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缸里的冰,萧行雁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在心里还算了算成本,还算可以接受,这冰也是门生意。
但肯定不能她来做。
萧行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叶芜。
但前几日的尴尬还历历在目。
前两天虽说送了礼物道了歉,可还是尴尬的。
萧行雁把这个选项从脑子里剔了出去。
还有谁?
她认识的能做生意的人不多,大多还都是和叶芜有交集的人。
视线缓缓转移到了还在玩冰块的白鹭身上。
白鹭打了个哆嗦。
萧行雁缓缓扬起嘴角:“白鹭,想不想学做生意啊?”
……
六月初五,天气晴。
翠微玉带上,几辆牛车在上面慢悠悠地逛着。
萧行雁束着袖口,看着周围,开口道:“就在这里停吧,傍晚集合,出发!”
话音一落,众人便四散开来。
他们是来这里找土料的。
萧行雁若是真要做便宜的陶瓷,土料要选更便宜些的。
质量还要好的。
萧行雁对比了洛阳城中几家土商的土料,不是价格贵就是质量次。
无奈之下,她只得雇了一群人跟着她一块来京郊采样。
陶器能够在世界各地遍地开花就足以说明材料是处处可寻的。
萧行雁不信洛阳没有。
她给自己打起气来。
“雁娘!雁娘!你等等我!”
萧行雁泄气了。
她震惊回头:“你怎么找过来的?!”
叶芜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我问了牙行,他们说你雇了人……”
萧行雁:……失策,忘了叶芜和洛阳大部分老板都有合作了。
萧行雁看着叶芜,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明明她故意没跟家里人说,结果没想到愣是让叶芜找到了问的人。
叶芜缓过气来,双眼发亮看着萧行雁:“雁娘,我跟你一起,我力气大,到时候能帮你一起搬。”
萧行雁心如死灰地闭了闭双眼。
她不想让叶芜知道就是害怕这样。
当初车上的事情已经够尴尬了,萧行雁事后想起的时候更是心乱如麻。
她虽然有时候迟钝了些,可不是真的傻。
她自诩酒品还算可以,不可能做出来什么当街调戏美男的事情。
她后来也设想了一下,若是当时车上的人不是叶芜,她会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但她设想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单纯激素作祟想谈恋爱了,还是酒意上头,亦或者真的是对叶芜有了不轨之心。
毕竟当时的情绪她很难再复刻出来了。
所以她开始躲着叶芜,想让时间来证明一下。
可谁知道那天之后,叶芜就像是黏上她了。
片刻后,萧行雁缓缓开口:“……好。”
叶芜双眼顿时亮起来。
萧行雁把头转过去:“但是先说好,和我保持距离啊。”
叶芜眼神又失落下来。
可惜萧行雁已经转了过去,没看到他的神情。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顷刻间便乌云密布起来。
萧行雁此时已经走到了林子深处。
她抬头看了看天,皱了皱眉:“走,回去!”
天上云层厚重,天色发黄,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叶芜自然也察觉出不对,“你先走,我跟在你身后。”
萧行雁没有推拒。
论起体力她不如叶芜,若是跟在后面反而会提高意外的几率。
山路泥泞,有些地方还有些陡峭。
萧行雁把脚从泥里拔出来,继续往回走着。
暴雨不等人,哗啦啦砸了下来。
萧行雁和叶芜都被淋了个彻底。
天色本就昏暗下来,再加上大雨,一时间方向难辨。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狼嚎。
萧行雁心中一紧。
她连忙转头:“快走!有狼!”
狼都是成群结队出现,若真是包住他们二人,恐怕会凶多吉少。
叶芜摇摇头:“没事,如今是雨天,狼群应该也在避雨。”
萧行雁依旧免不了焦躁:“若是他们避雨的地方坍塌,也有可能出来。”
两人又加快了步伐。
然而当两人走到集合地点时,车子已经走了,只剩下叶芜的小马车停在原地。
叶芜有些怒了:“他们……”
萧行雁深吸一口气:“先避雨,不能淋着。”
叶芜也憋住气,和萧行雁互相搀扶着进了马车。
因为雇的人多,萧行雁便顺便雇了几辆牛车,自己也是坐着牛车出来的。
她也没办法太怪这些人。
她总不能让人家为了等她也跟着淋雨。
进了马车,萧行雁才觉得好受些。
她先将自己身上的湿透的地方捏了捏水,才看向叶芜。
却见叶芜整个人通红,眼神也开始乱飘了。
萧行雁:“?”
