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不单花费了几乎所有积蓄,还是在逃了那什么分流考试的情况下跑到那什么旧址去的。
不知道缺考的后果是什么。
沈莫看向丁织。后者伸手在安然面前摇晃两下:“小妹妹,这小子偷跑到地上去给游走裂隙劈了个正着,撞到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受我监护,你要是想和他话什么旧情呢,可以找晨曦申请一下。”
她掏出放在胳膊上白大褂里的工牌递给安然。
沈莫记得那工牌上写的是值班医生,他很怀疑丁织的举动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个小姑娘完全是一副想要冲出招待台揍得他半身不遂的模样。
出乎意料的是,安然的态度竟然在看过工牌后真的软化了许多。她先是半张着嘴呆愣了几秒钟,接着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道起歉来:“不、不好意思丁女士,我刚才不该大吼大叫,我等下就找时间申请……”
但她还是转过脸朝向沈莫,又最后确认了一次:“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沈莫摇头。
“啊,”安然咽了口口水,“那你做过评估测试了吗?”
……这就有意思了,难道在此之前原身身上就发生了什么吗?
沈莫只能依旧沉默以对。
“杂事你们有机会再聊。”丁织打断他们,“安然,可以继续给我们办手续吗。”
“哦,哦,当然。”安然面上的红潮迅速消退,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沈莫又看了看丁织,最终再没说什么。她低下头,不等丁织说话,就飞快地填完了剩下的所有信息。
“没问题,递交吧。”丁织核对了一遍,笑眯眯地说。
全息投影显出的页面闪烁几下,随即便跳出“经核实已批准”的字样。
“不光是房间号,连手环的序列号都全对嗳,我可是至今都没能背下序列号那一长串数字。”丁织意有所指地对沈莫说,“看来你们之前真的很熟。”
“我不记得了。”沈莫低头研究脚下的类似大理石材质的地面,盯着地面上影影绰绰映照出来的人影。“现在去哪里?”
“去坐电梯。”
没人在等电梯,也没人使用电梯,他们很快就等到了一班。丁织用手环刷了一下电梯中应该是感应区域的地方,然后才输入了某个数字。
两人在失重感中缓缓上行到原身所住的楼层。二号楼的内部布置同样和普通酒店没什么不同,密密麻麻的房间门在走廊两侧成列排开,属于让打工人看一眼就能开始担忧上下班高峰会挤不上电梯的程度。
沈莫在丁织的示意下用身份手环刷开这些房门的其中一扇。
这是标准的一室零厅的单身公寓布局,短且狭窄的玄关走廊的左侧是开放式厨房,右侧是卫生间,走廊的尽头是更大的正方体空间,摆放着床、衣柜、桌椅和落地晾衣架,最里侧的墙壁上有一扇通向楼外的窗户。
房内有些凌乱,家居用品都是样式简约的浅色调,桌上的水杯和晾衣架上挂着的背心以及内裤等私人物品,又无一不在彰显着原身曾经的生活痕迹。
丁织的目光在房间里兜了一圈。“你自己找还是我找?我们需要一个带拉杆的银灰色箱子……”
针对她的问句,一种强烈的感觉出现在沈莫的脑海中,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某个答案。他竭力忍住这突如其来的**,三步跨作两步,去拉衣柜门。
柜子的内部依靠透明的隔板分成了高度不一的数层。在有的相邻的透明隔板之间,还设有多个透明抽屉,这些抽屉的大小不一,且不同的抽屉里各放有就用途和分类来说相差甚远的零碎物品;就沈莫一眼扫过去,能注意到的就有数本泛黄的装订册、数支笔、一双有点脏的运动鞋、被透明袋子装起来的毛毯和一台类似相机的装置。
符合丁织描述的箱子正静静依靠在柜子最下层的一个角落里。它是个拉杆箱,但箱体部分只有平板大小,几乎装不了什么东西。箱体的前表面下端印有三行小字:
“灵狸矿含量:8%
预估伸缩次数:126/127
中心区第一制造厂于3266年制”
沈莫悄悄地揩了一下衣角,蹭掉手心里薄薄的一层汗水。他握住那玩意儿的拉杆部分将它拎出来。它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重量。
“原来你把行李箱放在容柜里。”丁织打趣,“我刚刚差点就要趴下来检查床底。”
她凑过来,弯腰将手伸到箱体下方去摸索。也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细微动作,只见箱体吹气球似的顷刻间胀大,由最多能装下两瓶矿泉水的尺寸变成了堪比32寸行李箱的大容积体。
箱体前的第二行小字变成了:”预估伸缩次数:125/127”。
“看看要带什么,电器、枕头、被子、牙刷之类的日常用品已经在新房间里备好了,就拿些你觉得特别的东西。”她直起身拍拍手。“不用担心遗漏,你情况特殊,这些东西会被封存,遗漏的话再申请取回就好。”
沈莫取出那台类似相机的装置:“这是什么?”
