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宗圳睡的并不安生,绍汋只得硬着头皮等在榻前,待宗圳睡熟再回床上去,心怦怦直跳。
宗圳刚一睁眼,便看到绍汋在自己身侧,干脆一转身,挑眉等着绍汋开口。等了许久,见她还眨着眼睛看着自己,一伸手将她拉上了榻,把她整个人都抱着朝向了自己。
绍汋只觉得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令她全身起了微微的战栗。她连忙推开宗圳,转身下了床,一回头看着宗圳明显有些戏谑的笑意给弄得羞恼不已。
回了床上,折腾了一夜,绍汋终于又了些睡意,沾了枕头就沉沉地睡去。
次日凌晨,天还微亮,宗圳睡足一觉醒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不远处的绍汋,见她还在沉沉睡着,虽是快到了出发的时辰,但也没叫醒她。
昨夜折腾了半宿,绍汋醒来时还没有缓过劲来,整个人都慵慵懒懒的。正迷糊着,突然想起今日是出发去边北的日子,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到不远处的榻子上空空荡荡的,又想起了昨夜偷看宗圳被抓了个正着的情形,心里还在懊恼着,就听到门口传来呵地轻笑声。
转头便看着宗圳双手抱胸,倚在门框着,边盯着她瞧,边说道:“快起来收拾收拾,时辰不早了,我让平绿儿备了早饭,一会上了马车再吃。”
出了屋子,门外寒风凛凛,雪花飞舞,天色还没有大亮,树梢上的白雪,摇摇欲坠。待绍汋他们到了城门口,便看着宗卫带了一队人早就在那候着,浩浩荡荡,准备出发。
绍汋不禁疑惑地转头看向了宗圳:“小侯爷是生怕新帝不知晓咱们今日出发吗?”
宗圳不屑地冷冷一笑:“知道又如何,他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因为拓南王焦头烂额,哪有功夫来管你。”
绍汋张大了嘴,不仅心头突突乱跳:“拓南王怎么会起兵造反?”
“没有造反,只是四处招兵买马这事儿被捅了出来,咱们新帝又忍无可忍了。”宗圳平静地开口。
“怎会这样巧,你那几日也是在办这事?”绍汋疑惑。
“我哪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说着宗圳拉着她上了马车。
这天,在漫天的大雪中,一队人马迎着凛冽的北风出了城,向边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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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宗圳离京的消息,新帝终是未叫人拦下。当下拓南蠢蠢欲动,羯人也屡次三番骚扰边境,边北目前还离不开宗圳。
“好一个宗圳!他竟以为我大元离了他便过不去了。如此人才,岂能埋没在边北屈就,让他来,我把这个皇位让给他。”新帝在听了探子讲述完宗圳屋内的情形时,大惊失色过后就气急败坏,在大殿骂了半宿。
新帝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手中的茶碗砰地摔了下去,旁边的小太监被震得立时跪倒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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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路况极差,马车上虽铺了厚厚的毛毯,但绍汋仍觉得靠也不是,不靠也不是,浑身都是酸痛的。再加上昨夜本就没有睡好,整个人都十分难受。
宗圳伸转头打量了一下她,只觉得一张小脸煞白,让人心疼,便伸手拽她到身边来,让她将头靠在他的腿上,说道:“这样睡会吧,过去了这一段路,就没有这么颠簸了。”
绍汋靠在宗圳腿上,忽然觉得安心了不少,扯过毛毯盖在自己的身上,又缩了一下,只觉得十分暖和。
宗圳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禁失笑,捏捏她的耳垂。
等绍汋醒来时,黄昏已经降临。她坐起来向外看去,暮色苍茫,盖着皑皑白雪的远方群山在夕阳晚辉的照耀下,在顶峰闪耀着霞光。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真的觉得前世的那些污糟事已经安稳过去,心中轻松了下来。
夜幕降临,绍汋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外边儿的天还是黑色,和上京的夜晚还是一样,没有星空,也没有银河。
她转头看向宗圳,看他半阖着双眼,知道他还没有睡熟,便问道:“我自从儿时来了上京,就没有回去过边北,早就忘了那里的样子。听说边北天幕低垂,繁星璀璨,你见过吗?”
