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姐姐听说她要去主持偶像运动会，特地提点过，可以去放松一下，偶像们都很懂规矩，就算有所图也不会太过分。
“只是性而已，娜娜，和扬扬分手以后就是空窗了吧，练习自由滑的时候特别明显哦。”姐姐对她眨眼，“别喝酒、别被拍照、别录视频，谁都不会知道的。你需要放松一下。”
偶像。罗渽珉脑子里出现刘扬扬拨FaceTime给她第一次提起的那个梦的样子。站在舞台上，握着话筒，然后刚好看见了台北的**全球甄选信息。刘扬扬兴奋地说他要去试试，罗渽珉说我们扬扬感觉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挂掉视讯以后罗渽珉皱起脸，冷汗还不停的往外冒，领队打电话的声音从门缝底下钻进她的耳朵里，她盯着医务室窗台的仙人掌，分不清是腿疼还是腰疼。
姐姐轻轻的捧住她的脸，罗渽珉陡然回神，对上她担心的视线，想要笑一下，嘴唇上传来滞后的痛感。
偶像运动会当天午间休息的时候罗渽珉看见李帝努和一个女偶像在转角说话，罗渽珉难得多看了两眼，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看起来队里姐姐说的有道理，偶像们看起来也在趁机放松。罗渽珉凌晨被喊起来去美容室做妆发折腾造型又讲了一早上话，她现在困得要死，可是不太巧的是李帝努背后那个休息室贴着正好是她的名牌。她倚在墙上，漫无边际的思绪里闪过李帝努看起来还挺帅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罗渽珉又不好靠的太近，昏昏欲睡的时候台本砸到地上的声音让她惊醒，李帝努和对面的女偶像都看向这边。罗渽珉不慌不忙的捡起主持卡，对两个人笑了下，说无意打扰，经纪人在找。
李帝努悄悄地露出了一个得救了的表情，他说好我这就去。
罗渽珉营业性的弯起嘴角，正等着两个人都走开之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去睡觉，没想到李帝努越过她之后还会回头。
“不一起走吗？……渽珉尼。”
罗渽珉看着女偶像脸色一变，说着抱歉然后鞠了躬就跑，犹疑眯起眼睛。
她怀疑李帝努是故意的。
快下班的时候的经纪人问她要不要和梦梦一起去聚餐，罗渽珉无可无不可的看了她一眼，经纪人姐姐胆子很大的摸了摸她的头，说渽珉呀要去交朋友知道吗？
这个经纪人是**给她配的，只有这些商务活动的时候才会跟着。她和Dream最多也就混个点头之交，一起吃饭难道不尴尬吗？不过今天DREAM来参加偶像运动会的还有李东赫，很外向开朗的社交天才。
我没说不去，罗渽珉放下冰美式，我吃营养餐还得让人从基地送过来，多麻烦。
这个你不用担心，有人给你送。经纪人姐姐笑的狡黠。
经纪人把包厢号告诉她，说送饭的人和剩下的成员们已经到了，跟着Jeno他们进去就行，吃完给她打电话，她回公司一趟。
罗渽珉说知道了。
推门下车的时候朴志晟说渽珉、姐，你头发睡乱了，罗渽珉笑了下，干脆把坠在尾端的发绳扯下来套在手上，说走吧我饿了。
罗渽珉没想到给她送饭的人是刘扬扬。
她走在第一个，推门进去的时候僵了下，然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笑容都比刚才真实了不少。
刘扬扬在和黄仁俊聊天，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判断到底是个什么风格状态的罗渽珉就先被小狮子被风吹乱的头发逗笑。
罗渽珉慢吞吞的挪到他身边坐下，刘扬扬用手做梳给她顺头发。还好今天没用什么发胶，这是早上做造型的时候罗渽珉特意要求的，上冰以后拆头发花费的时间比表演更久，她实在是受不了。趁着李帝努他们点菜，刘扬扬用指腹帮她按摩头皮，边给她整理还边和黄仁俊说话，最后他绑了个松松的麻花辫，和她开玩笑说看起来暂时还不用担心发量问题。
罗渽珉拍了他一下，正好这时候开始上菜，刘扬扬把基地转交的晚餐递给她。她接过袋子打开的时候看见里面还有一盒鲜牛奶，罗渽珉闭了闭眼睛，还是顺从本心的丢给刘扬扬。
从小时侯开始妈妈就非让她喝牛奶，现在队里的营养师让领队和室友盯着她喝，罗渽珉真的很讨厌那个味道，他们还在交往的时候刘扬扬偶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吃维生素然后自己把牛奶喝掉。