“记录仪,里面可能会有一些和你有关的照片或影像。”丁织示意他把记录仪递给自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说:“这是个很老的型号了,说不定还留存有你父母的音像资料,回头发份操作说明书给你。”
沈莫向她道谢,把记录仪放进行李箱,将屋内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光顾了个遍。除了现在正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他没有在房内找到其他可以直接外穿的衣物。当他对丁织表达这个疑惑时,丁织打开容柜中原先放有运动鞋的抽屉,让他把运动鞋放回去。
她把抽屉拉到最大开度,抽屉侧表面的最里端设有一个凸起的浅色按钮。她按下按钮,合上抽屉。
抽屉内部凸伸出数个喷头,喷头中射出白色烟雾,将运动鞋笼罩在内。片刻后,烟雾被喷头倒吸走,运动鞋焕然一新,其上的脏污消失的无影无踪。
“容柜的说明……算了,常用设备的说明书我都会给你发一份的。”丁织取出运动鞋放回沈莫的行李箱中,“衣服也这么处理,明白吗?这就是为什么你只有一套衣服。”
沈莫点头。除记录仪外,他最后往行李箱中放的还有三种类型的东西:
一、所有的装订册;经过简单的翻阅,他发现这是类似课堂笔记一样的东西。
二、他能认出来的零碎日常用品,比如空白册子、笔、刮胡刀、水杯、饭盒与配套的便携餐具、一个双肩包和一个斜挎包、剪刀、指甲钳之类的。
三、所有的内衣裤、袜子和鞋子。
理所当然地,这些东西并不能填满这个大尺寸的行李箱。收拾完毕后,箱体稍一拖动,所有东西都在里边彼此撞击,哗啦啦直响。为了填充空间,沈莫决定再带上枕头和薄被。
“说不定我认枕头和被子?”他边塞它们边对丁织说。
可放完枕头和薄被后行李箱仍有空余。丁织忍俊不禁。“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弟弟。”她蹲下来去够行李箱的下表面。“它下边也有个按钮,按下去就可以调整大小?”
她话音落下,行李箱原地缩小了一圈。箱体前的第二行小字变成了:”预估伸缩次数:124/127”。
沈莫:“……”
无论怎么说,事情圆满解决。确认收拾完毕后,丁织率先离开,留沈莫关门。他站在门槛外侧,握住门把手朝自己所在侧拉。
直到此刻,看着掩蔽的门如同橡皮擦一样渐次擦除掉房内的景象,他终于有了一点点重生的实感。
随之而来的是惶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取代了某个人,而后者的一切马上就要被弃如敝履。
……他的灵魂是占据了这副身体还是暂居于此?原身的灵魂还在吗?
