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说好了就去我家吃饭昂，老宁都开始准备了。”
化妆室门打开之前，宁笙偏着头对黎卿说。
直到门打开，外面的灯光瞬间射进来，宁笙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抬头时，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那说好了，待会儿留下一起吃晚饭。”Peter用撇脚的中文对着祁洲说道。
不同于Peter那头金发下的一身黑色西装，祁洲身上穿着白色的礼服，脖颈处还有个黑色的蝴蝶结，和宁笙身上的伴娘服显然是一套。
“你怎么在这儿？”
祁洲身侧有一面镜子，宁笙的目光投过去，看见了他半边宽厚的肩，以及自己穿着伴娘服的模样。
伴娘服裙摆没有婚纱那样蓬松，显得低调而又朴素，但此刻透过镜子看这幅景象，倒像是新郎在等待他的新娘。
“师弟是我的伴郎啊。”Peter回答道，看着黎卿穿着婚纱的模样显示一惊，脸上的笑容一时半会儿都止不住，他站在祁洲的身边，身高同祁洲一般高，此刻右手搭在对方的肩上，“我在中国没什么朋友，熟悉的只有师弟了。”
宁笙偏向黎卿，与她对上视线，对方也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刚知道伴郎是谁。
“Baby，你好美！”Peter那双褐色的眼眸里充满着欣赏与爱意，忍不住凑上前去与黎卿来个拥抱。
“待会儿我们要回宁笙家里吃饭去，宁叔特意交代的。”黎卿的话是对着Peter说的，但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他身侧的祁洲。
“没关系，那我们下次…”
“没关系，我们可以带上师弟一起。”Peter很快想出了解决方法，眼里似乎还放着光，把身子侧向宁笙，然后眨着他那双独特又充满魅力的大眼睛对着宁笙道：“可以吗？”
“好..好啊。”宁笙木讷地点点头，没有拒绝。
黎卿又转身和宁笙聊些什么，两个时不时用手挡在脸前偷笑。
旁边的Peter还在和自己分享与黎卿初遇的故事，祁洲时不时点点头应和对方，但视线却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
Peter似乎看出了师弟的走神，好奇地盯了盯他，发现他眸子里倒映的，全是宁笙。
——
“吃些水果。”宁笙从厨房里端着绿色的水果盘出来，里面放着些洗好的桃还有葡萄。
“这葡萄真甜。”果肉在口腔里爆出酸甜的汁水，但甜味还是略胜一筹。“干妈，你在哪买的？”
宁母戴着眼睛，还在和黎卿母亲聊着对方新烫的发型。
“就小区门口摆摊买的。”宁母脸上的笑容没停过，“喜欢吃啊？冰箱里还有几袋呢，走的时候多拿点。”
“好咧。”黎卿的眼睛弯了弯，又从携带的礼品袋里拿出两件中年女服，“这给你和我妈买的。”
“哟，怎么还给我们两买衣服了？”黎母嘴上说着，脸上的笑容可是丝毫掩藏不住，把那两件闺蜜装打开，开心地和旁边宁母讨论着女儿选的衣服款式好。
客厅里传播着电视机里面经典剧场的台词声，还有两位母亲的交谈，黎卿和Peter在ipad上选婚礼的场地，祁洲坐在角落，看着手机屏幕左上角电量框的红色，按下按钮将屏幕熄灭。
“我来帮你吧。”融不进客厅里的氛围，祁洲走到厨房前，看见门口的宁笙正蹲在地上剥蒜。
“不用啦，已经剥好了。”宁笙取下那蒜瓣上最后那片粘粘的蒜皮，然后用空出的手将已经伸到眼前的几缕头发挽在耳后。
厨房的玻璃隔门被打开，里面瞬间传出烟油味。
“爸，蒜剥好了。”
宁父站在灶台前，右手拿着铲子，然后接过女儿手心里的蒜瓣，扔进已经热好的油锅里边。
“厨房油烟大，你出去休息着。”宁父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女儿说道，瞟见了女儿身后的男人，“你多照顾照顾你同学，拿点水果给人家吃。”
“知道了。”宁笙又把门关上，怕烟雾太大呛着里边的人，还是留了个缝隙。
“我爸这人就是喜欢做菜。”宁笙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祁洲，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扯出来一句。
“叔叔是个好男人。”
“一会儿多吃点。”
“嗯。”
两人之间又形成了一种尴尬的磁场，明明前段时间单独相处的时候还十分自在，不知为何，人一多起来，两人都觉得不自在。
“你有充电线吗？”祁洲想着自己的手机电量。
宁笙的房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住了，大约是小时候的幻想，房间呈现粉红的公主风，练天花板上的灯都是可以通过开关变换好几个颜色的。
“没关系的，你可以进来。”宁笙把房间里的灯光打开，第一次开的灯是蓝色，换了几次，才换成了暖色。
得到应允，站在门外的祁洲才终于伸出脚走进宁笙的房间，手依旧搭在门把手上。
“要关门吗？”他突然问道。
宁笙弯着腰在柜子里翻找符合他手机型号的充电线，只觉得外边的讨论声有些吵，于是对祁洲说道：“关上吧。”
充电线内找到，充电头插进了人插座里边，另一边递给了祁洲。
“谢谢。”
手机充电框终于变成了绿色。
“你坐。”书桌前有两个椅子，宁笙让祁洲坐在自己边上。
书桌上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上边的书柜里是她小学开始就用的一些课本，还有从小到大的一些奖状，中间放着一家人的合照，十分有爱。
第二层的书柜上，还有一些毕业的合照，小学到大学的都有。
