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只拉开了一半的屋内,贺衔青喝的微醺,脚边堆着几个酒瓶,高脚杯里的酒液被他一饮而尽,不远处的画板上是只画了一半未完成的作品,地毯上全是颜料,干涸后凝固,斑斑驳驳的。
他缩在画室的角落里,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雨水透过未关的窗户缝隙沁进来,细碎的几点落在地砖上。
他垂着眸子,唇齿间弥漫的浓厚酒香,视线中的物品有些重叠幻影。
来时的画室门没关紧,只是虚虚的半掩着。
门外的池砚舟透过缝隙,有些犹豫,他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屋内只传来清脆的玻璃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缠在一起几乎不可闻。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他刚踏进去几步,贺衔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玻璃杯在脚边炸开,碎裂声清晰可闻,池砚舟抬眸看去,贺衔青面色绯红,祖母绿的眸子中满是醉意,眉却紧蹙着,向来穿的端正整齐的衬衣纽扣半开,露出的锁骨精致,大片白皙的肌肤。
他的手上沾了些干涸的颜料,冷冷看过来的时候,仿佛那些颜色是他身上仅剩的色彩。
“贺衔青。”池砚舟没走,而是固执的上前,他在人身前蹲下,看到了人旁边的一团团废纸,低声道:“你怎么了?”
贺衔青抬眸看向池砚舟,对方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的是自己喝醉后的样子,他大脑昏昏沉沉的,闷声道,“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池砚舟低声呢喃,“为什么?”
贺衔青听到池砚舟问自己原因,呆呆的沉默了半晌,才张嘴道:“一看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种感觉我不喜欢,我不能喜欢上你。”
“哥哥,那是因为喜欢,你可以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池砚舟抿了抿唇,看着贺衔青迷惘的样子,这是他平常见不到的神色,他的语气认真而温和,“哥哥,你可以喜欢我。”
“不行,我不想喜欢人了,喜欢一个人好累……”贺衔青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往后缩了几步。直到背部贴上冰冷的墙壁,他好似清醒了几分。
喜欢一个人太累了,他喜欢夏寂寒的时候,对方像是可望而不可却的皎月,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这轮弯月摘下来,可在一起后他的付出总是被忽略,他只一味地想要让夏寂寒快乐,可后来呢,后来对方却要跟自己分手。
他这么倨傲的人,为了一个人低头,可那个人,却不要自己了。
池砚舟沉默,他知道贺衔青话中的那个人是夏寂寒,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具体事,可他看得出来,夏寂寒应该是喜欢贺衔青的,不管中间有什么误会,哥哥最后都应该和自己在一起。
“哥哥,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是会很累,可喜欢一个也喜欢你的人,是不会累的。”池砚舟的表情有些松动,贺衔青垂着眸子,他伸手去拉对方的手,却在触碰到后感受到一滴温热,那是对方的眼泪。
他的哥哥,哭了。
“真的吗?”贺衔青红着眼睛问他,可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把手往回缩,摇了摇头道:“可是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交易,怎么可能动真心。”
“不是。”池砚舟对贺衔青说。
贺衔青楞了下。
“什么?”
