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才开船,宁雨正在进行常规的打扫工作。Nay拿着抹布,鬼鬼祟祟来到宁雨身边。“我最近,研究了一些腐文化。”说完还往门口瞧瞧,确定没人偷听。
宁雨瞥了她一眼,还是决定别先入为主。“你没事了解这些文化干嘛?这个你可以不用涉猎。”
“我本来只是想对你和LIN之间的关系,进行一个深入且科学的了解……。”Nay人中拉长,嘴唇微缩,眼珠放大开始逃避视线。这是典型的分享八卦又等待对方表达兴趣的表情。
“你了解我们两个干什么?”
“人的成长得力于她旺盛的好奇心。”Nay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突然表情一变,作害羞状,“然后我就发现,越了解越快乐。”
“?”
“我觉得比起拥有美男……虽然我还没有拥有过……我显然更乐意看见他们谈恋爱,看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拉扯。”Nay说着说着就轻轻拉扯宁雨,一脸坏笑。
“!”
“你看看这段时间你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他不是给你带杯咖啡,就是来等你吃饭,时间合适甚至还来等你下班。说吧,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宁雨感到无奈,瞥了边上的人一眼,义正言辞,“外国人不是应该非常专注自身,很少打听别人的**吗?”
Nay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全世界人民都热爱八卦。再说我这种直接找当事人求证的做法不是更加坦率诚恳吗?而且我外公让我时刻记得,我是中国人。”她总能在你以为她已经跑题时闪身回来,“所以,什么地步?”说完还摇了摇宁雨的胳膊。
“那我想,你应该懂中国人的含蓄和内敛。”宁雨看她好奇心实在旺盛,好心解释,“真没发展。”
“切~全船的八卦人民都不信你。在船上出双入对,靠港了还双宿双栖。那天,”Nay开始思考具体是哪天,用来佐证自己信息的真实性,“对,就春晚那天,还吃烛光晚餐来着。”
宁雨震惊游轮上消息的传播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也在心里嘲笑自己,“看吧,你在不在意都会有人关注和议论你,但无论如何,对你不会有一丝的影响。”
“那就请你和你的小伙伴们继续观察吧。我很荣幸,为你们无趣的生活增加活力。”宁雨准备看她抓心挠肝的好戏。
谁知Nay不中招,眼珠一转,乐呵呵地问:“哎,那你告诉我,是淋雨还是雨林?”
宁雨有一瞬间的迷茫,“你是不是又把英文单词直译着用了?”
Nay盯着宁雨的脸,好一阵后,恍然道:“哦~你不明白啊?”
此刻刚巧进来几位客人,她借着招待客人的理由提前退出了聊天,留宁雨一头雾水。
包含年三十的航程过去之后,船上的中国客人又多了起来。各部门会说中国话的员工都被充分使用。
这天,均价100美金的珍珠饰品供货商想让他的有机珍珠被更多的中国人熟知并接受,打算办一场生动专业的讲座。对于只会说英语和西语的他来说,语言就成了主要问题,宁雨因此被叫来支援。
讲座在一个小型宴会厅举行,期间会为客人们提供免费的下午茶作为吸引。
“你怎么来了?”宁雨在宴会厅门口微笑迎宾,舌动唇不动地问旁边同样展示职业微笑的谭凛。
“可能是主讲人担心自己控不了场,又怕你翻译不够精准,才去求我们老大派个有主持经验且会说中文的人过来?”
宁雨趁着眼前没客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谭凛开朗一笑,倒是对这个表情甚是满意。不一会又讨好道:“是我听说了这个能和你一起工作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之后,主动请缨的。”
“你就在边上认真看,认真学吧,今天这个局,轮不到你的。”宁雨胸有成竹。
谭凛回了个带着调的“嗯”。
“我更愿意称我们的珍珠为有机珍珠,虽然它们不是从蚌壳里长出来的,但是所有组成珍珠的成分都是天然的。因此珍珠表面才会有和天然珍珠一样的彩虹光晕。”宁雨在主讲人说完后,对客人们翻译道。
“而且我们在珍珠外面上了一层抗酸碱、抗氧化的保护涂层。这可以让大家在享受雍容华贵的珍珠饰品时,不用疲于保养。毕竟大家可能都知道,天然珍珠的养护,一直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那不还是假的嘛……”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随即观众席便嘈杂起来,看来赞同这种说法的人不在少数。
场面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主讲人一脸茫然地期待宁雨可以翻译。
来不及翻译了!等两边转述完,客人早就失去耐心了。
“我觉得从咱们一直追求真金白银的思路来看,您说的确实没错。”宁雨先是控制住那位最早提出异议的客人。
“我们珠宝店现在也有目前全球最好的珍珠品牌,那个就全都是真的。”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怼一怼这个客人,当然,对方能不能感觉到自己的怒意就不得而知了。
宁雨见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他抓回来之后,换回了颇为市井的语气。“但是咱们能花几百块钱享受动辄几万块的成色和款式,主打的就是一个性价比嘛。”
见有几个阿姨点头赞同,宁雨趁热打铁,“我们这次讲座的意义,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东西是假的’的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错过了了解这种好商品的机会。”宁雨模仿着这段时间遇见的客人的口音。
有人笑了起来,“这个小伙子,讲话还蛮有意思的。”
见之前紧张的气氛逐渐松弛下来,宁雨大胆起来,“而且,我又没有开个讲座,激情澎湃的告诉大家我们这个珍珠就是好,买到就是赚到,收藏就能升职,多买还有精美礼品,对不对。”
越来越多的客人大笑起来,宁雨决定给自己的单口相声收个尾,“那在场的亲朋好友们,主讲的这位,是我的老板,他听不懂汉语,能不能请大家给我点掌声,告诉他我讲的也还行?”