而这次刘扬扬不为所动，甚至帮她把吸管戳进去，又放回她面前，说领队特别交代了要看着你喝完。
显然领队已经明白了他们的小把戏。罗渽珉扁着嘴说知道了。
移开视线的时候，就那样和李帝努对视了。他怎么正好坐在她对面呢？
李东赫向他们推荐这家店的刨冰，说真的超级好吃，绝对要尝一下试试。罗渽珉借口生理期不能吃冰的，又对他笑了下。她感觉到刘扬扬和李帝努得视线都停在她身上，刘扬扬戏谑的凑在她耳边说，李东赫在练习生中人气很高的哦。
罗渽珉是故意的，也知道刘扬扬一定会发现，但他的反应有点故作姿态的轻松。罗渽珉拿不准他的态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放空的时候又对上李帝努的眼睛，这次李帝努先移开视线。
刘扬扬知道她生理期不在这时候，李帝努是怎么回事？罗渽珉蹙眉，突然眨了下眼。
对了，中午她跟着李帝努回了DREAM的待机室，下午上班前她点了那杯冰美式，配送的时候是DREAM的经纪人帮她带进来的。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他有那么空吗。
队里的姐姐看她还没回基地，发了kakao来八卦，问她是不是找到目标了，罗渽珉回复她在吃饭呢??好像没有合适的??
原本她想李东赫应该挺适合约一下的，但是他和刘扬扬没少搭腔，看起来很熟的样子。约个前男友认识的人和前男友很熟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罗渽珉决定还是缓两天再考虑姐姐的提案。
梦队的经纪人进来拍合照，问她要不要确认一下影像，罗渽珉没什么所谓。钟辰乐开玩笑说多亏了渽珉姐公司才付餐费，下次再请姐姐吃饭。罗渽珉笑了一下，没把客套话往心里去。
李帝努的电话又开始震动，几乎晚餐的时间都没怎么停下，李东赫说这些疯子们真是没完没了。
虽然他喝了点酒，但这话获得了一连串赞同的附和。罗渽珉脑内接续的闪过几个以为已经遗忘的片段，刘扬扬在桌子底下抓住她的手，她慢半拍的回握，示意刘扬扬她没事。
她夹了今晚第一筷子麻婆豆腐，借着痛感，轻轻的叹气。
一辆车送不了九个人，刘扬扬和她先走，顺便捎上不住宿舍的钟辰乐。
经纪人接到消息以后把车开到门口等，看见刘扬扬的时候冲她眨眼，罗渽珉失笑。等送完了客人们罗渽珉垂眼，半警告的敲打她，好意心领了，下次还这样我想公司应该不介意换个经纪人。
说到底竞技体育成绩才是一切，商务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冰雪运动从小开始就得砸钱，换双冰鞋的钱比冬奥铜牌赚的每月补贴还多，罗渽珉家里不差这一点。
罗渽珉打着哈欠补训练，身体完全热起来之后上冰找感觉。四大洲锦标赛和世锦赛不出意外仍会是她的年，4lo虽然还半摔半成功但也趋于稳定，这是她还没有向世界展示的第三种四周跳。她有这样的技术储备，才能放心的抽空休息。
那时候她没想到20年的世锦赛和21年的四大洲接连取消，新型冠状肺炎疫情甚至撼动了夏季奥运会的举行。
回去以后她久违的做了梦，梦到了几个月前她即将去往拉斯维加斯的时候。
罗渽珉在训练基地的宿舍是上下铺，但她一个人住，所以上铺被她用来放粉丝的玩偶和信件。其中玩偶大部分是比赛完之后捡的，小部分是赛后粉丝转交的，也有直接寄到基地来的。
以前寄到基地的包裹都只拆箱看下里面大概是什么东西，玩偶一看就这种没什么问题的很容易就能送到选手手上。罗渽珉喜欢玩偶是出了名的，飞去比赛的时候也会挑个玩偶放到箱子里。她本意是汲取粉丝给她的支持和力量，那次飞拉斯维加斯之前也一如既往，拿了个新收到的jellycat兔子玩偶放进行李箱。办理托运的时候喊她去开箱检查，说里面有充电宝，罗渽珉困惑的说不可能，机场的工作人员认出了她的脸，又看了下电脑的屏幕，突然迟疑的说你喊下你们领队过来吧。
两个大人耳语了几句，领队脸色一变，说渽珉啊，这个玩偶先留在这里好不好……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
罗渽珉意识到不对，她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没问什么，点了点头。