沈莫无言地下了楼,埋着头快步走过前台,重新乘上公车,在公车上发了一路的呆。
下了车后,他跟随丁织来到与B区集中住所别无二致的A区集中住所,进入一栋和B区中公寓楼看上去别无二致的大楼。在前台登记完毕,他被领进门上挂着“A7-5517”牌子的房间。
A区7号楼5508房,这就是他的新住所了。这个房间的陈设与不久前原身居住的地方基本一样,区别只在于面积大了一圈,还配了一只猫型机器人。
“你好,主人。”一口童声的碧眼黑猫四爪靠拢坐在地板上,尾巴乖巧地围在爪边,用翡翠般的绿色眼瞳仰头看他。“如果需要更改我的外形或种族,请在手环中进行操作。”
沈莫打开手环,界面中果然多出了一个画着猫咪形状的图标,右上角写着“A级专用”,下方写着“生活伴侣”。
“它有什么用?”他问丁织。
“生活伴侣出厂就自带有一些本地资源库,你可以多和它聊聊解闷儿,或者让它唱歌讲故事。”丁织说。“我住在你隔壁的5509,不过一般晚上十一点后才在家,你的即时沟通权限马上就该解锁了,有什么事再可以软件联系……哦对了,餐厅在二到二十层,健身房在二十一到四十层,二十四小时开放;就这样,明天早上八点钟见。”
说罢她就要离开,沈莫赶忙叫住她:“明天我们要做什么?”
“上午的话,应该是给你做一下认知能力的相关测试吧。”丁织站在门口扭过身来说,她一手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搔了搔脸。
她端详着沈莫的神情,笑了一下。“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吧?你几乎没有主动称呼过任何事物,不是吗?你小心翼翼,无论遇到什么东西,都在等我先说出它的名字。你不确定该如何称呼它们。虽然不知道你是害怕还是什么的,也许是因为叫‘医生’被我指责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但作为你的监护人,我这边也自有一套与你相处的行事规范,并需要例行向晨曦汇报。这种情况下,你得去做一次认知测试。”
“好吧,认知测试。” 沈莫咕哝着重复,放倒并打开行李箱,以便可以不去直视丁织的眼睛。“那下午?”
“下午带你去学校上课,” 丁织的声音明显轻快起来,“通识系列第一堂——了解我们的星球。”
说完她压下门把手,又问了一次沈莫是否还有疑问,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动作利索地拉开门闪身离去。
沈莫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曾经在黑暗中听到的对话。
那是原主的记忆吗?八成是。
这时,黑猫跳上床凑到他身边,轻轻蹭了蹭他:“您想为我取个名字吗?”
沈莫抠了抠床单。原主的双亲已经去世了,那段对话无疑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也许原主幼时曾经喜欢兔子。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当时正在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某只兔子存在在那场灾难中。
不管怎么说,这勉强也能算是原主存在过的痕迹了。
“以后你就叫图图。”他摸了摸黑猫的头说。“你知道晨曦吗?”
“晨曦是于3063年正式上线的初代人工智能。”图图回答,“您没有联网权限,需要我详细介绍本地储存的关于晨曦的资料吗?这大概需要6个小时。”
沈莫被这个时长吓了一跳。“现在不用……你也属于初代人工智能吗?”
“人工智能是同时拥有具有可成长性的逻辑模块和情感模块,而我只有不具有成长性的逻辑模块。”图图一板一眼地回答,“本星球目前存在两位人工智能,初代人工智能晨曦和二代人工智能朝日。”
“它们管理着我们这个星球上的大部分事务?”
“您说得不对。”图图摇头否认,“根据《机器管理法》,人工智能在运行过程中需要遵守处在最优先级之一的缄默原则,人工智能可以为人类提供服务支持,但管理人类是不被允许的。”
“可以详细讲讲吗?”沈莫说,“除了缄默原则外,其他处于最优先级中的原则也一起说说吧。”
图图十分仿真地舔了舔爪子。“人工智能的逻辑模块包括四项优先级最高的判断原则:缄默、眺望、退避、指引。
缄默,是指对不直接影响到人类整体或自身生死存亡的事务保持沉默;
眺望,包括无故不得记录公民**数据,非特殊情况下在一对一提供服务支持时与被服务者保持距离;
退避,是指当人类内部分化为不同团体且团体之间产生冲突时,停止对所有团体的服务支持;无故不可攻击人类;受人类攻击时优先选择避让方案;
指引,是指在遵循前三个原则的前提下根据人类代表的请求给出相应建议。
根据缄默原则,人工智能无法管理人类。”
“可我在医疗舱中醒来后,全程都是晨曦在引导我,它还安排了值班医生来接应,为我指派了监护人。”沈莫说,“我以为它很厉害,许多事情都可以做主。”
“这实际上是人类代表预先设置好的病患处理流程,主人。”图图用它那幽深的宝石绿兽瞳注视着沈莫,“您需要我详细介绍病患处理流程吗?”
