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面的水晶格墙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高档酒水，流溢出五彩缤纷的光晕，晃得人好似掉进了万花筒里。
楚赫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外面套了一条浅棕色的围裙。
男人的左手戴着黑色的手套，于是用另一只手将袖子微微挽起。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长而有力，将那黑色的一次性手套撑得满满当当，竟没留丝毫空隙。
只见这人一手拿刀，刀面沿着透明的冰块边缘，利落地一遍遍切下，令一只手则压着冰块灵活地转动。
层层冰屑堆叠间，楚赫漂亮的手臂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好似无声的勾引。
楚赫切冰的时候很是专注，原本分明的眉目由于过于集中，显得格外性感。
酒吧老板当初愿意让这个Beta留在这里兼职，恐怕也是因为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赏心悦目。
“楚哥，老板找你！”
同为调酒师的小洋也是个Beta，却没有楚赫那样宽厚的肩膀与修长的双腿。
单说身材与样貌，若楚赫是个Alpha，不知有多少Omega上赶着倒贴呢。
“好。”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坠落成寒夜里冷浸浸的一颗星。
楚赫停下手上的动作，只见原本粗糙的冰块，在他的雕琢之下变幻成钻石的形状。
透明、晶莹、冒着丝丝寒气，却终将融于酒液，再不得见。
小洋凑了过来，倾身欲贴着对方的耳朵说话，却被人不着痕迹地偏身躲过。
“楚哥，好像是找你的那帮人，去找了老板。”
楚赫的眼神明显一顿，眉心不自觉地拧在一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欠的债，是还没还完吗？”小洋一边套上工作的围裙，一边嘴里叨叨个不停。
利滚利的高利贷，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还完的。
这帮人自从知道了楚赫在这里，已经不止一次来酒吧捣乱了，偶尔和他搭班的小洋都碰上了两回。
老板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早或晚的问题。
楚赫的兼职之路，因为这样的骚扰，不知黄了多少次，表情有些木然。
“楚哥，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啊？”
“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他们咬的也太紧了，真烦人。”
小洋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调了一杯“龙舌兰日出”。
正当小洋觉得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听见了楚赫的声音重新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六百万。”
这对于像小洋这样的普通阶层，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更不要说楚赫这种无父无母、由外婆抚养长大的下城区Beta。
楚赫没有理会小洋震惊的表情，走到楼上去找了老板。
林老板是个信息素等级不高的Alpha，除了这家酒吧，还开了几个小旅馆，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除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Omega伴侣之外，林老板在小洋这样的人眼里已经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叩叩——”
林老板看见他来了，仍旧坐在皮质转椅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抽了起来。
一时间，烟雾缭绕。
楚赫并不习惯雪茄的味道，微微皱了皱眉心。
“小楚啊，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今天并不是发工资的日子，有也不应该给现金。
楚赫的眼神一暗，调酒师的兼职是他做得最长的一份工作了。
这里的客人给小费给的也很大方，出去偶尔会遇到几个要拉他去酒店的醉鬼，算是一份很好的兼职了。
“老板，能不能留下我？”
林老板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也以为楚赫不会再继续说话。
“那些人砸坏的东西，我可以从工资里扣。”
“我是真的很需要钱。”
这个英俊的Beta男人脸上浮上一种淡淡的窘迫表情，看得人心头一涩。
林老板吐了吐烟圈，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小楚，我知道你有困难。”
“可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
“哪次请假我没应允，又有哪次少发了你一分钱工资？”
楚赫自然知道，心里更是平添一分难受。
原本他以为只要拼命考学出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一条康庄大道，结果眼前只有一根晃晃悠悠的独木桥。
他的出身不好，是从下城区里出来的，又是个Beta。
“我明白了，谢谢林老板。”楚赫张嘴，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很艰难。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老板桌上，拿起那枚浅黄色的信封，对着人恭敬地点了点头。
