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顶居所的头两天,白日里她没见到劣适,直到傍晚落日隐山彩霞染天他才回来,与她一起用了个晚膳,陪她闲聊,第二天很早便再见不着人,直到第三日早晨,苏恰爬起床洗漱完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他。
听见开门的响动,劣适回身同她打了个招呼:“醒了?”
苏恰迷糊地看着他,木然点头。
劣适对着她端详了好一会儿,半开玩笑结果玩笑成真:“小苏恰,你这是一天长一岁么?”
重点不在话的内容,而在他笑着的一副看戏的表情以及云淡风轻的语气。这人在调侃她,总之很是讨嫌,她也并不是真的讨厌他嫌弃他,却是真的很无奈。
最初两天劣适还没发觉,直到今天他才注意到苏恰的模样是一天一岁地长,至少身高上能看出来,从最初的近六岁到如今的近九岁,她长了十来厘米,如今听劣适说她才发觉自己的变化,跑回房间照镜子。
对于自己现在的成长速度,她很满意。
这两日劣适不在时,她在这后山上逛了一小圈,赏了美景,泡了温泉,吃了美食,小小地享受了一波时光。稀奇的是她没碰到过任何一个人,她便猜这独属于劣适的地盘可能很大。
苏恰照完镜子满意地出来后,劣适问她是否还想在此处再待一天,她觉得都可以。劣适也只是破天荒地来询问一下,其实他已经做好今天带苏恰走的打算了,如果最后苏恰的回答是还想再留一天,他估计就直接说自己已经不想待了要带她回仙尘之域。
劣适语言行动相一致,苏恰刚回答完他就带着她到了仙尘之域,两人在一家酒馆外驻足。
苏恰盯上了酒馆对面一堵专门用来贴告示的墙。墙两米高大,其上贴有七八张文字告示,最显眼的是右上角的一张寻人告示。寻人告示最正中有一个端正的大黑字——寻。其下是所寻之人的肖像,是个极好看的女子,年纪大约十**岁。
画告示肖像的人画功了得,就跟把人照片印上去似的,只不过只是黑白色没有色彩,苏恰想。不过她越看越觉得脑壳子疼。
劣适抬脚都要迈进酒馆门口了又退了出去,因为未看见身边之人。他刚回头苏恰便叫他,他抬脚走过去。
苏恰指了一下自己看的那张告示,他目光扫过去,很快皱起了眉。
那女子的模样和现在的苏恰少说也有四分相似,区别在于现在的苏恰只有九岁,虽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但未完全长开,而告示中的肖像更倾向于苏恰长大后的样子。
其美,惊艳动人,其容,清丽倾绝。
苏恰刚开始只是觉得这人怎么如此眼熟,再看,这可不就是自己吗?
这应当是虚幻世界认识她的人寻不到她拟的寻人告示,但她只是如此猜测,并不十分敢确定。
于是她愁眉苦脸地对身旁人说:“她……不对,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就四五分相像,哪里一模一样?”劣适挑眉淡淡道,边说还边看了一眼她又去看了眼告示,且真认真比对了一下,“这是你十九岁的模样?”
苏恰忍住瞪人的冲动,心想你居然还要比对一下,嘴上却很安分:“嗯。”
“挺好看的,说明小苏恰长大后不会长歪,从小便是漂亮的。”
“我谢谢你。”
苏恰并不觉得他在夸自己,劣适却说得很真诚,只是实在难以听出来那真诚,他说话总会带笑,有时是半戏谑,有时是不正经,难有信服力。
劣适听了她的话后笑了起来,笑够才想起来问:“那这个是你吗?”
