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自己手下的土豆,因为下刀不均匀而大小不一,确实……不太美观。
“煎你的牛肉。”她说。
真是煞风景的家伙。
关时乐着把牛肉翻面,“我以为你这种双国服千机鸟的手做什么都在行,上次蛋挞真挺好吃的。”
程舒晚把切好的土豆一拢放碗里,“好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是是是。”关时笑着闭了嘴。
程舒晚备菜,关时掌勺,没多久就弄好了两菜一汤,米饭也刚好出锅。程舒晚抽空蒸了几个布丁放冰箱里,准备等会儿给关时带回去,扭头看见他挖了一勺辣酱放在碟子里。
关时抬头:“你要吗?”
程舒晚木着脸:“你高看我了。”
上次一起吃烧烤的时候也是看关时面不改色地食用致死量辣椒,但那是烧烤啊,今天这几个菜哪个跟辣椒酱搭啊!
她怀疑关时就着老干妈都能下去三碗饭。
抛开关时的自我加餐,不得不承认他做的土豆炖牛肉真的无敌香。刚放到餐桌上,程舒晚就伸筷子夹了块肉放嘴里,煎过的牛肉鲜香,又炖煮得刚刚好,软而不烂,吸饱了汤汁,又杂糅了土豆的厚实鲜甜,好吃得程舒晚差点拍桌。
关时打了饭,“如何?”
程舒晚本想着夸赞两句,但是抬眼看到他藏不住得意的嘴角,还是收敛了好听的话。
“还成。”她淡定说着。
关时:“我教你做?”
程舒晚:“行。”
没有一点犹豫。
关时就知道这姑娘的傲娇劲儿,笑而不语,用筷子指着土豆炖牛肉,“牛肉容易炖老,在炖之前先裹上面粉两面煎一下,每面煎两分钟,记得……”
“等下。”程舒晚生怕漏掉什么细节,起身去摸手机准备在备忘录上记一下。
关时:“如果记不住的话也没关系,可以跟我说,随时来我家吃饭。”
程舒晚那张被馋虫勾着的嘴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好啊”,两个字都蹦到舌尖了,手机开机,弹出来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水的微信消息。
她拿着手机,表情戛然而止。
就像是做着梦突然被一巴掌扇醒,她猛然回过神来,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真的完全忘记了蒋慧玲和宁松明从刚才起就一直堵在楼下。
忘记了能把所有事情搞砸的烂人烂事依然是跗骨之蛆,扒在她的脊髓之中。
也不知道宁松明那辆车现在还在不在楼下,程舒晚没有起身去查看,只是捏着手机抬头看了关时一眼。
关时挑眉询问:“嗯?”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依然笑盈盈地望着程舒晚。
很是耀眼。
程舒晚垂下了目光,把手机息屏,也没有继续问土豆炖牛肉的食谱了,拢起筷子,“没事,吃饭吧。”
她的情绪突然冷却下来,关时愣了愣,不由得也收敛了微笑,“我的话,给你压力了?”
程舒晚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随口一说。”关时耸肩翻过这个话题,“我写个食谱给你,你可以自己……”
“关时。”程舒晚轻声打断。
关时安静地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我今天有点忘乎其形。”程舒晚抬起头,目光里没有情绪,“稍微有些越界了,抱歉。”
关时没接话,但是程舒晚能从他停滞的表情看出来,他这会儿真的有点茫然。
“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关时说,“是我哪里做得让你不舒服?”
“是我自己的问题。”程舒晚没挑明,这没必要让关时知道,“你很好,没有错。”
关时“哦”了声,筷子在饭碗里无意识扒拉几下,半晌才道:“你这是正式颁发好人卡?”
程舒晚低头夹菜,“你就当是吧。”
关时盯着她许久。
“你对我的边界感,”他声音很轻,“是给二更天留的?”
程舒晚差点给土豆噎住,但又不想让关时看出自己的震惊,于是冷着脸起身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狂饮三大口,好容易缓过神来。
怎么在这个档口提二更天?怎么联想到这里来的?