他看见池砚舟俊美的脸,他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串小叶紫檀手串,似乎带了很久,记忆中两年前的池砚舟也带着这个,他把手串摘下来,缠到了他的手腕上。
“这个是你送我的,哥哥,迷雾的那天晚上我认出你了。”池砚舟直视贺衔青。
两年前其实不是他和贺衔青的第一次见面,这个手串贺衔青可能早就不记得了,因为当时的自己对哥哥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可对他来说,不是。
哥哥是他寒冷冬日里唯一能汲取到的温暖,这个手串陪伴了他很久,他不舍得摘下来。
“……”贺衔青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手串的片段,他眨了眨眼,眉心都蹙了起来,略显淡漠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晃了晃手上的串珠,嘟囔嘴道:“好重,我不喜欢,你拿回去。”
“好,那就等哥哥想要再戴。”池砚舟顺从对方的意思,把串珠摘了下来,带回自己的手上,说完又补充了句:“什么时候都可以。”
喝醉后的贺衔青明显比清醒的时候乖巧听话了不少,不管池砚舟问什么都会回答几句,而不是挑自己想要回答的说。
“我困了,要睡觉,你送我回房间。”贺衔青偏了偏头,目光落在池砚舟胸口上的胸针上,记忆中自己很看重这个胸针,肯定不会轻易送人,既然它出现在这个人身上,肯定和自己关系很好,他垂着眼,带着撒娇意味的伸出手,“快点,拉我起来。”
池砚舟怕人喝醉了又没穿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伤,微用力把人公主抱起来,待到回了卧室替人热了毛巾擦了颜料,放到柔软的床上盖上被子,他才稍微休息了会儿。
“哥哥可真是……醒了可别忘了答应我的话。”
很显然,贺衔青已经睡着了,压根没听到池砚舟的话,池砚舟不放心别人来收拾贺衔青的画室,于是又只能任劳任怨地带上手套,开始收拾残局。
海市的雨越下越大,豆粒大的雨滴砸落在地面上,气象台开始提示台风预警,天气预报正播报着未来一周的恶劣天气,主持人敬业地讲解着防护措施。
一楼的客厅里,几人围在一起打牌。
简芹苦恼的看着自己清一色的数字牌,又看了眼旁边的宋清,把自己最大的花色给出了,叹了口气道:“最近运气太差了吧……”
宋清的声音很轻,“那我最近可能被幸运神眷顾了。”
一手王炸出去,斗地主结束,地主获胜。
“啊……”简芹沮丧地放下牌,“不打了不打了,我看会儿电视。”
“池砚舟呢,刚不是还说要来?”李玖南打着游戏,瞥了眼客厅内的人,问道。
秦丹往三楼看了两眼,“找贺衔青去了呗。”
“咱们跟玩过家家一样,就他两是来谈恋爱的。”顾瑛然笑着调侃。
“这几天天气太差了,我的档期活动都取消了,可能接下来都在家了吧。”宋清随手把牌收到一起,放回盒子里,抱怨道。
简芹看向灰蒙蒙的天,吐槽道:“这什么鬼天气。”
虽然台风暴雨来临,但打工人作为社畜,还是要风雨无阻的上班的,可节目组请的大多都是些时间很自由的人,沟通过时间后便定在三天后来一次大型的游戏。
贺衔青喝的宿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晕乎乎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盒醒酒药,他的脑海里闪过大片回忆,瞳孔骤缩,抓紧了手下的被褥。
他昨天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池砚舟昨天问他事情,他全部都实话实说了,不仅说了,还说的清清楚楚,甚至还哭了。这种丢脸的事情他居然又经历了一次,贺衔青深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可脑海里自己答应池砚舟的话还历历在目,他紧闭上眼,想要把那道声音甩出去。
他视线中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最后还是在床底下找到的,他不用想就知道打开手机要面临什么,果不其然,屏幕微闪十几通未接来电。
三个是画室的人,两个是节目组的电话,剩下的全都是陆斯年。
他沉思两秒,拨了通电话过去,对面只响了三秒就被接通了。
“贺衔青,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陆斯年深呼吸,但还是没忍住,在电话那头大喊道。
贺衔青已经提前拉开了自己和手机的距离,等到人发泄完怒意,才问道:“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要回国了,等到了我们好好聚一聚。”陆斯年说。
“什么时候?”贺衔青淡淡地应了声。
“最近海市天气太差,最快也要一周后吧。”陆斯年说。
贺衔青突然很想骂人,“那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什么?陆斯年,我看你是在外面过得太潇洒了吧。”
“不是,等等……你别告诉我爸啊,我还没跟他说过。”陆斯年听出贺衔青话中的寒意,赶忙找补,“之前你找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具体的信息发你邮箱了,功过相抵,别让我爸找我麻烦。”
贺衔青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他没去厨房,弯腰在门口换鞋。
“贺老师,外面雨这么大,你要出去?”简芹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现做的三明治,有些诧异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你的脖子怎么了?”
贺衔青有些愣神,随便扯了点理由,拿起伞就出门了。
屋外阴雨密布,气压很低,他抬眸看着灰蒙蒙的天际,长而密的睫毛颤着,眼尾似乎还带着些昨夜的醉意,绿眸落在门口的指示牌上,上面标志着恶劣天气,交通堵塞,请谨慎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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