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子!你简直是天才啊——”蒋文激动地抹泪。
许静想给他递张纸巾,摸索口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早已是泪流满面。阮媛笑着拍拍他俩的肩膀:“去换衣服吧,别着凉啦。”
一众人还是热情不减,叽叽喳喳地排在杂物间门口讨论刚刚过去的辉煌。裴凛在内间换上自己深色的连帽衫,整齐地叠好礼服,套上咖色的羽绒服才出来。
“去找安易吗?”陆越炀坐在过道的椅子上,看见路过自己的少女,便随口问候了一句。
“嗯。”
后边换好衣服的两人听到关键词,也跟了上来:“去找小易,加我一个。”
裴凛看着周自奕人畜无害的笑容,残存的一点好感又荡然无存。
一口一个小易,果然从小就是诱骗女生的高手。她恨恨地想。
但嘴上她还是十分大方:“好。”
宋如难得担心某个家伙:“最近很久没见到李鸣了,都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裴凛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李鸣好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明明他和安易同班,但自己却许久没和他碰面了。
“要不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去看看他们?”裴凛提议道。
全票通过后,一行人挑了点关东煮。裴凛望了一眼不远处货架上的饮料,上前拿了一罐开始结账。
“我来付吧。”宋如掏出钱包,付了这一袋零食的钱。
周自奕笑着打趣她:“最近发达了?”
宋如倒也是个直爽性子:“我妈的美容院赚了一波钱,最近给的零花钱比较宽裕。”
走在路上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小雪。裴凛给餐厅打了个电话,交流五点半的情况。
陆越炀离她很近,几乎是并肩走着,他的听力一向很好,所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也进了他的耳朵。
“裴小姐……”电话那头温和的女声带着几分恭敬和小心。
裴凛核对菜单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所有的酒品都不允许出现在现场,可以换成果汁或者其他五酒精饮品。还有,专车接送的费用直接从我账上扣,餐后要保证每一位孩子安全到家。”
电话那头连连应答:“好的,好的,五点半我们会派专车来接您和您的朋友们用餐,后续也一定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裴凛打电话的时候,全身都散发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气息,淡漠而疏离,像是天生站在舞台中心的指挥者,只需挥动手中那根小小的指挥棒,就会有无数人为她安排好一切。
身旁的三人没有声音,静静地听着裴凛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
“小易——”裴凛的声音突然染上开心的情绪,陆越炀不用猜也知道安易肯定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裴凛向她挥挥手,热情明艳的声线简直和前几分钟判若两人。
安易正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无意识地扣自己的指关节,出神的时候忽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抬眼望向门口,就看见裴凛眼睛明亮地站在门口,对着她挥手。
“凛凛……”安易站起身,脑袋像是被小猫挠乱的毛线球,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裴凛看她一个人坐在等候室门口,猜出她大概是有些紧张,就从口袋里掏出捂热的饮料贴向她的脸。
“给你。”
“这个!”安易吃惊地看着她,心想裴凛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喝这款茶饮。
裴凛安慰她:“喝喝这个就不紧张了。”
安易自然是没有和裴凛说过自己的喜好,只是以前裴凛的作品得到大师指点的机会时,安易也是像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三十多度的天气,她将常温的茶饮贴在裴凛的脸颊边,笑嘻嘻地说:“喝喝这个就不紧张了。”
那时候裴凛并不知道安易是怎么发现自己在紧张,但现在她觉得那时的自己在安易眼中,估计像是此刻的小安易。
“谢谢你……呜……”安易欲哭无泪,抱着裴凛开始撒娇,“凛凛你真好,简直是我的救星。”
接着她又哭丧着脸蛋说道:“上午的时候宋意过敏去了医院,所以她的那部分朗诵也归我朗诵,我现在好怕把一切都搞砸。”
宋如的神色一变:“过敏?”
