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将之前的卡片都掏出来，里面不仅有卡片，还有很多不堪入眼的断发和诅咒的黄纸。她将所有的卡片翻过来，这才发现每张卡片反面都写着一个人名和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名字，但这不是我的电话号码。”裴凛捏着其中一张红色的卡片，上面赫然写着“裴凛”二字。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今晚我回去发个消息，看看这到底在搞什么鬼。”
“现在就可以看。”陆越炀熟练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少女惊异的眼神里将那串数字输入短信编辑框。
他发了个问号过去。差不多一分钟后，手机突然接收到十几张彩色照片。
一共十三张照片，其中九张的背景都在学校，剩余的四张则背景更为杂乱，有的在校门口，有的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有的就在林燕家门口……
而这些照片的主角，明显都是偷窥视角下的裴凛。
丝丝恶寒直冒心头，三十多度的天，裴凛却不寒而栗。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催着陆越炀再次编辑了短信。
“果然，发一次就没用了。估计这些电话卡最后都会被她注销。”她神色凝重，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不再滚动的消息框。
“试试宋意的那个号码！”裴凛将写着宋意名字的卡片递给少年，在他输入到一半时忽地噤了声。
“怎么了？”陆越炀抬眼问她。
“不行。这条晚上我自己回去查，你查查其他人的……你看这张是你的名字，你查查？”
又是十来张角度不一的偷拍照片，而且最后一张还是陆越炀站在电话亭边等裴凛。裴凛背对着镜头，而陆越炀的目光只与镜头失之交臂。
“今天放学你直接回家吗？”裴凛注意到教室陆陆续续来人，便将桌上的一沓纸收好。
“你要去做什么？”陆越炀问她。
“堵人。”裴凛言简意赅，冷着脸回答。
叮铃铃——
放学铃响，声音响彻云霄。曾几何时，这串急促有力的铃声常伴随着一班的欢呼，如今却只成了日复一日枯燥时光里短暂的休整。
“班长，裴姐，你们俩还不走？”朱天达嘴里叼着棒棒糖，一手撑着书包，一手往里塞自己的课本。
“家里有点事情，我们晚点走。”裴凛笑着和他挥挥手。
“行，你们注意安全。”朱天达也大咧咧地回了一句，拽起书包就向教室外走去。
裴凛的角度还可以看见阮媛站在教室门口，一脸不耐烦地催促他赶紧走。她将自己的卷子收拾好，整齐地收进自己的书桌。
“走。”裴凛背起自己的书包，今天她特意没往里面塞试卷。
“我们可能找不到李珃。”
“谁说要找她了？”裴凛朝教室门口努努嘴，示意他跟上自己，“去宋意的班级找陶星星。”
逮李珃逮不到，逮个陶星星还不是易如反掌。裴凛随便打听几个人就将对方的放学路经给摸清了，此时带着陆越炀等在她回家的路上。
裴凛看看手表，嘀咕道：“不应该啊，这个点该逛完小饰品店回来了吧……”
又过了十几分钟，正当裴凛想打道回府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陆越炀眼疾手快将她拉低身子。
“干什么？！”
少年向她做了个“嘘”的表情，指了指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两个女孩都穿着附中的校服，高一点的那个头发有些短，身材修长，手里抱着一卷试卷。她身边扎着低马尾的少女咯咯地笑着，柔和的眉眼在金色的夕阳下渡了一层金光。
裴凛认出那是周自玟，但她不明白陆越炀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躲在花坛的灌木丛后。不过她仔细一想，周家的房子并不位于这个街区，周自玟的到来确实令人意外。
下一秒，令裴凛更意外的场景出现了。她的目光透过细碎的枝叶，落在两个贴得很近的身形上。
一触即分的吻，带着无尽的青涩和羞赫。
有一瞬间，裴凛屏住了呼吸，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待到花坛边的两人离去，裴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周自奕知道这事儿吗？”
“看起来应该还不知道。”
裴凛嗅到八卦的气息，问他：“你怎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知道这事儿？”
“有一次午休后交作业，高一楼道的转角处，我不小心撞见了。”陆越炀诚实回答。
裴凛摇着头感叹：“不得不说，她俩确实有胆量。”
“喜欢一个人，不是很正常？”少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又向裴凛伸出手。
裴凛没借他的力，自己一撑膝盖也站了起来：“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但这是世俗里的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同性恋。”
“你看起来并不反感这件事。”
