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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家破

气味。

香气。

似是花枝干上新摘下的鲜花,困在檀木匣子中,穿透匣子的缝隙盈盈冒着芬芳。

死亡与新生相交。

过去与现在重合。

阿金在街头,疯狂寻找这种香味。

人群的气息浑浊而复杂。

连她自己也不懂得为何要去找这么一种味道。

只知道如果不找到,她心中就跟有双爪子在抓挠,痒得她老想打喷嚏。

当这种味道出现在她鼻尖,她便觉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也化为了粉尘。

一只开得正好的白色牡丹花递到了她眼前。

“哎,紫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金连忙寻浮生的身影,“蚌姐姐不在?”

他道,“你希望她在?”

阿金摆手,看样子是不希望。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金问紫兰。

他反问道,“你呢,又在这里做什么?”

“找。”

紫兰将白色牡丹花别在她耳边,“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找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着实辛苦。

紫兰道,“不如……别找了吧?”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而且要尽快,我怕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紫兰武断,“不会,你要找的,一直都在等着你。”

“真的?”

“嗯。”紫兰不敢看她,抬眸看向这熙熙攘攘的世间。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不知道,不过,安福寺附近的牡丹花开了,这里离得不远,你若无事,可去看看花。”

阿金拿下鬓边的白牡丹,“这花虽好,可我却觉得太素,还是金色好,耀眼得很。”

“白牡丹遍地都是,你若要找金牡丹,或许在安福寺可见到。”

“真的有金色牡丹花?”

紫兰道,“不光有金色牡丹,还有紫色牡丹,若见到了不如摘一朵给我。”

“紫色牡丹?”

“对,一朵即可。”

“好。”

阿金捻着白牡丹走远了,他看着她渐行渐远,忍不住上前跟随。

身后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我的蜃烟从不失手,她记不起慕容离。”

紫兰道,“你似乎很不想让她渡劫成功。”

“做你们珞珈山弟子,有什么好?”

“成仙好还是为妖好,浮生姑娘心中自有定夺吧?”

“你们为何不问问阿金的意愿,假如她不——”

紫兰打断她,“一念机缘灭,皈依佛法中。”

“什么机缘不机缘,什么皈依不皈依,全都是空空,着相的怕是从来不是阿金这样的小妖,而是你。”

“浮生姑娘,我敬你心善,护了阿金九百年,但阿金有她的造化,你再行阻拦,莫怪我不念情谊。”

“使者吓着我了,你们要一个妖,我又那里有资格阻拦?去吧,叫她去做莲花池的一尾仙鱼,而不是碧游潭底下只会跟水草玩儿的一条鲤鱼。”浮生拂了拂袖子,大摇大摆走了。

山道上开满了牡丹,倾城好颜色,千片赤英漫。

阿金栖身其中,靠的近,仿佛就越接近她想要找到的东西了。

一队训练有素的壮汉,抬着一顶轿子而过,阿金连忙隐入花丛,也化为一朵不起眼的牡丹,好奇地探头看。

不多时便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经过,身后跟了两个背负长剑的侍卫,跟着方才那顶轿子。

眼熟。

阿金多看了两眼,很快便认出马上的男子就是章蓁。

比起第一次看见他,他变得更为稳重沉着了,脱去了此前身上的少年稚气,书生意气也似乎消失不见。

代替而来的是一种阴鸷和深沉,藏在伤口里的断刃,阿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想起这种东西来。

他不再像是干枯的花枝与放在书架上已开始腐朽的古书,带了鲜血与兵刃的戾气,比第一次见他更让她讨厌。

十年过去了,章蓁的眉宇间没有了从前的懦弱与寄人篱下的卑微。他身上有刻意敛住的傲气,克制了他目空一切的放肆。

奇怪的是,阿金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结识了他。

她和他只见隔了一个空白之地。

有一双手将他与她之间的桥梁隐藏了起来。

她是妖,如何认识了做人的章蓁?

