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光是萧行雁头皮发麻了,叶芜看到李大郎冲到战局中心的时候,人也快撅过去了,他连忙掐自己的人中。
这人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吗?
这是他家的贵客,要是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那不说他爹能不能逃得了,他反正是要被抽一顿的。
所以李大郎冲上去做什么?!
还没等叶芜冲上去把人拽回来,那商人便自觉占理,和那吐蕃人嚷得更厉害了。
那吐蕃人发现嘴巴跟不上,顿时恼羞成怒,竟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匕首,抬手就朝着李大郎刺下。
萧行雁:“!!!”
她连忙朝着人群喊道:“快报官!快报官啊!外族人伤人啦!”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就连旁边那位爱八卦的仁兄也一溜烟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冲着战局说道:“我去报官,我去报官!”
那吐蕃人闻言,将手里的匕首挥得更用力了,残影都出来了。
周边一瞬间全都空了,只剩下三个幼小单薄的身影还在战局中心。
萧行雁只觉得两眼一黑,连忙扶住了旁边的叶芜稳住身形。
她拍着叶芜:“快救人!从后边拦住他!骚扰他,别让那吐蕃人打到人!”
说罢,她朝着李大郎喊道:“你快回来,那边危险!”
李大郎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看到那吐蕃人掏出匕首的那一刻,她眸光一凝,随即连忙转身往后方撤去。
然而她躲闪得依旧是不及时。
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她腰间的衣裳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一道口子,伤口处开始丝丝缕缕往外渗起血来。
等到萧行雁拽着李大郎逃离了战圈,又立马转头冲着叶芜和那位吓摊了的商人喊道:“回来,你们两个,往两边跑!”
说着一边偷觑着后面的场景,一边拽着李大郎往更远的方向跑。
叶芜听到萧行雁的话,也不和那吐蕃人缠斗了,立马转身就跑。
那商人也是立马跑开,甚至速度比叶芜更快些。
那吐蕃人朝两边看了看,就朝着叶芜飞奔而去
但是一群小孩儿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大人的速度?
不过片刻,那吐蕃人和他们的距离就仅剩下一步之遥了。
萧行雁看到那吐蕃人抬起手,就要将匕首朝着叶芜刺过去,瞳孔一缩:“快躲!!!”
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根木棍从上方落下,狠狠敲在那吐蕃人的手腕上,他双手一麻,那匕首顿时从手中脱落下来,擦着叶芜耳边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一声大喝:“拿下他!”
不消片刻,那吐蕃人便被涌上来的衙役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
门帘外人声喧闹,房间内则充斥着药香气。
大夫在一旁替萧行雁和叶芜拿了脉。
李大郎则是坐在旁边,晃着一只脚,死活不肯让大夫靠近:“起开起开,不用你们。”
萧行雁皱了皱眉,叶芜也看向李大郎:“郎君还是让大夫看看吧,您的伤口还在渗血。”
李大郎瞥了众人一眼:“不用,留下金疮药就好,我来时带了大夫,等我回去后自然有人照料我。”
叶芜头都快秃了:“您还是看看吧……您这样回去,我父亲会打我的。”
李大郎“啧”了一声:“麻烦!”
眼看她态度有所软化,叶芜连忙上前想要扶她去看大夫,却被她抽身躲开了。
她转身扶在萧行雁身上:“雁娘扶我去外院,叶家郎君,你去找我家长辈,把我受伤的事情说一身,他们会叫大夫来的。”
萧行雁扶着她,动作一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叶芜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见叶芜走开,李大郎才从萧行雁身上站起来,小口小口倒吸着冷气:“这些刁民……”
萧行雁却是缓缓回过神来,看向李大郎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心中有了些猜测,也没再劝人看大夫,干脆付了钱,带着李大郎去了马车上。
等到放下来帘子,萧行雁却是微微低头行礼道:“敢问娘子到底是何许人?”
李大郎动作一顿,从怀里摸出块打磨得异常精致的小镜子照了照:“我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娘子吧?”
“李大郎”剑眉星目,脸上虽然扫了些粉,但也从五官到举止神态并不让人怀疑。
毕竟如今的男子大多也爱敷粉。
萧行雁也确实不是通过这些瞧出来的。
她苦着脸道:“若非刚刚娘子扶我那一下,我或许还真不清楚。”
“李大郎”恍然:“是我大意了,忘记如今我也是‘小郎君’!竟忘记要和女子避嫌!”
