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使命
短暂的中秋假期，让正在浴血奋战的高三学子有了喘一口气的缝隙。
相比之下贾万新更喜欢过节，毕竟可以吃吃喝喝，甚至摆烂什么都不干；黄霄则不太愿意，毕竟乡下亲戚多，活也多，时不时地就会被抓来干着干那，基本没有闲的时候。
说到这贾万新有些不理解甚至不以为然。“能有多少亲戚呢？一个桌子坐不开吗？”黄霄苦笑着向城里的媳妇解释：“这么说吧，中秋节回来的人不是最全，我爷爷有七个孩子，我爸排行老幺；我姥爷五个孩子，我妈排行老幺，所以你说说.......一个桌子坐得下吗？”
贾万新仰头一算，得出的数字还是让自己震惊。“还没算上其他的亲戚，所以你是没有被体验过被过节支配的恐惧。”
“深表同情，但也无能为力，同志你好好加油，一忍就过去了。”黄霄看见小孩认真的表情和鼓鼓的小脸蛋，特别想上去咬一口。
“真想把你揣在我的口袋里......”黄霄搂着小孩肩膀小声的说。
中秋佳节团圆夜，在忙碌完各种家务和准备工作以后，黄霄坐在桌子上已没有任何胃口，而且他还不喜欢吃月饼，所以对菜肴也没有任何期待；由于黄凯春在家排行最小，理所应当的黄霄上面都是些堂哥堂姐，有的甚至都结婚生子，孩子都追着黄霄满院子跑。这些亲戚大都不在乡下，城里的，外地的，省会的都有，他们不是学习努力考出去的，就是靠自己实力奋斗出去的，所以家里就剩黄霄这么一个孩子，尤为引人关注。这一次黄霄也见到五叔黄凯江，五叔是职业军人，回家的时间不多，自打高中后黄霄也快两年没有看见他了，好像这次是因为去国外维和，回来休假，赶上了中秋节，所以就回了洛城。
黄霄和五叔接触的不多，他总觉得自己五叔有些不苟言笑，再加上职业的关系，总给人一种压迫的威严感，不怒自威的那种，所以黄霄除了有点怕，更多的是尊敬。
所以晚上吃完饭，五叔叫他出去走走的时候，他还是有点诧异，心想五叔跟自己要聊什么？
那晚五叔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虽然没穿军装，但神情气质一看就是当兵的人。两人走在路上，五叔试探性的给黄霄一根烟，黄霄心虚的摇摇头说不会，五叔笑了笑，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霄霄明年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啊？”
这宏大的开头可把黄霄整不会了，这种提问不亚于你问幼儿园的小朋友长大要干什么。
“就先努力一年呗，拼拼看。”黄霄自己说着都心虚，反正拼一下是肯定的，至少也要考到知城吧，总不能把媳妇一个人留在那吧，自己也不放心啊。
“我听你爸说你这成绩也不是特别突出啊，有没有想过去当兵？”
这个话题一出，黄霄还真是一愣，长这么大自己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尽管农村出来的孩子如果学习不是很好，当兵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而且家里的什么叔叔伯伯哥哥也有些从军的，但是自己从未想过这方面，甚至未来是怎么样也是在有了贾万新以后，才有了动力去构思以后。
看黄霄没有反应，五叔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看你爷爷家，你的哥哥姐姐都发展的很好，谁也不愿意留在农村过一辈子，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成绩，能考个好大学？以后能在城市站住脚？还是说，霄霄，你想以后还生活在这里？”
“五叔，我.....我确实还没想这么远。”
“小男子汉了，都成年了，可考虑下未来了，你看以后你能靠着你爸你妈什么？以后结婚，长得好的条件好的能愿意跟你在咱们这生活吗？现在五叔还在部队，你要是当兵，五叔还能帮上你，要是以后五叔离开部队，咱家可就在没有人能帮得上你了。”
黄凯江用成熟男人特有的语调娓娓道来，让人不得不听进去。最后，黄凯江没有要求黄霄做什么决定，只是说让他再想想，回家和爸妈商量下。
家宴结束后，黄霄一家三口少有的齐聚客厅，就这个话题讨论了一番。
基本上黄凯春和庄淑敏的意思就是他们希望儿子去当兵，可能一开始苦点累点，但是以后的日子会比较顺遂，而且黄霄的五舅也答应尽力帮他争取军校的名额，这样后年就可以在部队考军校，难度就小了很多，以后就业分配就完全不用操心，对于他们这样的一个农村家庭，这是在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出路。
黄霄没有立刻点头，他知道自己再犹豫什么放不下什么。
庄淑敏看见沉默的黄霄，有些为难的问：“儿子，你是怕累吗？”
“妈，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怕累呢。”
“那是怕离开家？”
“算是吧。”
黄霄敷衍的回答让黄凯春和庄淑敏笑出了声，显然他们对黄霄的回答充满了不可信的态度。
“霄霄，爸爸妈妈没本事，如果你考大学就业，爸妈可能真帮不上你什么，爸妈也不想你走我们的老路，现在来看，这是个机会，人这一辈子，命运在自己手里，爸妈想你好好考虑下，这毕竟是一条挺保险的路，你自己好好想想，爸妈尊重你的想法。”
连一向不善言辞的老黄都发话了，黄霄内心的挣扎又开始了。
其实，当兵的好处和辛苦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心里让他放不下的，只有一个贾万新。
如果我走了，他该怎么办？
谁陪他走完高中？
谁陪他去知城上大学？
乡村的夜晚静悄悄的，黄霄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脑袋里翻来覆去只有三个字贾万新。由于学校的管制，高中生在校内是不准使用手机的，再加上两人就在一栋楼上，相见跑两层楼梯就到了，基本上两人很少使用电话联系。
所以正在客厅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看着电视的贾万新听到自己手机响了，也是无语个不行，不过一看来电姓名，眉头就又舒展开了。
“你怎么......”贾万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霄打断了。
“想你了。”
“哥，咱能不抽风吗？一共放一天半的假，明天就回校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小没良心的，我说想你你都没反应吗？”
“我需要什么反应？还有不到九个小时就返校了，你难道让给我带早点吗？”
“怕一觉醒来，就看不到你了。”
“嗯，你在你家睡，我在我家睡，你要是能看见我就是见鬼了，哈哈哈。”
“臭小子，一点不懂浪漫。”
“中秋节，又不是情人节，也不知道你浪哪门子漫。”
“得得，我自作多情了，我睡觉还不成吗，真是，想某人还不行，还被某人奚落......”
“哥，快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哥哥，我也想你。”
说完小孩就挂断了电话，电话这头的黄霄听到小孩的晚安，宠溺的笑了。
返校的早晨，庄淑敏一大早就起来给黄霄做早饭收拾东西，忽然换头看见黄霄靠着门框，跟自己说：“妈，我去当兵。”
这一刻，黄霄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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