阿金记不起了,人走远些,她化为人形,跟在章蓁背后,一路跟着车马进入了安福寺。

章蓁叫那位长者赵大人,护送他上完香,便让人送他回去了。

他自己则留在了安福寺。

阿金坐在寺庙的屋顶看他。

寺庙的念经声循环往复,永远在念同一句话一样,上好的安眠曲,阿金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瞌睡,勉强振奋精神,总觉得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她想要的。

目光一挪,他的两个侍卫忙着抬起后院的一个大钟。

看样子钟太重了,他们抬不起。

章蓁也顺势搭了把手,这撞钟竟连三个男子都抬不起。

没用。

阿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那钟上贴了一道符,凡人看不见,阿金是妖,不费力便发现了。

无聊的一群人。看来跟着他也没什么意思。

阿金翻身就要离开。

一股熟悉的香气随着他们费力搬开大钟袅袅而出。

香味很淡,不过阿金还是敏感地闻到了。

这气味比她脑海中深藏的气味更浓,她可以就是这股芬芳。

那大钟之下,一定就藏着阿金一直在找的。

她一个折腰灵巧便从房顶翻身而下,不动一瓦,不扰清风。

忽见一个身穿鹅黄襦裙的女子出现,两个侍卫吓了一跳,拔剑便对准阿金。

这一卸力,大钟又再次合上了。

章蓁皱起眉,“你是何人?”

阿金挥挥手,让他们走远些。

双指一并,轻轻一扫,轻松破开符咒。

朝下握住大钟一角,一只手毫不费力掀开了他们三人都打不开的大钟。

这比人还高的大钟底下竟盖了一个人。

阿金猛地一掀,日光照亮了底下的人脸。

面色如土,瘦弱不堪。只有进的气,没有喘的气了。

里面一张陌生而令人生厌的脸。阿金眼中的期望登时破灭。

不死心,她凑近了,在这瘦弱见骨的男子身上嗅,嗅了几下,吐了吐舌头,“不是。”

扭头就走,毫不恋战。

章蓁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斥道,“你到底是谁?”

“放开我,章蓁。”

她竟直呼他的名字,自他踏入仕途以来,他的长辈和同僚都称他的字,只有母亲还叫他的名,旁的人哪有还敢直呼他章蓁的。

两边的侍卫一个上前给虚弱的男子喂水,另一个则协助章蓁抓住阿金。

妖之身,凡人哪里是对手。

阿金三两下就甩开了他们。

“哦,对了,这个给我。”阿金拐回去,一把拽走了这受伤男子腰间的一只荷包,原来香味就是这只香包传出的。

“还……还给我……”他喝了两口水,慢慢缓过神来了。

“这不是你的东西。”阿金道。

“胡说,这是我妻亲手所缝制。”

阿金的耳朵一麻,“这是你妻子做的?她现在何处?”

这男子饮了水,又被章蓁的侍卫喂了些干饼,糖粉,恢复了力气,跪倒在章蓁面前。

“大人明鉴,小人丁重被妖僧时慧盖在大钟下,他欲饿死小人。”

章蓁道,“你与他有何恩怨?”

“小人之妻被他诱拐到安福寺,前些时候有一生人到小人家里送了一封信。小人这才知道爱妻是被他拐到了此地,小人的几个家丁都被妖僧所害,若不是吾妻苦求,他怕是要当场连我一起杀了。后来他便以慈悲为借口,将小人盖在这大钟下,要小人自生自灭。”

章蓁也是无意听到这大钟下似有人敲击,他靠近了才听到求助。

没想到还有这桩官司。

丁重,暨州首富丁元之子。

送上门的肥肉,才刚回到此处,便有这般助力等着他。

章蓁顺手推舟,“既然如此,你那夫人呢?”

他咬牙切齿,“还被妖僧囚禁。”

“如此,本官便为你救出夫人,主持公道。”

丁重几乎要将头叩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人铭记于心。”

他在前带路,阿金和章蓁还有两个侍卫跟在后面。

安福寺,四个分寺,看来时慧在此地所做之事,其他僧人并未发觉,否则早有人告发了。

章蓁道,“姑娘,此地危险,不如早些离开。”

阿金翻了个白眼,“你连大钟都搬不开,要不是我,你两个朋友,也都帮不了你,要我说,那个叫丁重的恩人是我才对。”

章蓁打量她,总觉得她跟一般女子不大一样。靠近她,自有一番凉意,犹如夏日夜间置身河畔,又如江南多雨的时节开了窗子,人浸在细雨里。

“姑娘在何处习武?”

阿金道,“习武?我没有习过。”阿金不断摇头。

“哦,那姑娘这一身神力怎么来的?”章蓁的侍卫王稚不解。

另一侍也问道,“还有啊,姑娘是怎么认识我们大人的?”方才她直呼大人的名字,他们就想问了。

章蓁也想问她,只是不好意思开口问姑娘家这个问题。

方才他们谁都没有透露他的身份,可这姑娘竟喊出了他的名字。

难不成是大人高中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她在百姓中对他一见倾心?

