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
空间的尽头,一位贵妇人端坐在桌前,笑意盈盈道:“我们最棒的阿津回来啦,在祠堂学习的怎么样,有和神产生共鸣吗?”
孟津扑进贵妇人怀里,连连点头,“妈,妈妈,妈妈。”
贵妇人抚摸着他的后背,声音里满是雀跃,“阿津真棒,会成为这一代里和神最亲密的使者呢,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接着,贵妇人话锋一转,“只是,伴有精神缺陷病的你,怎么能成为妈妈的骄傲。”
孟津从贵妇人怀里退了半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阿津,答应妈妈,永远不要忤逆神,好吗?”贵妇人把他拉回怀里,拥抱他的力度加重,勒的他喘不动气。
胸腔内的氧气被剥夺,孟津意识到不对,“你,不是,是妈妈。”脖颈被扼住,贵妇人面露狰狞,“阿津在说什么胡话,我就是妈妈啊,阿津最爱的妈妈,一辈子都离不开的亲人!”
贵妇人嗓音逐渐粗犷,披散的长发脱落,属于人类特征的皮肤蜕去,一双猩红的眼睛骇人,“孟津,你逃脱不了,永远!”
“孟津!”
尤刹呼出一口气,接着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孟津眼皮上,血珠顺着面部轮廓淌下,近看像流出了两行血泪。
血珠一路流进颈窝,将黑色的细绳染红,淡粉色的血气被玉牌吸收,孟津的身体不再抖动,手背的伤痕奇迹般地愈合了。
孟津陡然坐直,闭着眼伸手向前,仿佛在追赶什么东西,梦里的他边跑边捂着胸口,他祈祷着,向玉牌许愿脱离诡异的梦境,但他许愿的念力越是强烈,怪物离他越近。
突然,玉牌飞向空中,直至从他的眼前消失,他想抓住玉牌,却怎么也做不到。
孟津不敢回头看,他知道那是何种怪物——吞噬洁净灵魂的异形容器。
一旦被拆吃入腹,他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再也不会存在于世间,只能让家族因他背负永远的骂名,所以他要跑快点,跑的再快点,为了妈妈,也为了自己!
“啊!”
空间中的地面开始塌陷,孟津踉跄着跨过大坑,坑中藏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它们形态各异,是看一眼就能吐出来隔夜饭的程度。
孟津手心直冒汗,他该怎么办,他要跑,对,要逃离这里,可他该怎么逃出去,他要往哪逃?
“孟津。”
谁?
是谁在叫我?
好熟悉的声音,是他吗?
塌陷的地面下有一根红线从底部破土而出,准确无误地缠上了孟津的手腕。
红线上有孟津熟知的气味,掺杂着血腥味的纯净气,是救过他一次的男人。
孟津神色激动,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于是他就在心里呼唤男人,“好,好人,您...您在吗?”
无人回话。
孟津无措地回望四周,除了他,这里没有任何人。
红线滚烫起来,牵引着孟津朝空间角落走去。
身后怪物还在喋喋不休,“阿津,孟津,回来啊,妈妈等着你呢,快和妈妈拥抱,阿津。”
难听的嘶吼声让人反胃,孟津无暇顾及,手腕处的红线催促着他跑起来,他想活下去,他不怀疑男人想救他的心,毕竟目前为止,他还没给男人提供任何有用的价值,但他不能只靠男人。
孟津眼神坚定,脚步不再犹豫,跟随红线的牵引跑到一面漆黑的墙面前。
墙体表面光滑无杂质,孟津抬手细细触摸墙面,感觉很舒服,就好像是由他创造的世界一样。
轻轻一用力,墙面凹陷下去。
空,空心的!?
他明白了,真正的门不在前方,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咯咯咯”
“孟津,孟津,孟津!”
怪物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四肢并用攀爬在天花板上,“阿津,不要走,别离开妈妈!”温柔至极的祈求从一个模糊不堪的异形嘴里说出,令人不寒而栗。
孟津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他的自主意识被侵蚀,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妈妈好想你,好爱你,阿津,妈妈爱你!”
爱?
孟津停在半空的脚落地,他想妈妈了,他好想念妈妈,“妈...妈...”
“孟津!”
尤刹将结痂的食指再次咬破,出血量不大,正好够他写完一串符文。
不省心的小崽子,还没拿到报酬就先让他放了50cc的血。
符文横穿孟津的整张脸,白皙透红的小脸被血符占据,唇色因血色更加红润,如果符文还起不到作用,那他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孟津身体燥热起来,尤其是脸,像火烧一样,他不知道梦里的他现实中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不会多好看。
符文震退了异形,孟津拿回了身体自主权,他立即抬腿闯进墙体,半个身子陷进里面,符文的效果减退,异形离他又进了一步。
“阿津,和妈妈融为一体吧!”
异形爬到孟津脚边,扭曲的爪子向前抓住了孟津的脚踝,它用力拖拽着,想把孟津从里面扯出来。
关键时刻,空间震荡,孟津不可思议地摸上唇瓣。
好温热,是体温?