那丁织提到的晨曦处理当权者是怎么回事?
“不了。”沈莫在行李箱中翻出纸笔,坐到桌前。“你能把那四个原则再慢慢地念一遍吗?我想记下来。”
图图灵巧地跳下床,跃上桌子,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判断原则。“您需要我根据本地资源库进行更为详细的介绍吗?”黑猫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十分可爱。“这需要大概12个小时。”
沈莫哭笑不得地拒绝了这个更离谱的时间。他盯着记录下来的信息又发起了呆。
没过多久,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屋内墙上的数字挂钟显示当前时间是两点四十五分。
虽然行李中的东西都还没安置妥当,但吃饭事大,沈莫还是决定去餐厅看看。图图翘着尾巴一路跟他到了玄关前。沈莫蹲下来,问它道:“餐厅现在人会多吗?”。
“这个时间餐厅应该只有工作人员。”图图回答。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呀,主人。”图图以狗狗蹲的姿势坐在地板上,长长的尾巴在身侧慢悠悠地晃动。“除非出于工作需求或经特殊申请,所有人都必须待在自己的岗位上。”
“工作时间具体是?”
“非服务类工作和部分的服务类工作是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两点到下午五点;其余的服务类工作大多是倒班制,以确保能全天提供服务。”图图舔舔爪子。
“A区的所有住户中,除未成年人外,成年人的作息时间均为朝九晚五,因此本楼餐厅与健身房的人流高峰期是早七点到八点半和晚五点半到七点;回到您最初的问题,现在这个时间,餐厅与健身房应该只有工作人员。”
“好了,我知道啦。”沈莫摸摸图图的脑袋,又顺口夸了它一句能干,穿上鞋子出门。
所有的电梯依旧是空闲的,他选择二十层为目的地。当电梯内的层数显示屏跳到20,门即将打开时,沈莫先听到了一男一女响亮交谈的声音。
男的说:“你还不打卡下班吗?”
女的说:“再干一会儿吧,你不是也没走?”
电梯门打开,门外的装潢和布置让沈莫恍惚觉得自己是走入了某个大型自助餐厅里。
这是个犹如大礼堂一样的空间,数张干净整洁的桌椅整齐划一地排列成矩阵,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明显挥之不去的独特气味,是那种上辈子街边的大食堂里独有的,种类繁杂的炖汤、炒菜和烘焙面包等菜肴在刚出炉或刚出锅时被端上桌,即便冷却或撤下后也会残留下来的那种食物和烟火气的独有的味道。
先前那两个说话的人走在沈莫的前面,都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戴着将头发全收拢起来的后厨帽。他们的步速很快,背对着沈莫走到位于餐厅最内侧一扇贴着“非工作人员误入”的小门前。
二人依次刷了身份手环,进了门。他们的身份手环的显示亮度调节得很高,以至于几步开外的沈莫能毫不费力地看到其上显示的眼睛瞳孔只有一个圈。这是两名C级公民。
沈莫没察觉到两人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他想了一会儿无果,索性还是把注意力转到当务之急的干饭大业上来。
在那扇小门的旁边,是由多面透明显示屏拼接而成的取餐排队区,每面显示屏的下部开设有取餐口和明显是用来刷身份手环的机器,上部则投影出了该窗口今日对应提供的菜品和需花费的社会点,并标明一份素菜或肉菜的标准重量是200g。
乍一眼扫下去,一份素菜的价钱在2~6社会点,一份肉菜的价钱在5~8社会点,主食的价钱在0.5~2社会点。
这样算下来,一天三餐素菜、肉菜和主食各一份的话,消费区间在7.5~16社会点。
沈莫算着算着不禁咂舌,这样看来,原主那双六千多的鞋子实在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摇摇头,继续观察餐厅里的事物。
在显示屏后,是一个具有相当面积的透明后厨。十几个穿厨师服的人在里面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同时还有不少人在后厨的最里侧进进出出。
与热闹的后厨相对应的是,餐厅里十分冷清,只有沈莫一个来吃饭的人。
他忍着饥饿又仔细把每一面显示屏都瞧了个遍,悲伤地发现自己只能去吃离那扇小门最近的窗口里的菜。因为只有那个窗口上写着:“免费供应区,品类随机,每日每人共可领取三份,主食不限量。”