萧行雁没反驳。
她虽说不是从此中确定的,但也确实有一定因素在。
男女骨架不同,尤其是十三岁后分别进入两性发育时期后,这样的差异便会愈发明显。
最为明显的便是骨盆区域。
若是这个时期还没进入发育期,萧行雁便很难看出来,只是“李大郎”很明显是家境富足的人家,她的发育甚至比常人要早一些。
或许是因为手上脱力,又或许是因为心下放松便一时忘记了伪装,刚刚“李大郎”扶她时,明显没有顾及什么,这也导致她的胯部不小心碰到了萧行雁。
再加上之前处处隐晦的线索,萧行雁自然便猜出了“李大郎”的女儿身。
萧行雁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痛:“李……娘子,为何要隐瞒身份出行,这也太危险了。”
“李大郎”唏嘘道:“就是穿着男装出来才没那么危险。何况我也不想隔着一层面帘去看外面,就因为我是女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你不会暴露我的吧?”
萧行雁:“……不会。”
“李大郎”抚了抚胸口:“那就好,你依旧叫我李大郎就好,私下就叫我薛娘子吧,我本姓薛。”
萧行雁疑惑了一瞬:“既然如此,薛娘子为何要化姓为李?”
眼前的薛娘子干笑两声:“李可是大姓,天下姓李的那么多,化姓为李岂不是最方便最不容易惹人怀疑?”
萧行雁点了点头:“原是如此。那薛娘子,您的伤口……”
薛娘子低头瞧了一眼,不由得又哼哼起来:“唉,等大夫吧。”
萧行雁:“……好。”
……
一身素衣的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瓷瓶金疮药来:“伤口不深,只涂几天金疮药就好……”
萧行雁松了一口气,看向正百无聊赖转着扇子的薛娘子:“您…大郎,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您先上药?”
薛娘子瞥了旁边酸气冲天瞧着两人互动的叶芜一眼,突然升起来点恶趣味。
她嘴角一勾,单脚踩在座位上,笑容暧昧地看向萧行雁:“不如雁娘来替我上药吧?”
叶芜:“……?”
他的脑袋机械地朝着萧行雁转去,眼神中略含期待。
萧行雁没察觉到这两个人的暗流涌动,欣然应允:“好啊。”
叶芜期待的眼神瞬间熄灭了。
旁边的大夫视线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大度地对三人间的大三角表示接受:“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留下金创药后就背着自己的药箱出去了。
萧行雁看着还留在原地的叶芜:“你也回避一下吧。”
叶芜:“……?”
有什么东西缓缓裂开了。
他身形灰败地飘出了马车。
马车门帘落下,薛娘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呦,哈哈哈哈哈哈——”
萧行雁:“……您收敛一下,伤口不痛吗?”
薛娘子把扇子放在一边,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没事,开心起来就不那么难受了。”
萧行雁:“……您收敛一下。”
薛娘子半靠在软垫上:“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萧行雁轻柔地帮薛娘子上了药,拿出纱布来替人裹上:“有什么意思,让他误会咱们两个有情有意思吗?”
薛娘子笑了两声,并不回答,还轻佻地用扇子挑起萧行雁的下巴:“说来,你如今也十一了,后半辈子就打算在这浮梁县待到老?”
萧行雁歪了歪头,垂眸将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自然是不甘心的,但……”
薛娘子挑了挑眉。
萧行雁平静地说道:“若是走出不去,只在这里来当个闲散富户也不错。”
薛娘子歪歪头,微微侧目:“若是找门好亲事,你也不必困在这小地方。”
萧行雁双眼微弯:“若是不成婚,我多挣些自然也能出去;可若是成了婚,我又如何保证我的未来不会囿于后院的一方天地?风险太大了,我不敢赌。”
薛娘子叹了一口气:“若是我爹我祖父也能想你这般想就好了……”
萧行雁笑了笑:“不试试争取,怎么知道不行呢?”
马车门帘似乎被风吹动,响动了片刻。
薛娘子笑了笑,转过头去坐正:“那我试试去争取一下吧。”
萧行雁替人整好衣衫:“包扎好了。”
薛娘子站起身来,低头瞧了一眼:“包得不错。”
说罢,她摇着扇子出去了。
……
包扎好伤口,薛娘子就好像复活了一般,坚持要继续在外面逛。
大夫无可奈何,只能随身跟在了三人身后。
码头如今已经恢复了平静——每日码头上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争执,没造成什么损失,这件事甚至没办法在众人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萧行雁又逛了几个摊子,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高岭土,不由得叹了口气。
薛娘子在一旁见状,凑到萧行雁身边:“我看你逛了好几家摊子了,一直叹气,是在找什么吗?”