掌声雷动,主讲人的脸色从迷茫变得明朗。宁雨点头致歉,准备等讲座散场再去解释详情。
谭凛承认,他从最开始,就是被宁雨这种专业认真的态度迷住的,每次抓住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他全身都散发着光芒。而且他必须承认,哪怕时隔这么多年,再遇到,他的这种样子还是常看常新。
主讲人希望能够留住大部分潜在客户,可以参加接下来的近距离观赏活动,于是在中场安排了下午茶,餐厅部门倒是派了一位同事过来帮忙,可参与的人数远远大于计划。谭凛和宁雨也担当起服务生的工作。
好几杯咖啡被放在同一个托盘里,宁雨以前就非常羡慕酒吧服务生潇洒的上酒姿势,这次终于轮到自己施展魅力,极其享受。
有位莽撞的客人从宁雨手边小跑经过。宁雨借着惯性,将本来要泼在客人身上的咖啡兜回自己身前,用手臂和裤子接了大半。不幸的是,有位客人的裤子上还是被溅上了咖啡渍。
撞人的人倒是安然无恙,就近找了个空座,埋头装起了了鸵鸟。这人花孔雀般穿着一件夏威夷风情花裙子。
“还真是两个航程都不换衣服。”宁雨暗自腹诽。
接着半蹲在咖啡渍客人脚边,“先生,由于我的工作失误,给您带来了麻烦。您方便留下您的房间号,稍后我们协调工作人员,给您提供套装的送洗服务。”
负责清洁的同事很快就来了,谭凛端着咖啡也走过来,眼神确认他可以处理之后,接替了宁雨的工作。
“请不用在意,我可以自己解决。倒是你,我看你手都红了,需要尽快做处理。”
“感谢关心,这个无伤大雅。这完全是因为我的工作失误,请别担心,送洗服务是完全免费的。”
这位客人表情温和,应该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还没等他说话,花孔雀冲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免费送洗?我漂亮的裙子也被你的笨手笨脚祸害了,我需要这个服务。”
宁雨内心冷笑,没想到好戏不请自来,“女士,我万分确定您的安全和服装卫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很抱歉,您不在服务范围之内。”
花孔雀见便宜占不成,言辞变得激烈,“你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我要去投诉你服务态度恶劣,服务品质极大降低了我的旅游体验。”花孔雀用手指对着宁雨的鼻尖。
谭凛将宁雨挡在身后,用收在身侧的托盘隔在自己和花孔雀之间。
“女士,您有意见要表达是您的自由,但请控制自己的行为。”
花孔雀本来仰着头和宁雨说话就挺吃力的,这下受到更强烈的压迫感,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好啊,让我看看,CHINA,你们蛮夷国家出来的都是狼狈为奸。”
这句话出来可真就忍无可忍了,宁雨想要推开谭凛和这人掰扯清楚,实在不行就使出王炸。谁料谭凛犹如一棵参天大树,岿然不动。
“女士,我不允许你对我的祖国进行任何形式的侮辱,这次是我要去投诉您了。”谭凛一步不退。
花孔雀升级了无理取闹,向参天大树扑了过来,宛如蚍蜉撼树。但宁雨见过被客人指甲划伤的场景,他不能接受谭凛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挡在谭凛身前。
“请停止您的无理取闹,不然我并不介意现在就带着安检去搜查您的房间。至于里面有多少这两个航程您的收获,我们拭目以待。”宁雨这次语气中是真的带了怒火。
谭凛的手还抓在他的两个手臂之外,这人竟然想旱地拔葱般再把他种到身后去。这一句话落,这要把宁雨手臂抓断的力气才稍稍减弱。
花孔雀显然也被这句话震慑住了,骂骂咧咧地还想坐回原处。安检部门的同事过来,礼貌把她请走。
这一段全是英文,清洁和安检能来得这么及时,一定是主讲人的功劳。宁雨眼神致谢,并示意他自己完全可以将这个讲座进行下去。
果然全球人民都爱看热闹,这一通闹剧演罢,大家兴致更高了。
讲座顺利结束,感兴趣的客人都跟着主讲人去店里交易。宁雨被强制进行半小时休息。一来,虽然黑裤子不显,但顶着满是咖啡渍的裤子服务客人实在无礼,再来,事故解决得还算顺利,这也算是对受委屈的员工情绪上的安抚。
