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您回来了。”王钧冒着大雪深夜赶到了宗圳这几天在上京中歇脚的地方。
“也是刚到。”宗圳没有多说旁的话,直接问道:“此次我与父亲离京,将你留下在这,先帝去的突然,可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说不上,但是先帝身体一向硬朗,病倒前几日还在打猎,而病倒后竟去了留园修养。”王钧若有所思道。
“留园?那地儿在个风口里,适合避暑,到不像是个养病的地方。”宗圳伸手揉了一下眉心,露出了倦色。连夜赶路回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上京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下官也是有些疑惑,小侯爷可以将先刚唤来问下。先帝去到留园后,就下令封闭了留园,只留下了先刚看守,旁的人都是见不到先帝的。”
宗圳靠着椅子上好似在神游,王钧见了,也知他这两日定时疲惫到了极点,说着便欲告辞。
“大人慢走,若是方便,喊先刚来这一趟吧。”宗圳沉思片刻,心中便略微有了数,这新帝上位,只怕是有些门道。
上京冬日严寒,宗圳想着在这宅子待不了两日,便没有令人烧煤取暖。先刚一进门,便感到寒意彻骨。新帝登基,这位小侯爷刚一回京就唤他来这,定不是为了闲扯。
“新帝篡位,你是同谋还是帮凶?”宗圳刚一抬头就直接问道,想着先刚速来谨慎,如若慢慢问,他定会顾左右而言他。
“下官愚钝,还请小侯爷明示。”先刚虽料到宗圳唤他过来是为这事,但没想到他会这样大胆的直接问出。
宗圳在心中笑先刚的狡黠:“先帝在留园养病的日子,独独留你看守,而且最后只召见了新帝,先帝逝世时只有你和新帝在留园。”
先刚向西拱手:“小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人臣子,主子让我看守我便看守,主子要见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我便放行,这有什么不妥,还请指教。”
“依着我看,是先帝只能见到新帝,而不是只见新帝。”宗圳早就料到先刚谨慎老城,定不会轻易说出真相。不过,他再狡猾,再谨慎,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吹进窗户的寒风,让先刚打了个寒颤。
宗圳坐在椅上,笑道:“先大统领出门时可有注意是否有人跟着。”
“自是没有。”先刚速来谨慎,来这时特意寻了大路,令人无处可藏,又绕了小路,才将后头的人彻底甩掉。
先刚脑海里突地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了面前的宗圳。
随即,他听到宗圳开口:“要是有人在这边盯着呢。”
果然,今日前来问话为假,演给新帝看为真。他在心里盘算着,新帝生性多疑,待他明日进宫觐见,新帝必当试探,待到那时,他应当如何应对。
他哼笑道:“小侯爷怎就得知下官不会将您今日所言尽数禀告陛下。”
宗圳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思量:“无论你说与不说,咱那位新圣上都不会动我。但是你今夜过后就会在他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伴君如伴虎,先大统领好好想想吧。”
先刚知道宗圳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只能从新帝宗圳二人中选择一位,事到如今,求得面前这位小侯爷的庇护似乎并非不可行。他自幼受宗首辅教导,是个聪明人,贯会审时度势。
宗圳见面前的先刚防线似乎有了坍塌的迹象,又继续说道:“你将事情的缘由经过告知于我,我保你同你的家人活着跟我到边北。你若是想蒙骗我,好好想想你的命能不能留。”
他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先刚倒是听的寒意直达骨髓,他抬起胳膊拭汗,片刻才缓缓道:“事情就如小侯爷所想。”
宗圳抬眸,眼中冰冷,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听到了吧,回去找你主子复命去吧,再不走,怕是连你也回不去了。”
他说完这话,见先刚望着他,瞪大眼睛:“得罪了,先大统领。”
话音刚落,门口一黑影闪过。
先刚万万想不到这位初入上京的小侯爷竟如此大胆,不仅府外留了新帝的人盯梢,连屋内也放进来了新帝的探子。
事已至此,先刚知道,唯一的活路便是走宗圳的路。他扑通一下跪下了:“还请小侯爷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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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过后,绍汋一直没见着宗圳,他好似突然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但他身边的宗卫倒是过来了几次,看她是否准备妥当。但当绍汋询问何时出发时,确一直给不出一个准信儿。只说小侯爷在还有些事情没办妥当,需在上京再多留些时日。
只因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后日,一连拖了三四日,绍汋心中本来已经落下的忧虑,又悄悄地浮上了心头,让她又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白日里带着无聊,心里又烦躁,便什么也不想,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天,睡了个够。到了晚上丝毫困意都没有,百无聊赖,便坐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心思也溜走了,开始胡乱猜测宗圳留在京中迟迟不出发的缘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明月越爬越高,绍汋确越发的精神,书也看不进去,便靠在床上神游。
宗圳一进门看着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见绍汋靠在那里呆呆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绍汋才猛然发现,一下坐了起来,收起方才的神情,有些惊讶宗圳怎得来了。心中越想越气,随手抓起个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
宗圳一把将飞来的枕头抱住,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绍汋:“平白无故地怎么又朝我发脾气?”