“你干嘛?”
叶芜看着马车顶:“非礼勿视。”
萧行雁:“……”
她又想起来那天马车上她非礼叶芜的事情了。
她不免也有些燥。
“回去回去……”
叶芜朝外喊道:“严伯,回去了。”
严伯的声音犹豫:“这么大的雨,不好走啊。”
叶芜看向萧行雁。
萧行雁抿抿唇:“慢些也不行吗?”
严伯叹了口气:“我小心些吧。”
“这雨忒大……”
其实叶芜也不好受,心上人就在眼前,还被雨浇了个透。
如今天气炎热,衣衫又轻薄起来,被雨一淋全都湿哒哒黏在了身上。
萧行雁倒还好,但叶芜却是眼睛只敢望着车顶。
马车内的空气到底是潮湿起来。
阵阵狼嚎声又从身后传来。
让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严伯声音紧张起来:“萧大人,叶郎君,我要加速了。”
叶芜心慌:“加加加。”
马车霎时间提速。
可道路泥泞,这小马车的轮子也没什么防滑,不多时,这马车便打起滑来。
车厢微微倾斜,萧行雁和叶芜脸色都有些变了。
“严伯!严伯!不行!快减速!”
叶芜掀开车帘,却见严伯也是一脸惊慌:“不成了!马受惊了,控制不住!”
萧行雁脸色也变了,她看向叶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弃车!”
叶芜点头,一把将严伯抱起扔到马上,待到人稳下来,他抽出自己腰上的波斯匕首,一把斩断了缰绳。
严伯目眦尽裂回头看向两人。
却见马车因为没了控制,彻底倾斜,最后倒在地上,滑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萧行雁被叶芜护在身下,没受什么伤,可叶芜却是背上的衣衫全被磨烂了,还多了不少擦伤,伤口里还卡着几颗小石子。
萧行雁双眼顿时红了:“叶梧!”
叶芜整张脸皱了起来,他坐起来,白着一张脸:“我没事……”
萧行雁眼眶发红:“走,找地方先躲雨……还有你身上的伤口。”
她眼神一厉,扯开了束袖,直接将自己的袖子扯下一块来暂时围在叶芜衣裳被划烂的地方。
血腥味可能会引来狼群,虽说雨水会稀释气味,可到底有风险。
束袖围着的这块可能是为数不多没能浸上雨水的地方了。
若是潮湿的布料,反倒可能会导致伤口溃烂发炎。
她将这块布料放在伤上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了两人头顶,多少能防些雨水。
萧行雁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见前方有个不深不浅的山洞,连忙扶着叶芜往里走去。
这山洞不深,看着也就三四米的样子,刚好够两人在里面躲个雨。
萧行雁将人扶着坐在原地:“你等着,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她将外衫撤下来拧了拧,又穿回去,将手上的水在身上蹭干了后,才揭下来叶芜背上微微泛潮的那块布料。
伤口不深,这让萧行雁松了口气。
只是擦伤面积有些大。
她将叶芜背上的几个容易取下来的小石头轻轻吹掉,才松了口气。
“……还好伤口不深。”
叶芜脸色却又白了白。
他小时候虽然受过嗟磨,可大多也只是饿肚子干重活之类的,还从没有受过皮肉之苦。
这次是真的疼坏了。
他一双眼里含着泪泡,又顾及心上人在眼前,愣是不肯发出一声痛呼来。
萧行雁摸了摸他旁边的皮肤,有些发热。
她一愣,连忙转到叶芜身前,只见对方脸色潮红,眼里还有些泪水,显然是难受极了。
她摸了摸叶芜的额头,并不烫,只是有些发热,显然没到发烧的地步。
但这足以萧行雁重视了。
她又从自己裙角上扯下来一小块布,伸出去在雨水里冲干净,又拿进来轻轻擦拭叶芜的额头。
叶芜一张脸却更红了,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拱起身来。
萧行雁动作一顿:“?”
叶芜缓缓开口:“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他的姿态,萧行雁脑中闪过一抹灵光,脸色也有些尴尬起来。
她默默移开视线:“你……你自己缓缓……”
说着,就走到洞口听雨去了。
或许是因为雨声确实能够缓解躁意。
不多时,叶芜就冷静下来。
只是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蜷了蜷。
刚刚……刚刚也太失礼了!