“你不也是？”裴凛想不通这有什么好反感的，有些人喜欢的对象是男生，而有些人喜欢的对象则是女生，这件事情就好像是有些人晚餐喜欢红烧肉就着大米饭，而有些人则更愿意选择大白馒头或者紫薯糙米饭。
“……裴凛，我一直有个问题，你和安易……”陆越炀欲言又止，希望对方能领会自己的言外之意。
可裴凛的反应并不像是接收到他的弦外之音，疑惑地问道：“我和安易怎么了？”
“你喜欢安易吗？”
“喜欢啊。”裴凛顺口回答，夕阳西下，暮色沉沉间少年居然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好。”他温声应了声，又问道，“……是那种喜欢吗？”
“你读书读傻了吗？”裴凛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一时无语至极，“我是不是还得问你喜不喜欢周自奕？你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啊……”
少年的表情忽地明朗起来，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软糖递给她：“朱天达给的，我不吃糖，送你。”
“不吃糖还收，你这冷漠的家伙。”裴凛接过糖，和他并肩往三桂巷子走去。
路灯初上，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我觉得暑假的事情，陶星星有参与。”裴凛冷不丁地提起森林古堡的事情，给出了自己的猜想，“还记得在文华的文艺汇演吗？那时候花园里的声音，应该就是李珃和陶星星。加上她俩还有宋意都在一个班，很难不让人怀疑陶星星就是李珃的帮手。”
“可陶星星为什么帮李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脚步渐顿。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一个名字同时浮现在二人的脑海——
宋意。
“因为李珃手上有宋意的照片，而这也是我没有指证李珃的原因。如果我一口咬定伤害我的就是李珃……说不定宋意的照片明就会出现在学校的贴吧里。”裴凛拧着眉，严肃地分析起其中的关联。
“中午你说想自己去发宋意的那串号码，也是怕发过来的是她的裸照？”
“嗯。可是为什么李珃会有宋意的这些照片？你不觉得奇怪吗……宋意在森林古堡时是和同班同学共住一间房，这就代表她的房间至少有一个目击证人，这位同学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同学被扒光衣服吗？”裴凛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亮光，定定地望着陆越炀。
“还有一种假设，但可能性太低。”
裴凛立刻否决：“你是说集体霸凌？不可能……如果是学生集体霸凌，依安易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定出现了某些我们还未知的事情，促成了今天的结果。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其中的始作俑者一定有李珃。她是个狡猾的人，抓住了你和陶星星的软肋。”陆越炀也认真地回应她。
“陶星星的软肋是宋意，我的软肋是什么？”裴凛不明所以，问了一句。
陆越炀看着她没有笑意的眼睛，心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猜的事情：“你很善良，且有着较强的同理心。”
“我？”裴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发出一声疑问。
“不然你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报警？”
“……我不报警，只是因为我还不想这么快结束她的游戏。”裴凛冷哼一声，“她说想和我玩玩，我就陪她玩到底。”
“别把自己想得太坏。”陆越炀说完，两人又开始行走，回家路终于过了一半。
“没见得我有多好。”
“你很好。”
“……别说这种奇怪的话。”
“好的^^”
回家后，裴凛果然收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照片。她之前没有仔细研究过这几张照片，但如今想来还是应该瞧出点细节。于是她将发过来的每张照片都来回细细看了几遍，心里的不安也随之增强。
首先排除人工合成。不管是构图景深还是色彩过渡，裴凛都不认为现在这个年代的人能做到这样的流畅度。其次排除宋意的自导自演。照片里露脸的少女神色惊恐，姣好的脸蛋满是口红恶劣的划痕。
其中一张照片，裴凛看了很久。照片里的少女没有反抗，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如果裴凛没记错，这张床就是古堡房间的陈设。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很露骨，正面拍出了少女裸露的大片肌肤，同时镜头离画面的主角很近，裴凛看不见除了床和少女之外的任何东西。
但宋意的手臂是往两边延展的，一个直觉般的可怕念头涌现在裴凛的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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