萧行雁看了薛娘子腰上的伤口一眼,不由得叹气道:“就是今日下午那吐蕃人和游商起争执的那高岭土。”
薛娘子站直了身体,微微和萧行雁拉开点距离:“……那些个东西有什么用?”
萧行雁“唔”了一声:“我要是想烧出更漂亮的青瓷要用到那些的。”
薛娘子一愣:“更漂亮的青瓷?如今京中时兴的那些橄榄绿色还不够漂亮吗?”
萧行雁深深看了薛娘子一眼:“您还见过橄榄绿色的青瓷啊?”这些东西都是贡品,薛娘子能看到,还姓薛……
萧行雁收回自己略带深意的目光:“青瓷可不止一种橄榄绿色,若是调配得当,说不定还能有千峰翠色、雨过天青色、豆青色,湖水绿色还有粉青色……”
那颜色种类可就多了去了,只是因为雨过天青和千峰翠色一有典故,二有文章称赞,导致这两种颜色传唱更久而已。
不过雨过天青色是宋徽宗下令官窑烧制才出现,至于陆龟蒙,他是晚唐的诗人,因而如今的青瓷可没什么特别的诗歌特意称赞,更没有出现以青翠为首一家独大的局面。
想到之前在博物馆见过的那些粉青色的越窑瓷,萧行雁便一阵心动。
粉青釉的青瓷颜色比之寻常青瓷更为可爱梦幻,烧成之后,青绿之中又显粉白,细细看去,还有玉质感。
她呼出一口气,笑着转身对薛娘子说道:“若是有机会能配成釉料烧成这样的颜色,到时候我请你看?”
薛娘子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苦恼的用扇子抵着脑袋:“且看我到时有没有时间。对了,说起来你既懂得烧制,那你可知这橄榄绿色的青瓷是谁做出来的?”
在一旁的叶芜憋了一路的气,此刻终于看准时机,挤到两个人中间:“这橄榄绿色的青是雁娘做出来的。”
萧行雁和薛娘子都被他挤得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
薛娘子先是用扇子抵住嘴角,闷笑一声,听完叶芜的话时露出些惊讶来:“雁娘?既如此为何洛阳从没人说过?”
萧行雁沉默下来,倒是叶芜脸色有些不好:“还不是那个……”
萧行雁一拽他的袖子:“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如今薛……学得新的东西,我们再不告诉杨家便是,更何况大郎如今知晓此事,想必等郎君回洛阳,用不了多久,洛阳人也都知道了。”
叶芜安静下来,片刻后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刚刚叫李郎君…大郎啊?”
萧行雁:“……”这不是重点吧。
薛娘子摇着扇子跟上了萧行雁,路过叶芜时似是挑衅地轻笑一声:“说起来,雁娘一直叫你名字啊?”
叶芜:“……”拳头硬了!
忍住!
薛娘子见他嘴巴无意识地下抿住,心满意足地摇着扇子,跟上了前方的萧行雁,而且似乎又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叶芜:“……!”
他连忙跟上两人。
……
接下来一段路,萧行雁只感觉格外难熬。
不论她走到哪里,叶芜见缝插针就往她和薛娘子中间挤。
薛娘子有什么疑问还没等她回答,叶芜就率先张口抢答。
看着不知道第几次见缝插针的叶芜,萧行雁终于忍无可了。
她笑着对薛娘子说了声“失陪”,拽起叶芜的手腕,把人拉到了附近墙边的角落里。
砰——
萧行雁把筐子扔了下来,叉着腰看向叶芜:“你有病啊!”
叶芜心虚低头。
萧行雁更没好气了:“从刚刚出来开始你就一直找茬,我说话你打断我,我走着走着你还要挤我!”
“你到底什么情况!”
看着叶芜低着头一言不发,萧行雁突然想到叶芜的反常好像是从薛娘子开始和她表现得亲密之后开始的,她突然福至心灵:“我说……你不会喜欢李大郎吧?”
叶芜:“?!!!”
他大声道:“我才没有!”
声明一下,不是雁雁不敏感,只是因为目前雁雁的年纪才十一,外表十分又吃,她潜意识里是觉得没有正常人会对小孩子心动的。
叶芜目前对雁雁的情感很复杂,不是喜欢,只是因为救命带来的好感和因为萧行雁在与人交往时偶尔突破边界,所以对雁雁的感情认知还在 救命恩人 好朋友上,喜欢是在后来长大后慢慢感觉到的。
PS:欢迎各位小天使追读呀!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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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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