宁雨没有说话,任谭凛拉着自己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肘来到了他的房间。
这次进来的感觉,主打一个如家般的熟悉和自然。
谭凛拽着他还泛着红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阵,然后把人按在椅子上。宁雨无事左右观赏,桌上角落的笔筒里,插了一支眼熟的钢笔,笔帽上栓了根红绳,红绳的另一头连在被套在钢笔的银色戒指上。
“还留着呢。”宁雨用下巴指了指笔筒。
谭凛在衣柜里翻找什么,探头看了一眼宁雨,然后又把头埋了回去。声音从衣柜里传来,闷闷的,“你的都丢了?”
宁雨接不上话,马上转移话题,“啧,快过来坐着吧,你也不是丢三落四的人,究竟在找什么?”
谭凛抱着一个紧急医疗箱坐在床上,面对宁雨,“我在确认我有没有带烫伤膏。”他晃了晃手中一个小管。
宁雨仰头叹气,“真不用,我就是皮肤敏感显得红,咖啡能有多烫。”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任由谭凛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
不乖乖涂上药,自己今天这个门可能都出不去。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犟。
“你没看见那个大婶的美甲有多尖吗?”谭凛问。
“得叫夫人。”宁雨纠正,“她那种人,多半是贴的,可能挠到我身上就会掉,还会把自己的指甲劈了。”
“她哪种人?”
“两个航程了,每天都在店里最忙的时候进来偷点便宜东西。”
这倒是出乎谭凛的意料,“你们就不管?”
“店里人多,根本顾不上她,一般这种,不是当场抓住都不管,只能下次来的时候警戒一下。”宁雨刚开始也很不能理解这种解决办法,时间久了发现,有些容易顾此失彼的事情,就是需要干脆做取舍。如果当场和她理论,搜身什么的,难免让在场其余客人觉得整个游轮公司的客人品质低劣,得不偿失。“客流高峰结束之后都会统计,都是些三五块的小饰品。”
“那今天她被安检带走会怎么处理?”
“事情那么大,应该会闹到我经理那里,他会带着之前拿到的盗窃视频搜她房间,如果证据确凿,这位夫人就会被游轮公司拉黑吧。”看谭凛若有所思,宁雨补充道:“她上船第二天我就注意到了,一早给经理打了报告,才能有这手准备。不过这种盗窃癖一般都很低调,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撞在枪口上。”
“应该是为了讲座下半场的产品展示吧,浑水摸鱼。”谭凛小心且仔细的把药膏涂在宁雨发红的皮肤上,期间还不忘吹吹。
宁雨也不挣扎,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儿,却还是在对方吹的时候,挑起了嘴角。反应过来对方的话之后,又将表情切换成漫不经心,“切,谁知道呢。”
涂完药,谭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注视着宁雨,“今天没有我,你也会处理得很好对吗?”
宁雨看好戏般,歪头看着谭凛,“为什么会这么问?”
谭凛把手边的东西收好,站起来,把医疗箱塞回柜子里。“我觉得既然说开了,总算有资格追你,但却感觉使不上劲。”他用柜门挡住了自己。
“你过来,”宁雨觉得此刻的这人像极了一个寻求肯定的大Baby,见人乖巧坐回床边后,捧着他的脸说:“不是你说的吗?为什么不能是代替家人的陪伴?我们都很独立,这些年没有彼此不也都顺利走到了今天,陪伴有多重要,你难道还需要我和你强调吗?”
说完宁雨捧脸啄了这人一口,“我还要回去上班,”起身出门,门关上前,他回眸,像是提醒般看着床上呆愣的人,“不过,这不算你追成功了。”
门被轻轻带上,谭凛像是骤然清醒,惊觉这些年的不甘,见不到人的茫然,重逢的惊喜和说开后的释然混在一起,竟让自己毫无防备地钻进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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