萧行雁却是耳朵一动,眼神微微往里瞟了下,又迅速移开了。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雨渐渐没那么大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彻底停了,太阳也冒了头。
山里传来了人的呼喊声。
萧行雁听到声音,双眼一亮:“这里!”
那边又喊了两声,萧行雁再次喊道。
不多时,人便来了。
是在宋琴身边的吴阿婆。
看到萧行雁没什么大事,吴阿婆松了口气,这才看到在里面的叶芜,不由得阴阳怪气了两声:“也不吭声,哪里像个男人!”
萧行雁连忙替人解释:“阿婆,不是,马车倒的时候是他护住了我。他还受了伤……”
吴阿婆这才没那么气愤,只是还有些阴阳怪气:“那为何不将你送到马上?”
萧行雁笑笑:“阿婆,我不会驭马。”
吴阿婆愣了愣,没想到这茬。
神都女子不以柔美为先,又有圣人在上,因而不少女子争相效仿,学文学武,自然也有不少人学习驭马。
萧行雁平日行事风风火火,吴阿婆也没想到她竟是没过驭马。
谈话间,吴康文的人也来找了。
吴阿婆连忙从怀里掏出干燥的衣裳罩在了萧行雁身上,又去扶起来叶芜:“走了,咱们回家。”
……
萧行雁受惊的事情到底还是传到了宫中。
武曌体恤她,特批了她几天假,又叫来宫中的御医为她请平安脉。
萧行雁看到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时还有些发愣。
“您是?”她谦虚开口。
侍御医是从六品的官员,比萧行雁高了不知道多少级。
眼前的人却没什么架子,对着萧行雁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了吗?”
萧行雁:“?”
见她表情迷茫,侍御医笑了笑:“几年前我曾随薛娘子一同去过浮梁……我看你刚刚那样的表情,还以为你认识我了。”
萧行雁恍然:“原来是您!我确实认出你了,却不是这件事。”
“侍御医前些日子是不是去过白马寺,还救下了一位老人?”
她一愣:“你那日也在?”
萧行雁点点头:“我看到了。娘子行事果决,说实在是华佗也不为过了。”
她桃花眼一弯:“倒也没那么夸张。我姓沈名麦冬,你叫我沈娘子就好。”
萧行雁眨眨眼:“沈娘子,您平时还会去义诊吗?”
沈麦冬点点头:“白马寺每次施粥时我便会请一日假去义诊。那里都是些穷苦人……”
萧行雁收回眼神:“沈娘子心善。”
沈麦冬替萧行雁切好脉,将脉枕收回药箱中:“有些受凉,身体也有些虚,萧大人有熬夜的习惯?”
萧行雁脸色一红:“我晚上不爱早睡。”
沈麦冬抿起嘴,没忍住从喉咙溢出些笑声来:“还是要注意身体。”
她轻咳两声:“没什么大问题,我回去了。”
萧行雁突然喊道:“等等!”
沈麦冬疑惑回头:“嗯?”
萧行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您……能不能再随我一同看看我朋友,他也受伤了。”
其实萧行雁知道自己这有点为难人了。
沈麦冬的工作只有来替她请个平安脉,汇报给武曌而已。
只是萧行雁想替叶芜做些什么的想法过于强烈,一时间竟然也将理智抛之脑后了。
开口之后,萧行雁就有些后悔了。
沈麦冬是圣人面前的侍御医,从来都只有侍奉圣人的道理,又如何能被萧行雁支使?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好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萧行雁愣住了:“啊……好?”
她随即惊喜:“好吗?”
沈麦冬笑笑:“总归我没什么事情要做,跑一趟也无妨。”
说实话,因为女子身份,她在太医院其实并不受重视。
只是当年她爷爷一力举荐她,才让她能够被太医院录用。
圣人身体还算康健,用到太医院的地方不多,皇嗣不受重视,至于出嫁的公主,更是用不到公里的太医。
至于圣人赏赐大臣的,自有太医院其他人争抢着去干,更是轮不到沈麦冬。
因而,沈麦冬平日在太医院清闲得很,不然也不会闲来无事,出宫义诊去了。
萧行雁听到沈麦冬的话,没忍住笑起来:“多谢沈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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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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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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