“是的。宋意已经说过对芒果过敏,班里为她准备了黄桃蛋糕,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过敏了……”安易的心情很低落,不仅是对于即将要面对的诗歌朗诵,还有上午面色憔悴的宋意。
“宋意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本来这场朗诵的主角是她。”安易垂着眼眸,小声说道。
裴凛收回视线,若有所思般顿了顿,突然又笑了一下:“可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主角啊,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里的主角,你在我这里可是闪闪发着光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安易的脸庞。
“是啊,小易很可爱,也会是很多人眼里的主角。”周自奕温柔的嗓音安慰着安易,对方的耳尖立刻肉眼可见地红了。
裴凛顿时萌生了堵住周自奕嘴巴的冲动,这家伙长得一副人模人样,字里行间却总是撩拨着少女的心。
罪不可赦。
几分钟过后,安易和五班的同学在舞台侧边等候上场。
安易的情绪有些糟糕,朋友们的安慰并没有给足她上台的勇气。也许是从小到大做惯了透明人,所以站在聚光灯下反而会让她感觉到不适,甚至不安。
可主持人的声音还是下了最后通牒:“……接下来是初二五班带来的诗歌朗诵《我们将像太阳一样》——掌声欢迎!”
安易做了一次深呼吸,开始上台。
裴凛看见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心,那里摆着三层的台阶,五班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登台。在舞台的角落,那架老旧的钢琴还未来得及撤下,连旁边摆放的收音设备都还在原地。
“你们说……”裴凛站在离舞台最近的台阶,突兀地开口,“诗歌朗诵是不是需要伴奏?”
“什么?”宋如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就被塞了一件柔软的外套。
裴凛今天的内搭都是深色,她将帽子戴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上了舞台的阴影里。
“这也太夸张了!”宋如压低声音惊呼,“裴凛会弹钢琴吗?”
“也许会。”陆越炀回答她。
周自奕摇着脑袋开始感叹:“还有什么是裴同学不会的吗?”
陆越炀想了一下,回道:“数学?”
旁边的两人沉默了:好歹是两年的同桌,居然还这么不留情面。
聚光灯打在安易的身上,明晃晃的,亮的她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表情。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在她过去的短暂人生里,她不曾感受过如此强烈而复杂的情绪。她害怕自己在舞台上失败,失败的恐惧令她联想到了未来坑洼的生活;可她又同时担心着成功,这意味着她将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比起被大家无视,她更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
就好像,被关注着的人生的容错率,会大大下降。
她在害怕成功。
她在观众的注视下快要窒息。
她想起妈妈说,不要因为内心的怯懦而退缩,这会让自己习惯性地害怕挑战,从而在人生里失去对自己的掌控。
可是妈妈,“突破”真的好难,即使我已经将诗歌背了千遍万遍,甚至它们此刻就在我的喉咙里叫嚣着,只要我一开口就可以将将它们吐露,可我的双唇无论如何都难以将勇气呈现在大众面前。
怎么办,妈妈……我即将要失败,就像一个最不被期待的小丑,在阳光下局促地逗弄着观众。
蓦地,她听见有轻盈的乐声从舞台的角落响起,像是山谷间最温柔的溪流幻化而成的精灵,跟随着抒情的旋律穿过后排的同学,轻轻拂过她的肩膀。眼前闪亮着的光芒开始消失,春和景明的画面逐渐在自己的眼前铺展,无限延伸至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
安易听见自己的声音与乐曲融合:“我们将像太阳一样……”
裴凛的按键极其流畅,她手下的乐曲宛若一位在水面上起舞的少女,在如镜的水面摇曳生姿。安易的气息很稳,她的朗诵富有情感,跟随诗歌的基调而调动自己的情绪。
“我们将会忘却,是谁引领我们走在金光大道……”
“……我们将像太阳一样永葆青春,温柔地爱抚炽烈的鲜花,清澈的空气,和一切金色的东西……”
安易喜欢这位俄国诗人的作品,不管是《我们将向太阳一样》还是《我来到这世上为的是看太阳》,她都喜欢得不得了。
每在心中回味一遍他的诗歌,安易偶尔乌云密布的心情也会变得敞亮,金色的阳光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低喃,驱赶她心中缠绕的雾霾。
朗诵的全程都十分顺畅,舞台的效果甚至超乎了安易的想象。擂鼓般的掌声为她们出彩的表现响起,也为诗意的舞台响起。
安易下台的时候,余光看向舞台的一角。
昏暗的角落,静静地摆着一架老式钢琴。
她没有看见弹钢琴的人,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遗憾。收回目光,她看见裴凛站在台下角落的阴影里,怀中抱着一束花——
那是一束金色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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