绍汋带着气下床,皱着眉头走到他跟前,这才埋怨了道:“你这几日在做什么?一边说着这几日出发,一边又几日不见人影,日日将人的心吊着。”
瞧着她气呼呼地模样,宗圳不由的失笑,他完全弄不懂绍汋着天大的火气从哪里来,解释道:“我不是让宗卫日日过来知会你一声么,他要是没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这是让宗卫替你背了锅,他日日来都只是一句今日不出发,你可没有让他与我说其中缘由。”绍汋冷哼一声,然后背过了身子。
宗圳却笑出了声,见绍汋一副不问出道理不罢休的样子,眉头略扬:“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你听我与你解释。”
这一番下来绍汋其实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她自然知道朝堂中的事儿宗圳不能让宗卫来日日转达,便噘噘嘴,继续不情不愿地让宗圳继续说。
“我这次是快马加鞭赶了几日才回了上京,全部的行李就一个包裹。可是回去边北是同殿下一起,自是不能再骑马了,需备了马车才行。”宗圳边说边看向绍汋,见她还是沉着脸。
绍汋听了心中更是不快:“就备马车这点小事?我让双红来做,一个时辰也能办妥,小侯爷却要几日,也不怕叫人笑话。”
见宗圳走了两步到桌前坐着,斜倚着桌边看着她笑:“那你让双红找了马车带你去边北吧,我骑马回去,咱俩自个儿回自个儿的。”
“那你喝杯茶,继续慢慢说。”绍汋拿了桌上的茶壶给宗圳到来了一杯温水。
宗圳看着手中的茶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了摇头:“从前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汝宁公主十分聪慧这个谣言的。这几日,我自是寻了宗府留在上京的亲兵,同咱们一齐出发。”他并没有告知绍汋,新帝篡位一事。
绍汋来了兴致,问道:“宗府还有亲兵留在上京吗,我倒是一点儿都没听说过,新帝也不是什么柔弱无能之辈,他怎会也一点没有察觉。”
“先帝留给你的死士,咱们的新帝不也是没有发觉,这下可以消气了吧。”宗圳对着绍汋凑了过去,轻笑了一声。凑得近了些,宗圳发现面前的女子是真真好看。
绍汋也知道自己这气来得莫名其妙,而且也没真生他的气,只是这几日的忧虑积攒起来了,才揪住他发泄了出来。
“那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发?”绍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宗圳满目皆是笑意,似乎就等着绍汋将这句问出口:“明日凌晨就出发,刚刚回来时瞧见双红,她说是已经收拾妥当,我便让宗卫带她去将行李先往马车上装着。”
绍汋有些惊讶,等了多日没有信再加上太过于期待,只觉得这事如梦如幻。一下子得知明日就出发,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回过神来,看宗圳正低头瞧着自己,忍不住有……点脸红,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宗圳眼前一片黑暗,只觉得她掌心温热,半响清清淡淡地开口:“明日从你这儿出发,今夜可否在殿下这里借住一宿。”
听了这话,绍汋此刻竟有些紧张,心跳飞快,刚要把手收回来,宗圳便抬手覆在了她手上。
“你快松开,我要拿水杯喝水。”绍汋胡乱寻了个理由。
宗圳睁眼看她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无声勾着唇笑。
半夜,绍汋慢慢翻身坐了起来,看向不远处。只见宗圳躺在榻上已经睡了过去。她下床走到他的身边,看他呼吸均匀,眉目舒展。
绍汋静静地看了片刻,想着这还是两世以来,头回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前世他们二人也是在雪天成亲,一想起那一夜,她心中还是说不出道不来地难过。
正发着呆,突然看着宗圳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眼瞧着是要醒了过来。一时间绍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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