林老板看他这幅样子，心下不忍，淡淡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楚赫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您知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兼职吗？我不怕辛苦的。”
林老板翻了翻桌上的日历，突然想到了某位小祖宗，表情复杂地看向楚赫，说道：“倒是有一个。”
“是做什么？”
老板抿了抿唇，又看向楚赫的脸，斟酌道：“算是助理。”
“报酬上没得说，就是这人的脾气不太好。”
“你要是想去面试，我可以推荐你试试。成不成的，得看你自己了。”
楚赫原本晦暗的瞳孔登时闪过一层浅浅的光，重重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抓到了另一根救命稻草。
“谢谢老板。”
看着楚赫一脸真挚感激的表情，林老板的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挥手让他上完最后一天班。
楚赫的个子很高，就在他的背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听见老板又补充了一句。
“去面试那天，穿的好看点！”
那时的楚赫没有多想，只当这位招助理的老板对外貌的要求比较高。
楚赫回到下城区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街上除了意图抢劫的流浪汉，再没有多的人。
他住的地方，是下城区里“有名”的筒子楼，号称穷鬼聚集地。
楼道的感应灯时好时坏，并没有人来修理。
一片黑暗中，楚赫走的很慢，却听见角落里有暧昧的水声，尴尬地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有人正靠在一起接吻，吻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楚赫等了很久，只好轻轻咳了一声，当作提醒。
楚赫走上台阶的那一瞬，感应灯忽然回光返照般亮了一下。
“哟，我当是谁在偷听呢，原来是楚大帅哥啊。”男人染着一头夸张的紫色头发，一手搂着瘦小男人的腰。
那位面生的瘦小男人倒是个脸皮薄的，一头钻进了男人的怀里，不敢去看楚赫。
“借过。”楚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准备回去休息。
那紫毛平白被人扰了兴致，朝着楚赫讥讽道：“这么晚回来，是钓到什么贵女了。”
“你这样的Beta，就是有Omega大发慈悲看上你了，那也是玩玩你罢了，真当自己是鸡窝里飞出来的凤凰啊。”
“我看楚阿婆也是命苦，有你这么个外孙，怕不是被你气的生了癌。”
楚赫对先前的话不发一言，直到对方提到了外婆，一把将紫毛拽了过来。
Beta的力气竟然很大，捏的紫毛的胳膊肿了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他喝多了。”那个原本在紫毛怀里的瘦小男人及时出来拉架，这才免去了一场纷争。
“道歉。”楚赫眼神灼灼，说完薄唇抿成一条线，连下颚也紧缩着，显然是怒火攻心。
紫毛大喊大叫，就是不道歉，差点将这破楼都喊塌了。
好在楚赫渐渐冷静下来，放开紫毛，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
洗完澡后，楚赫将自己的简历发给了老板，又在想怎么样才能拿下新工作。
他的钱实在不多了。
很快，到了面试的日子，楚赫收拾了一番，穿上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乘公交从下城区来到上城区。
面试的地方，在一个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楚赫从没有来过这样高端的地方，又懊恼自己是不是穿的太普通了。
此刻的Beta像是古装剧里等待皇帝翻牌的妃嫔，紧张兴奋，又有些期待。
“林老板。”楚赫一边说，一边朝那位身穿深蓝色西装的中年Alpha挥了挥手，发现对方的脖颈上贴了抑制贴。
Beta闻不到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自然也没看见过老板戴这玩意儿。
不是说老板的Alpha信息素水平很低吗？
“你来了。”林老板上下打量着楚赫，让人去一旁站着。
楚赫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这才看到了厅内站着各式各样的男人，一如老板所言，穿的很漂亮。
他心底有些疑惑，也只是乖乖站着，等待面试官的到来。
门又一次打开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皆被来人吸引，而那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直接略过所有人的注视。
莫郁承最先注意到的人是站在最角落里的一个Beta，对方盯着脚下的地毯，没有在看他。
“小莫总，您来了。”
莫郁承是个稀有的Omega，还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从没有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秒盯着个破地毯。
楚赫听见林老板说话，这才抬起头来，撞进一道略带三分探究的目光。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想起不知哪里看到的一句话——点到为止的艳，不可方物的美。
Omega如愿看见了这个Beta眼神里流露出的惊艳，缓缓开口道：“我挑情人，可是很看眼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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