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离人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黄霄走后，就开始下大雪，没完没了的大雪。
一种被迫调整了早自习的时间，高中生们被迫接受走路上学，而贾万新也被迫学着适应，没有黄霄的日子。
那段日子，抬头看，天都是灰。
如果说伤能让人成长，那么离别只会让人惆怅。
这个四面白雪的城市里，处处都充盈着黄霄的身影。白天还好，雪夜的忙碌让贾万新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硬着头使劲学习；可怕的是晚上，当夜深人静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那种无边的寂寞是最可怕的。
除了想念，最可怕的还有改变。
之前，贾万新怕的是两个人会因为所处环境和空间，随着时间的偏移而渐渐变淡；而现在，贾万新自己都变得冷淡许多。
没错，是冷淡。
好像都是什么都提不起热情，却也没具体说不出什么；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交流着，但就是少了那么一丝投入。
这大概就是思念一个人的状态吧。
没错，我太想他了。这是贾万新心里最诚实的想法。但是，没有任何音讯，毕竟头三个月的新训是不太可能有联系的，而且以黄霄的性格，在期末考试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也不想过多的打胶贾万新的生活，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两个人就这么失恋了。
所以雪一直下，生活还在继续。
贾万新怕的，只是偶尔经过两人一起吃过的快餐厅，或者曾经买过碟片的书店，或者在学校偶尔遇到刘建或者别的人时，会让自己不得不得正视，黄霄已经不在洛城的事实。
没办法，学要上，家要回，贾万新不得不在学校拼命学，回家还要装作没事人的模样，难免家里两位家长担心，就这么熬呀熬呀，一转眼寒假到了，要过新年了，黄霄离开也快两个月了。
那是记忆力最没年味的春节，一直到除夕前三天，学校才放了寒假，似乎这是一个传统，高三的人不配拥有假期；假期里看见正在享受寒假的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们，贾万新虽羡慕，但也提不起什么精神。那段时间好累，贾万新真的觉得很累很累。
一直到央视春晚开始，贾万新才恍惚，原来新的一年这么快就要来了。
但是很遗憾，他不在身边；更遗憾的是，在最有意义的高三生涯里，黄霄不在我的身边。
贾万新看了一会春晚开头，就回到自己卧室上网了，留贾沣啟和冯君两人在客厅，毕竟那种合家欢乐的节目，就适合他俩看。
过了一会，家里的电话响了，冯君接了起来。
“哦哦，你也过年好啊，哈哈，在那边挺好的吧，要多吃饭照顾好自己啊，好好，我让新新接哦，新新，快，霄霄电话。”听到冯君的呼叫，贾万新僵着的手紧张的拿起了电话。
“喂。”
“喂，宝贝，新年快乐。”
“嗯。”
“嗯？只有一声嗯？你小子不想我啊？”
“你是不是喝酒了？”
“是啊，今年过年允许喝一个啤酒，哎哎，你还没说你想我没？”
“嗯。”
“又是嗯！你小子就会嗯。”
“......”
“哭了？宝贝别哭，你一哭我怕我一会绷不住。”
“没哭。”
“宝贝，我好想你，知道吗，训练很累很苦，但是我一想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哎哎你怎么又哭了？别哭了好吗？”
“我不哭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宝贝，我拿着我们班长的电话，不能多说，你记得要好好复习好好准备高考，知道吗？”
“嗯，知道。”
“还有记得，哥在远方，但是会一直想你的。宝贝，我挂了，新年快乐，爱你。”
这是贾万新在高考前接到的唯一一个黄霄来的电话，后来一直到高考后，他们才再次取得联系，贾万新不知道，那晚黄霄是怎样把班长哄高兴的才要来了他的手机，就只打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父母，一个就是贾万新。
好像异地的离人总会好好珍惜每一次通话或者视讯的机会，可是情况特殊，这一次的联系好像都是黄霄再说，贾万新在听，其实黄霄只说了一个很想念他，其他的都没提，贾万新也后悔，怎么自己没有多问问他的情况，就只是一个劲的嗯，一个劲的哭，现在想想也都后悔。
不过好在，这是两人分别后的第一次通话，无论怎样，贾万新已经知道远方的人是平安的，那么一切就够了。
那段时间，贾万新的睡眠不好，总是做梦，梦的大多数都是关于黄霄，内容千奇百怪的，大致都是两个人出了问题，不是黄霄说的分手，就是自己目睹黄霄有了别人，反正每次惊醒都是一头冷汗。除夕夜的那通电话后，贾万新的睡眠也逐渐踏实正常起来，毕竟远方的人告诉自己，他一直想着自己，就够了。
很多年后，贾万新回忆起那段没有黄霄自己奋斗的日子，依旧感慨万千，他依旧很怀念也很感谢那段拼搏的时光，以致于再后来种种困境和不如意，他都会以那段发光发烫的日子来勉励自己，无论如何，日子总会过去，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年味正浓，大年初六，所有高三的同学已经开始返校上课了。
新年里大家在家里大鱼大肉吃的嘴都叼了，所以食堂生意异常惨淡，再加上黄霄走后贾万新也不怎么去吃完饭，所以这天准备去超市买面包的贾万新遇上了好久没见的刘建。
两人互道新年好后，就不自觉的聊起来黄霄。
“他联系过你吗？”
“嗯，三十晚上打来一个电话。”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果然还是就疼你，一走两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都不知道这帮兄弟们有多挂念他。哎，他电话里都没让你给我带个好？”
“他那天好像喝酒了，然后时间比较急，所以.......”
“得了，你别替他找补了，亏老子和他兄弟一场，太不靠谱了！”
“别怪他！”
“你还替他说话！他走之前嘱咐我，你要有什么事一定帮你办了，我还纳闷，一个学霸能有什么事需要我处理？我估计他就是不放心你，我看的出来。”
“谢谢，我有事肯定找你，不说他了，我请你喝饮料。”
“成，不提那个没心肝的家伙。”
贾万新笑着，和刘建走了进去。
很久，贾万新没有那样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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