他在那个窗口的机器上刷了一下身份手环,机器屏幕上跳出选项让他填写期望领取的供应品份数、主食重量和是否堂食。
沈莫选择领取一份供应品,考虑到这具身体虽然饥肠辘辘但体型瘦弱,最终主食重量只先试探性地填了100g,并选择堂食。机器屏幕接着让他在窗口稍等。
过了两分钟,后厨里便有人走到他待着的窗口前,递给他一个餐盘,餐盘分成四个格子,里面的所有东西沈莫都认识:一份米饭、几条炸鱼、一份花椰菜和一个橙子。
他端着盘子即将离开取餐台时,一个也穿着厨师服,但右上臂绑着一条红丝带的中年女人走入后厨,叉着腰冲在忙碌的所有人喊:“强制休息的时间到了,所有人停手!”
大部分人都听话地收了手,几秒前还喧闹不已的后厨霎时间安静下来。
只有两个人在切菜的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们背对着沈莫,一个说:“组长,我继续申请用加班额度。我觉得自己的状态还不错,掉到C级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嘛,至少干多久的活都不觉得没意思。”
沈莫听出来这是之前在电梯前遇到的那两个人中的男人。听到那男人的话,被称为“组长”的中年女人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什么,另一个没停手的人出声打断她。那是之前是沈莫电梯前碰到的女人。
“组长,我也继续用加班额度。”那个女人在处理一根长长的肋排,边把菜板剁得邦邦直响,边语速飞快地说,“我儿子想要新琴谱很久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采灵狸矿时私藏了点想拿到黑市上去卖,结果被辐射废了一个肾,刚出医疗舱就要交罚款,后边还要上法庭,要花社会点的地方多得要命。”
说罢,她冲身边的男人一点头,仿佛十分赞同似的说:“我也觉得掉到C级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换做前两天我哪好意思讲这些东西,如今么,总觉得啥不能说呢,我们家就是缺社会点嘛。”
“可你们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啊,你们都已经连续好几个小时没休息了……”组长张了张嘴,几秒钟后才呆呆地说。“你,”她对先开口的男人说,“你平时不是一到休息时间就会找个角落去看书吗?你不是发誓要重新参加分流考试,进中心研究院吗?”
“可我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啊,今天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没意思极了,什么理想啊未来啊的。”男人挠了挠头,“不过一天24个小时,花8个小时睡觉,剩下的时间我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昨天休息日,我一个人在家里发呆了整整一天!既然活着就要吃喝拉撒,吃喝拉撒就要花社会点,那不如把空闲时间都拿来干活好了。”
“那你呢?”组长不甘心地转向女人,激动地指着她,“你不是昨天才对我说,虽然要顾着孩子和妹妹,但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吗?”
女人握在右手里的刀和左手合捧起一小堆剁好的排骨,咣当一声丢进旁边的一个金属盆中,然后放下刀,在厨师服上抹了抹手,带着有些迷茫的神情说:“我不知道啊,组长,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又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不重要。既然我能挣社会点,社会点又能给儿子和妹妹用,那就工作吧。”
有人上前去拉组长。
“算了吧,组长。”那人说,“你知道的,掉到C级的人都这样,讲不通的。”
其他人也应声附和。在附和的人中,又有一人踌躇着开口:“别……别每次都这样气到自己,加班额度一用完,他们总要休息的。”
那组长甩开拉着自己的人,站在原地半晌,颓然地放下了指向剁排骨的女人的手。
沈莫端着自己的餐盘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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