密,一个只有直系亲属才能知道的秘密。
这两天,她很担心女儿的精神状态。钟浅晴有时会皱着眉发呆,有时会突然痛哭。不过在大部分时间里,对方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想必这个秘密小浅也很难接受,她心想。
事实的确如此。
秘密工作者、间谍、安全警察、特工……这几个词持续萦绕在钟浅晴的脑海里。自从知晓路行云的身份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震惊的状态中,一时竟无法接受真相。
她拼命回忆与路行云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失联以外的事情上找出破绽。很多可疑的记忆碎片似乎都在帮她确认对方的身份,这加深了她的痛苦,因为一旦想到对方是为了执行任务而失联时,她就会很难过。她曾为此和路行云生气,内疚让她失声痛哭,她误会的人竟然是个警察,那人受了伤,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各种复杂的情绪侵扰着钟浅晴,今天也不例外。她牢牢地握着显示路行云照片的手机,回到路家二楼的卧室。
床头放着一个熟悉的毛绒玩具,是她特地从家里拿来的。她抱起那只酣睡的小白熊,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无助地望向天花板。恍惚间,她看见了那张阳光又自信的笑脸。
小行,爸说的是真的吗?
她好想立刻见到路行云,听对方亲口告诉她答案。
天,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她的爱人,竟然是个间谍。
不,还是叫特工吧……至少这个名字比较酷,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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