苏恰闻言抬手指了一下告示底下附上的粘贴日期,问这是何时,劣适只看了一眼便答是五天前。
苏恰思索良久才回答了他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她只知道自己目前还只是苏恰,在这里有没有另一身份她真的不敢把话说满,但心里觉得这告示上的人十有**会是她。
劣适却似就等她这句回答似的,满不在意地说:“那不就成了,盯不出花儿也想不出所以然,何必同吃的过不去?”说完便半拉半引她进了酒馆。
若不是先前点了那么多菜劣适却一口没动,她差点要以为他对食物有什么执念了。
进到酒馆里苏恰看到早已坐好状在等人的黑衣少年,差点没认出来。
那是劣适好友刘介迟,几日前他还穿的白衣,如今却又换了一种风格,好似更适合
他了。
刘介迟不规不矩十分随性地坐在食桌旁,背慵懒地倚着椅背,手中还执了把闭合折扇,一下又一下往自己另一手掌心敲,见她和劣适进来,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苏恰和劣适一起坐了过去,她听见劣适对刘介迟夸了一句还挺准时,原来两人是早约好时间要在此处碰面。
殊不知刘介迟看到她时也险些没敢认。
“劣适,你这是给她吃了多少东西,还是说你给她用的什么药,她这几天变化怎么这么大,个头蹿的真快!这……”
劣适瞪了他一眼,他笑着打住,一旁的苏恰主动开口和他说自己是因为被下了药,他听完恍然大悟,然后对着苏恰的不幸遭遇连连啧叹感慨,给苏恰说饿了劣适才开始点菜。
两人给自己点了酒,却没一个人来问她喝不喝,毕竟她现在的模样还没超过十岁,哪怕知道了她的实际年龄,出于别的考虑也没问,女孩子少饮酒为妙。
然后这两人全程对饮对酌闲聊,饭菜一口没动。
苏恰看着那满桌佳肴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肚子,深感自己的艰难。
“二位,你们一口未动还点了这么多,是太看得起我了吗?”作为勤俭节约思想贯彻的现代青年,她开始讲道理,“有钱是很了不起,也很可以,但我们能不能尝试一下不那么奢侈。奢侈可以,别那么浪费!”
你们点的又不吃,还点这么多,这让吃不完的我很有罪恶感!苏恰腹诽。
然后她看到的是两个人很象征性地扒拉筷子吃了两口又继续喝酒,得了,等于白费口舌。
最后是劣适看过来对她解释:“修仙者一般极少进食,所以我们基本不会吃。浪费确实,以后注意。”
苏恰叹了口气埋头继续吃,劣适和刘介迟聊的内容她都听不大明白,似乎与什么门派什么物件有关,又哪个哪个人,反正她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理会,跟她也关系不大,她不用刻意去听。”
直到刘介迟提到酒馆外那张寻人告示,她一下来了精神,就差竖起耳朵听了。劣适看了她一眼,偏头笑了一下。
苏恰主动问:“那告示怎么了?”
刘介迟看向她:“告示小姑娘也看了?那告示没什么,只是那女子不止长得好看,还大有来头,但前些日子失踪了。”刘介迟说到这想起什么,“说起来姑娘你和那告示上的人长得有些像,我就不礼貌的说这一句,别介意。”
很多人都比较避讳或不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和谁像,除非自己像的那个人自己很熟悉很欣赏很喜欢或很满意,苏恰眼下却不太顾这些,更何况那模样的本就极可能是她自己。
劣适先她一步替她问了:“大有来头,是有多大?”
“那是辞易宫宫主之女宋忧淅。”刘介迟道,“辞易宫不是我们最大的死对头吗,她这来头不就是挺大?”
苏恰:“……”
挺好,劣适已经在笑了。
刘介迟对苏恰的反应毫无察觉,还在继续道,“不过可惜了,长那么好看也不顶用,我若遇到必趁机除之。”
说完才发现苏恰脸都黑了,而劣适在一旁笑得挺欢。
劣适对因搞不清情况而有些发懵的人解释:“你还是打住,你口中的宋忧淅极有可能就是小苏恰。”
刘介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苏恰心道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刘介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苏恰十九,宋忧淅也十九,两人的模样还很像,那告示上的肖像不就是苏恰年纪放大到十九岁的版本,只是因为苏恰如今的模样,让他方才一时没联想到,苏恰好似还失忆了,如此联系起来,他了然于心。
刘介迟连忙拱手:“姑娘,冒犯了。”
劣适出声宽慰:“也不算死对头,我俩现在应该也是辞易宫弟子。”
刘介迟应和:“早了,但……狭义上也算。”
苏恰才不会听这两人忽悠,两眼一抬视线一扫:“你俩不是魔界的吗?”