嘴唇上真实的触感不似作假,孟津傻愣着,刚累积起的恐惧被击散,小腿处的疼痛感减弱,直至消失。
梦境外,尤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嘴对嘴把被口水稀释过的血喂进了孟津的嘴里,以此来加强两人之间的羁绊。
鲜血顺着喉咙滑进孟津的身体,孟津脸上的符文愈发红艳,随之而来的,是梦境的坍塌。
空间开始震荡,异形吃痛地松开了紧握孟津脚踝的爪子,四肢着地,无头苍蝇般地躲避空间里坍塌坠落的碎片。
“阿津,救救妈妈,妈妈一直爱你啊!”
异形张着血盆大口,上下牙齿间是糜烂的血肉,难闻的气味随它的呐喊飘出,孟津胃里一阵翻涌,他将红线拉直,套在了怪物的脖子上,把它固定在破裂的碎片残骸上后继续迈进墙体。
细丝样的红线迸射出火红的光,原本一扯就断的细线延伸出两根新线,相互交缠,编织成全新的红绳。
红绳表面飘出殷红波点,点点红光浮动在空中,空间的尽头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正朝他招手,孟津大步奔走,辨认出是人的手掌后紧紧握住。
在空间彻底崩坏前,孟津的意识从混沌中脱离,意识慢慢回笼,脸颊上粘腻的濡湿率先吸引力他的注意力,他不可思议地摸上,有些还未凝固的血液粘在他手心,湿湿滑滑。
他这是洗了个血浴?孟津注意到血的来源,慌忙抚上男人的掌心,寻找着伤口。“血...血,你...流血了。”
尤刹不自在地抽回手,扔给他一包湿巾道:“把脸擦擦,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
“嗯......”脸上的血迹太多,孟津将抽纸用了大半才擦干净,刘海粘连在一起,孟津看不清前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前探头探脑,想将半空的湿巾还给男人。
尤刹启动车,顺手把湿巾抽空盖在他脑门上,“再仔细擦擦,刘海都不蓬松了。”
孟津向前一趴,重心不稳地栽倒在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空隙里,玉牌碰触到染血的湿巾,不着痕迹地吸收着血水。
只要尤刹一回头,他就能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和刚从车窗口溜走的浓雾。
越野车一路开进丛林,这里和山间的竹林不同,丛林上空布满了雾气,盘旋着几只叼着猎物的秃鹫。
按理说,秃鹫是不会出现在丛林里的,它们只会在荒漠里分食腐烂的动物,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叫嚣。
孟津心里隐隐不安,不只是因为那个可怖的梦境,还有丛林未知的危险。
但看着男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孟津上蹿下跳的心冷静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他就止不住地想睡觉,但怕再遇见怪物,他只好用手撑着眼皮观察丛林环境。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只见远处的草丛边,站着的正是他方才梦里的怪物!
怪物没有再幻化成贵妇人的样子,而是用着狰狞不堪的真实形态,绿豆大小的死鱼眼盯着他,他朝孟津扬了扬手里的书,孟津的注意力被吸引,不经意和他对上了眼神,随即他的瞳仁向上翻,瞳孔里的眼白占满了眼眶,垂在身侧的手搭上门把手,脑袋前倾着,像在膜拜“神明”一样。
“咔哒——”
车门被锁死,尤刹一个甩尾停在木屋前。
他没有立即下车,而是静静等了十秒才解锁车门。
他在赌,赌那个不完全形态的怪物的精神力,赌孟津的定力,也在赌他亲手布下的阵法。
从带走孟津的那刻起,他们所走过的每一条路,都是尤刹精心计算过的。
但从第一个阵法失效后,尤刹的心动就摇了。
或许他就不应该接这个任务,但就算他不接,也会有别人来送死,与其这样,他还不如搏一搏,为自己再活一次。
后座的孟津已经恢复了神志,眼球内的红血丝明显,他身体疲惫得像被车反复碾过,连骨头都是酥的。
在孟津注意不到的角落,正有一只小型秃鹫挤进了车内。
车身轻晃了一下,尤刹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拿了点必需品进屋,他有预感,今晚上肯定不会太平,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木屋嵌在高大浓密的雨林中,却一点不显违和,孟津紧跟着下车,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
而在他们身后,没关紧的车门那探出一张鸟嘴,嘴尖上挂着点斑驳血迹。
屋内的设计很宽敞,有一张简易小床,两张圆桌和一把缺了腿的凳子。
孟津轻手轻脚关上门,踌躇不前。
他找不到落坐的地方,又不想贸然打扰男人,原地转了两圈后,孟津打算找个墙角缩起来,这样就能不给男人带来困扰了吧,孟津如是想着,团成个鹌鹑杵在圆桌和墙角的空间里。
屋外的浓雾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汇聚在一起,掩盖了几只秃鹫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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