领队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说好孩子，没事了啊。罗渽珉没告诉她，其实她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还有点抖。
候机的时候领队避着人去打电话，罗渽珉悄悄的坠上去，因为听到的内容而瞪大眼睛。她的脑袋里盘旋着那些关键词——针孔摄像机、充电宝、数据线、上传云端，但她几乎无法进行思考。
领队边讲边来回踱步，突然余光里看见她就站在一边，一时间整个人都静止了。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罗渽珉张了张嘴，艰难地问：“所以是……那个娃娃里面有……”
她脊背发凉，觉得有点恶心，又觉得恐怖，干呕了一下，整个人也开始不停地颤抖。
领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啊渽珉，下回送到基地的礼物也过一遍安检，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我们渽珉最坚强了对不对？”
飞机都临飞了，比赛也只有四天了，罗渽珉被影响状态那不是都完了吗？她妈妈这时候在上课，要不然领队绝对是要打电话叫家长来陪的。基地临时给心理医生定了四小时后飞拉斯维加斯的机票，现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忽然想起来罗渽珉还有个男朋友，顾不得收假的时候罗渽珉说已经分手了，一股脑把前因后果都发过去，几乎是拜托的请他照顾一下罗渽珉的情绪，然后一边拍着罗渽珉的背一边焦急的等回音。
“渽珉？渽珉，是我。”
罗渽珉慢半拍地接过手机，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她说，“嗨。”
她佯装镇定，但不需要刘扬扬提醒她就发现了画面抖动的厉害。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抱着双膝看着刘扬扬在往外走。他应该是找了一间空的练习室，把门反锁，然后坐到角落里。
“渽珉，别害怕，已经没事了，你们报警了吗？”
罗渽珉点点头，又想起她把手机放在了地上，她清了清嗓子，“领队姐姐报过警了。”
“我想，要装进玩偶里，充电宝应该不会太大，实时上传的话很耗电不是吗？应该早就没电了，别担心，渽珉啊。”刘扬扬斟酌着词句，“你的娃娃们都住在上铺，拍不到什么的，况且，你也没有什么的是不能被曝光的呀——明明除了休息，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的路上，连男友的视讯都只能一周打一次，它应该都撑不到我们第二次通话吧。”
罗渽珉晃神，突然克制不住的泪意上涌，哑着嗓子说：“我好想你啊扬扬。”一边说一边滚泪。
刘扬扬绝对听出来她在哭了，他轻轻的叹气，然后温柔的喊她的名字。
可是他们心里都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罗渽珉用手接了捧水，盖在脸上。
她没法让自己不去想那个梦。
吊桥效应能不能让分手的情侣重修旧好，罗渽珉不知道。虽然现在想起来，罗渽珉能确定当时刘扬扬在和她想一样的事。
如果——
可他们已经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再去计较没有意义的如果只会止步不前。
也许换个身份相遇他们就能有好结局，也许只会再一次重蹈覆辙，反正花样滑冰选手罗渽珉和偶像刘扬扬的故事只能写到这里。要么罗渽珉退役、要么刘扬扬偶像毕业，否则无法提供陪伴与慰藉的关系只会被时间和距离消磨殆尽。
需要时不能接起的电话、低落时无法获得的拥抱、收件与回复时间都不明的漂流信息，这样的关系或许能够延续，但定义绝不会是情侣。
姐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性而已。罗渽珉任由水从指缝溜走，是该找个合适的人，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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