刘介迟听完这话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回头看见自家少尊波澜不惊的脸,什么都清楚了。
他家少尊十有**带苏恰回过厉魔宗,果真是毫无顾忌。
苏恰想不猜到也难,谁让劣适回魔界跟回家一样轻而易举,自己还有独属的地盘居所,还是个少尊,更何况现在他还没否认。
劣适收起笑容,食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点着,他幽幽开口,语气冷肃无情:“小苏恰,你知道太多,我有必要杀人灭口。”
其实这一刻苏恰还算镇静,因为如果劣适真想隐瞒身份她觉得自己就不可能有知道的机会。反倒是刘介迟,掐不准劣适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动了杀心,他知道,劣适很疯。
如果劣适真要杀人,下手一向快准狠,杀人从来狠厉果决全无顾忌。
苏恰看向他深邃澈亮的眼眸,看不懂其中意味,却明白了他可能真会杀自己,自己很被动。
半晌,她问:“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然而苏恰并没能等到他回答这个问题。
刘介迟的视线和劣适一样越过酒馆门口看向告示墙所在处。劣适眉头微蹙,眼神渐冷,苏恰也跟着看过去。
告示墙下,两个身形颇高的白衣男子并排而立,其中一个男子将告示利落撕下,下一秒火苗窜出。顷刻之间纸张被燃尽成飞灰随风而扬,他当场损毁的那张正是有宋忧淅肖像的告示。
苏恰和劣适没见过是不知道的,但刘介迟一眼就能认出这两名男子穿的正是辞易宫宫服,可他们竟焚了自己宫主女儿的画像,怕是不想让旁人再见到,也许生了杀心,但为何会如此?
劣适一看刘介迟就知道他心中疑虑,平静地说:“不一定。”他虽不认得辞易宫服,却能猜得出来。
而是杀是护,尚未可知。
若是杀,那苏恰之处境,水深火热。
撕了告示的高个子叫离不暂,他拍了拍身旁矮自己约半头的世修的肩膀,道:“走,去下一处。”
两人浑然不知方才的动作落到了厉魔宗的人眼中,他们又并肩而行,身上统一的雪白析蓝袍是辞易宫统一宫服,穿在他们身上竟十分好看亮眼。
这一路下来世修和离不暂已经撕毁和焚毁同样的告示有四百张了,只用了两天时间,这是他们此次出宫的任务之一,他们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寻找师妹宋忧淅将她平安带回辞易宫。
毁告示是为了不再惹人耳目,省麻烦。
五日前仙尘之域四大门派收到一则消息,厉魔宗里神秘的少尊已经离开宗门,到了仙头之域,目的不明,只怕没安好心,一并到仙尘之域的还有护佑在魔界太子身边神秘的左护尊。
得此消息后,仙尘之域人心惶惶,四大门派警铃大作。
不过相比力魔宗少尊和那位左护尊,更恐怖的是魔界太子,魔界太子若来仙尘之域,连同凡域都要震上一波,连仙界众神都要警惕一番,好在近日甚至这一两年都并无魔界太子的消息。
仙尘之域魔界最神秘人物排行榜上,魔界太子为首,魔尊少尊次之,左护尊为三,魔后为四,魔尊为五。
而众人众神对魔界太子之恐之怖,根深蒂固。
一刻钟后世修和离不暂进了一家客栈歇脚,紧随其后进入的三位正是苏恰一行人。
“也不知道阿淅现在如何了。”世修担忧地说,“还是要尽快找到,若遇居心叵测之人,阿淅只怕得遭苦受难,厉魔宗总也不见消停。”
坐在他们邻后桌的三人:“……”
离不暂道:“师妹吉人自有天相。”
“不!我给她下药了不是吗?量一个不小心没把住,多了,现在算来药效还得有八|九日才能过,没了法术还变成小孩,身上估计也没带钱,她孤零一人,多惨,她该怎么办?”
苏恰心道:好的很!这倒霉催的师妹宋忧淅就是自己没跑了,居然还摊上了俩如此给力的师兄!
又听离不暂道:“师妹善解人意,断然不会怪你的。”
宋忧淅本淅心中怒吼:屁,我怪得很!
她顺带瞪一眼边笑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劣适。
这厮,就不是个好人,烦得很!
“劣适,你灭口吧,我没遗言。”
劣适却不愿配合了,他哂笑道:“那不成,当时一时嘴闲,当不得真。放心,哥哥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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