难道说关时对她的所谓“白月光”,有那么在意?
程舒晚没能捋清楚关时的脑回路,但是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发现,二更天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是的。”她扭过头,声音很轻,没有起伏,“你可以这么理解。”
餐厅一片沉默。
程舒晚冲关时点了下头,重新回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碗筷,突然听他叹了口气。
“好狠心的女人啊,程舒晚。”关时颇为委屈地撑起下巴,语气可怜兮兮的,“我都给你做饭了,明天还顺你一道去墓园,连好话都听不到一句,好伤心哦,嘤嘤嘤。”
程舒晚:“……给我收起你那副死样子。”
稍微调节了气氛,关时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别担心。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这种感觉不好受,不要紧,我不会逼迫你。反正你有我的微信,我又住在楼下,遇上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只要我在,十分钟之内一定能到达你需要的地方。”
程舒晚咬了下嘴唇。
挺奇妙的。
她在这里演“我不想连累你所以把你推开”的苦戏码,关时却晃着忠厚大狗狗的笑容蹭脑袋说,我理解你,别担心,我会在。
这个青年,坦诚而敞亮。
反观自己。
……真是差劲极了。
吃过饭后,楼下宁松明和蒋慧玲已经不知去向,今天周五,明天才是清明节假期,估计宁松明那个关系户还得回去上班,没办法陪着蒋慧玲这么闹。
关时也没打算久留,准备下楼回家,程舒晚叫住他,把刚刚自己做的布丁装盒递过去,“给星玥和阿姨都尝尝。”
关时收下了,“上次的蛋挞,她们都夸你的手艺。”
“谢谢。”
程舒晚送关时到电梯间,点头告别,随后关上了门。
关时一言不发地盯着电梯显示的数字,一片静默中,回头扫了眼802的铁门。
你对我的边界感,是给二更天留的?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关时深深吸了口气,感觉手臂上那道伤疤似乎隐隐作痛起来。
他握住了右手腕。
“好吧。”他轻声地自言自语。
只要是你想要的。
程舒晚收拾了碗筷,确认蒋慧玲他们已经离开,这才重新出门去网咖录制素材剪视频。
她已经直播了一个星期,这星期二更天没有上线,没有他作为噱头,直播间的流量有所下降,但程舒晚那要死不死的高冷范儿和过硬的游戏技术确实吸引了一批人,所以每天的数据还是挺稳定的。
稳定的糊。
程舒晚收集平日在对局当中遇到的能人异士素材,或者开小号去低段位“扶持萌新”,剪辑成视频,数据都不错,也反带动了直播间的流量,所以剪辑视频也成了日常工作。
虽然忙,但相比起五年前经营“早早不起早”账号的初期阶段已经轻松很多了,当时她还得兼顾学业,整天跟个陀螺一样,哪有现在这样,还有单独的直播间与顶好的设备。
未来大主播在此再次感谢关时老板。
忙忙活活到晚上七点,程舒晚调试好设备,开始今天的直播工作。
“晚上好。”她跟弹幕打招呼。
“小鬼姐姐晚上好~”
“晚上好主播!”
“来了来了!”
程舒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应着,打开了匹配比赛,“我们先打一局匹配等下二更天上线,一会儿打排位。”
“哦哟哟哟哟!”
“男神哥今天上线?太棒啦!”
“这就双排上了姐?”
“怪不得主播没拿这个号打排位,原来在等男神哥段位上来啊。”
程舒晚消磨了些时间,七点半的时候,好友栏里唯一的头像亮了起来。
即便是第二次一起直播程舒晚还是未免有点儿紧张,捻了下手指,发过去排位邀请,很快二更天就出现在排位的房间之中。
“晚上好。”程舒晚开口打招呼。
-二更天:晚好,叉烧。
-二更天:想我没?