“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到了边北,你可以自己看看。”
绍汋睡了一日,正是兴起,看宗圳没大搭理她,便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袖,晃了晃,好似是在撒娇。
宗圳心底有处悄然变得柔软,掌心扶住她的后颈,低下头啄了啄绍汋嘟起的唇,看她瞬间脸上就红了一片,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中笑意愈发浓了。
在多雪的深冬,天刚刚阴,便漆黑一片,车队只好停了下来,待到次日天明再继续赶路。绍汋闭着眼靠坐在马车上,马车上的无聊似乎已成了定局。
傍晚时分,绍汋看了一会书,又去后头马车上瞧了会双红平绿下棋,觉得百无聊赖。便下了马车眺望着远方,大雪一直这样纷纷扬扬,绍汋感觉自己好似立在黑暗与空虚的深处。
恍恍惚惚,忽然感觉身后好似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就慢慢转头望去,见宗圳朦朦胧胧一个人站在那边吹笛子。雪夜好似比黑夜更加寂静,北风的呼啸声混着笛声,声声入耳。
“好似吹地还不错。”绍汋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走向宗圳,到他跟前儿,说道:“明明是我的笛子,到让你解了乏,留我一人在那边无趣。”
宗圳笑着抬眼,看绍汋正昂起头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眸子映着星月,微微转动,光芒四溢。
“不是殿下说的,你这个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闲。”
绍汋一时语塞了,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是重活一世以来,少有的真正开怀的笑,整张脸庞完完全全舒展开来。
“是呀,时间这东西,再多也是不够用的。”这些日子,前世的那些污糟事儿过去之后,绍汋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很是安稳。日日天大亮才起床,天色暗下就入睡,下午若是疲了也小睡一下。
剩余的几个没有闭眼的时辰里,半个时辰用来洗漱,一个时辰用来理理马车,一个时辰用来泡茶,再与平绿儿双红闲扯一个时辰,看一个时辰的闲书,再看着沿途的景致发半个时辰的呆,即使路途颠簸,时间也打发地轻松。
“再过一日应是会路过一家驿站,到时咱们可以夜宿在那里稍作休整再出发。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与宗卫说,让他进了城顺道买回来。”
宗圳刚一说完,绍汋就掩饰不住地雀跃,连眉梢都好似爬上了层喜色:“终于可以在床上正正常常地睡上一觉了。”这几日她心情虽及其轻松,但路途实在颠簸,夜夜睡在马车上,浑身都是酸麻麻的。
宗圳被这喜色也感染了,只是抬头瞧,天空的云层十分的厚,而且有低得像要压了下来,明日应还会再下一场大雪。
他伸手将绍汋的厚袍子拉得严实了些:“旷野风大雪大,和冰窖一样,殿下莫要着了凉。”
“那你又为何老是在外头,不怕受寒吗?”宗圳除了头一日在马车上待得时间长了些,后面几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同宗卫一齐骑马行在前头。
“我不是你身子娇贵,若日日在马车上坐着,腿木了到不算什么,就怕是身上也生了锈。”宗圳空甩了下马鞭,笑着道:“还是骑马痛快。”
第二日清晨,宗圳看着东方的启明星,凉风习习,只觉得十分爽快。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后头的马车终于有了动静。见双红端着脸盆出来,便知绍汋已经洗漱完了。于是走近了去,隔着帘子敲了敲马车:“我可以进去吗?”
绍汋掀开帘子看了一下宗圳:“当然是不成的了,小侯爷在外头风吹得清爽,马骑得痛快,何必又来上我这马车呢。徒徒让您生了闷,生了木,生了锈,可当真是不划算的。”
看她这副刁蛮作派,宗圳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昨日说了句殿下娇贵,没成想殿下记到现在。我若是再说了句殿下心眼小,怕是以后都别想上这马车了。”说着他掀开帘子,前脚一踏就上了马车里去。
进了车厢,只觉得一股暖气裹住了他,顿时觉得十分舒服。转头看了看绍汋脸色,半点没有冰天雪地里受了凉的苍白,反倒是十分红润。转头看了看,看到加上绍汋手里握着的大大小小统共四五个暖炉子,她还披着一个厚厚的毛毯,只觉自己是瞎操心竟怕她着凉。
刚上马车没多一会,就有些热了,于是便把外面的披风摘了下来。这披风随着他骑马难免沾了些风尘,一抬头果不出所料,见到这位殿下嫌弃的表情。心里倒是没有气,只觉得有些无奈,但又觉得她表情生动,杏眼圆腮,反倒有些可爱。
之前与这位公主殿下并不相熟,不知从何时开始,二人之间的交集多了起来。之前总听闻公主端庄有礼,美丽动人,如同仙女下凡。样貌倒是没有夸大,而且比想象当中更多了几分灵气。只不过这端庄有礼倒是不见得,骄纵跋扈还差不多。
他低头看见马车中间的小桌上摆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紫砂壶,只见这小壶壶身光素,方圆相济,婉转自然,像是从宫中带出来的。看着这只壶,仿佛也就明白了为何她的行李装了整整一马车。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在赶路之中还能像这样闲情逸致,怡然自得。
绍汋见宗圳盯着她那小壶,便单手拎起来,看着宗圳偏头一笑,满满的得意:“怎么样,这还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只呢,等到了大洛州就将它赏你了,我还带了不少更好的呢。”
听到回到大洛州才将这小壶赠予他,宗圳气笑了一下:“还挺大方,多谢殿下割爱了。”说着眸光微微一闪,端起绍汋刚刚饮过的杯子就着喝了一口茶,润了下嗓子。
“诶,你干嘛用它来喝水,我说将壶赏给你,又没让你用我的杯子。”绍汋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她脸上本就红润,现在更是脸红如窗外朝霞,眼睛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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