见祁洲的目光停留在上边，宁笙站起身够手，把高中毕业照拿了下来。
“你还记得吗？”宁笙指着照片上自己的一身校服，“拍毕业照那天我在食堂和别人撞上校服弄脏了，我当时可着急了，怕被老班骂，后来还是你借我的。”
说着，手指移向了自己身后两排站在尾巴上的祁洲。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脸上没什么表情，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倒也很符合他高中三年给大家的印象。
“记得。”
那天大家都很高兴，女同学有些还偷偷地从柜子里拿出化妆品，在脸上生疏的涂抹着，就期盼着拍照的时候能上镜些，留下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班长，求求你了，千万别告诉老班。”班主任有规定，在校期间不能出现化妆品更不能在教室化妆。
“班主任说，今天破例，可以画。”祁洲面目表情地复读了一遍班主任在办公室说的话。
“太棒了！”几个女生听着班长的话，脸上乐开了花，激动之余，看着已经转身的祁洲，又好奇地问道：“班长，你长那么帅，高中就真没谈过女朋友？”
正处于青春期，懵懂的爱意总是悄然滋生。她记得大一军训那会儿，就有学姐被选为新生代表发言的祁洲惊艳到，要微信送情书送吃的一套流程走下来，换来的是学校的通报批评。
按理说，处罚不会有那么重。听别人说是祁洲的母亲知道后，大闹了一场，学校怕优质生源流失，才做此决定。
之后，即使再被祁洲惊艳到，也没人敢正大光明去表达。
但要说班长没喜欢过谁，她是不相信的。毕竟上次体育课。她提前回教室，看见班长埋头在卷子上做着批注和解答。
那张布满红色叉的卷子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
“不感兴趣。”他留一下一句话，然后独自回到方位。
回答在女孩儿们的意料之中，不过拍照的喜悦大大超过了对这件事的好奇，又开始讨论起一会儿毕业照的站位。
“一会儿你站哪？”
“我要站李奇旁边。”
“男女生分开站的。”
“那我站他前边。”
“干嘛非挨着李奇？”
“废话，谁不想在毕业照上和喜欢的人站在一起啊？”
“诶。有情况诶！”
讨论声随着窗外吹来的热风传入了谁的耳里。
“这可怎么办啊？”座位上的少年听见门外熟悉的声音。
“没事，都已经擦干净了。”
宁笙是和季骁还有倪洋一起进来的，她低头看着那校服上的一圈油渍，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那人也真是的，端着饭盆都不长眼睛。”倪洋叹口气，又望向好友。
“老班让下去集合了，要排队拍照了！”不知送给在门外喊了一声，教室里稀疏的人都纷纷跑出去。
“你们两先下去吧，学生会不是还要单独合影吗？你们快点下去，别耽误了。”
整个年级都在拍摄毕业照，没有多余的校服，高一高二的毕业照是改版的，也没办法借。
没能帮宁笙找出解决方法，倪洋心里有些过不去，但迫于楼下学生会的其他成员还在等着拍照，无奈之下只能前去。
“别着急，你再擦几下，我一会儿再帮你想想办法。”季骁临走时说道。
“嗯，你去吧。”
看见两人离去的背影，宁笙坐回方位上，从抽屉里抽出张湿纸巾，然后在那块布料上仔细揉搓，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教室的窗户是开的，风源源不断吹进来，吹起了少年的碎发，吹过那双暗自抬起的双眼。
宁笙鼓捣了好几分钟，打算放弃的时候，发现眼前有一团黑影。
“你穿我的吧。”祁洲的语气淡淡的，手腕上搭在他干净的校服。
他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恼人，让人安心。
“你呢？”宁笙看着他身上的白T恤。
“我有两件，还有件在抽屉里。”他指了指教室后面的柜子。
思考了一小会儿，见宁笙还有些犹豫，祁洲鼓起勇气再次说道：“快换上吧，男生站在后面没关系的。”
“换上吧，不要留下遗憾。”
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跑道上，摄影师和班主任指导着人群站队。
“你衣服弄干净了？”祁洲听见前排的倪洋对旁边的宁笙说道。
“别人给的。”
“谁？”
周围的噪杂声太大，两人有些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季骁啊？他小子可真行。”
“要开始拍了，大家站好啊。”班主任走到前面，观察队伍的队形。
“李奇你和祁洲换一下，他太高了。”
祁洲愣了愣，看了看前面的宁笙，正和倪洋聊着天，并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
“我明明和祁洲一样高好不好。”李奇来站祁洲位置的时候还喃喃着。
“站好了啊。”
“1，2，3，茄子！”
是夏天，是微风拂过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是下课铃声奏响的青春。
时间在那一刻定格，所有的美好回忆也在相片里封存。
是谁的遗憾，还停留在那阵风里，却在多年后，被自己一点一点悄然化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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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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