程舒晚:“……”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这句话,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关时平时说骚话时那欠揍的表情了。
这种感觉非常别扭。
别扭到她对二更天这句聊骚一句话都说不出。
倒是弹幕开始热闹起来。
“晚上好男神哥。”
“想了想了。”
“男神哥你说实话,其实暗恋主播吧,七年不上线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别说了,我觉得男神哥就在直播间里潜水。”
“妈妈,群众里有坏人!”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程舒晚无视这个话题,“开了。”
-二更天:开。
这周程舒晚每天白天都看见二更天在线,搭话才知道是代练在提升段位,现在二更天已经是中层巅峰的“阳”境界,和她就隔着一个大境界,可以一起排位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专程找代练,是不是为了要跟她一起双排。
这局比赛,二更天一如既往选择了控制位九尾狐,程舒晚补位选了进攻位画皮。
画皮是当下版本强势的人物,程舒晚也挺擅长,即便没有辅助跟着,前面几波兵线也能把对面的进攻位压着打。
但是上路的队友就没有那么好的实力和运气,正跟对面鏖战打得五五开,被摸过去的敌方突进偷袭,刷刷地被收掉人头。
于此同时,二更天的九尾狐从中路走到下路来支援,但这边又没有架可以打,于是晃了一圈又回中路去了。
刷存在感似的。
满心都是胜利的程舒晚没看懂二更天来干什么的,一头雾水地继续清兵,直到对方第三次下来溜达,程舒晚忍不住出声:“你回去发育,二天。”
-二更天:兵都清完了,闲着也闲着。
程舒晚:“闲着去占视野,哥。”
-二更天:我现在不是占着呢么。
-二更天:占着你的视野~
说罢,二更天在原地比了个“爱心”的动作。
程舒晚手一抖对着他放了个技能。
“……崩人设了哥。”她胆战心惊道,“正常点。”
要说上周的二更天,失联七年还能毫无嫌隙地跟她进行与七年前一般无二的互动,实属神奇。
那么现在的二更天就他妈的跟抽风一样。
就好像刻意……要逗她。
想到这儿,程舒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二天,你以前的好友呢?”
她记得以前二更天有很多好友,还曾经拉着她一起凑过车队。
但是自从他重新上线之后,似乎除了跟她一起直播之外,就是代练在拉段位。
难道,他没有其他的朋友一起玩了吗?
-二更天:没联系了。现在游戏里就你而已。
程舒晚:“为什么?”
-二更天:因为爱你啊宝贝儿。
程舒晚:“……正常点哥。”
-二更天:你怎么不信啊。
-二更天:好吧开玩笑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二更天:因为只有你没忘记我。
程舒晚:“……”
弹幕:“男神哥有故事啊。”
“这不是表白?这不是表白?”
“有点get到男神哥的感动,七年啊,要是我对象能等我七年,哪怕绿我一次都能原谅!”
“小鬼姐快冲啊!”
“……去中。”程舒晚清理完兵线往中路而去,对二更天的“表白”闭口不言。
不是她不想回应。
她发现自己做不了回应。
只有你没忘记我。
这句话很重,但至少她没有忘记他,这是事实。
程舒晚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一个只一起玩了一年的游戏搭子,她记了七年没忘,甚至回想起高二那年那些黑网吧里隔着屏幕一起并肩的细碎时光,还是会不由自主笑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二更天七年没有出现,但在看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些年,或许他过得并不好。
当年那个恣意的少年失去了很多东西,包括朋友。
按理说她该是心疼的。
可是在这种只属于他们俩之间的情绪浮现起来的时候,程舒晚几乎是毫无道理地,再次想起了关时。
想起关时手上接近二十公分的伤疤。
想起关时故作轻松的笑,伸手盖在她脑袋上。
想起关时说,太久了,他早忘了。
她对关时的心疼,对二更天的心疼,此时此刻诡异地重合在了一起。
可是这没有道理啊,他们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程舒晚真切实意从心底里涌出了自我怀疑。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
还是所谓的白月光的替身?
她原来其实是个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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