“我也不知。”阿金说的是实话,她记忆时连时断,能想起章蓁这张脸,偏又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认识了他。

有了丁重带路,一行人找路顺利多了。

然而丁重停在一间寝堂里,翻遍了这里也没能找到他夫人下落。

顺带着两个侍卫都不满了。

找了这么久,连根女人的头发都没看见,谁知道是不是他夫人早就被贼子换了地方藏。

一个侍卫道,“大人,我们还是先报此地的父母官,让衙门来稽查,如果被此处的僧众发觉,可不是闹着玩的。”

章蓁嘘了一声。

几人目光转向了阿金。

阿金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此时正伏地细嗅。

“可找到什么线索?”章蓁问她。

阿金没理人。

继续在地面上寻找着。

奇怪,这里的气味明明很重,可人在哪里?

阿金席地而坐,手掌抚摸着地面,“你们别动,好吵。”

章蓁和丁重几人立刻停驻脚步,站着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两个侍卫不当一回事,方才阿金在大人面前出了头,一只手便搬开大钟,这叫他们两个习武多年的男子丢尽了脸面。

章蓁见两人还在移动,立刻杀了一计眼刀。

“别呼吸。”

更过分了,连呼吸也不许他们呼吸了。

可章蓁下一刻便屏息,给他们使眼色让照做。

丁重也搞不懂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只好照做。

阿金从地上站起来,环绕房间走了两圈,随后在角落的一块砖头上敲了一下。

“就是这里。”

章蓁不懂,“什么意思?”

她几乎失了耐心,这些凡人可真蠢啊,要是放在浮生面前,不知道得被臭骂多少次,浮生姐姐最讨厌笨蛋了。

她手指一曲,化为爪形,竟直接插入砖块中,将这块砖头扣了起来。

就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力金刚爪也没她这么厉害。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起了念头,定要试她一试,从未见过武功如此厉害的女子。

哪里知道这些对于一个修炼快一千年的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掏开第一块砖,剩下的便好做了,其余人搬开剩下几块,发现下头盖着一块方形木板。

移开厚重的木板。

一条通向地下的密道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章蓁心中有数了。

“姑娘请。”

阿金哪里用得着他请,自己先顺着石头阶梯走了下去。

两边石壁长着青苔,已经干枯了,空气似是流通的,也就是说想来是有另外的出口,才能两边互相通气。

一道光自西边扫入,那地道深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背影,被阳光照亮。

看不见面孔,只见背影。

丁重颤着声音,“牡丹。”

那女子麻木地转过身。

露出一张惊世骇俗的脸,造物者打磨又倾注了所有精力塑造的一个玉石般的人物。

淤泥里开出的一朵莲,幽幽在昏暗的地道中也难以遮掩其光芒。

阿金如被雷击,站在原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撞击心墙。

那女子的目光越过丁重,又越过几人,落在后头呆滞的阿金身上,悠悠然道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像是对丁重说的,又不像是全对他说。

章蓁自然也认出了这个少年时让他便心神向往的病西子——慕容离。

十年过去了,她容光不减少年之时,更添了几分妩媚,全暨州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

然而十年前与她退婚,又闻她家境败落,以为她这般高傲的女人再也抬不起脸了,总该少了几分傲气。

今日一见,还如当年。

这才是慕容离,无论有无慕容家,都神采不减。

阿金此时才像回过神来,拨开丁重,凑到她面前看了眼,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瞧着阿金打量的目光,她的眸子越发阴沉了。

“你不认得我?”

丁重连忙对几人说,“趁着时慧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走吧。”

一别十年,她竟然忘了她。

仅仅过了十年,她就好像全然记不起她了。

讽刺。

自那日别离,她日日苦等她回来。

她也相信她定会回来,撑着最后一口气,她从不等人,就好像她知道母亲也不会回来了,所以继母替代那个位置,她也全盘接下,毫不期待。

第一次那样相信一个人,愿意相信她会回来。

纵使她救不了她,她也不会怪她。

她只是想要在生命尽头再看她一眼,在她的陪伴下离开。

可就是那么小小一个心愿,她也没有实现。

而后甘州通判之子唐善卿,带来一神药,说是服下便可痊愈,父亲与通判大人乃是早年游太学的同窗,自有交情。

她服下甜腥的血水,才过一夜,便觉脱胎换骨,此后再无疾病,康健更胜从前,再不是人们口中的病美人。

父亲为感谢挚友,提出要与唐家联姻。

她自然不愿,父亲大怒,打了她,又像从前一样关她禁闭。

关了整整一年。

她从炙夏等到寒冬,眼见绿叶繁茂转眼火红焦黄,最后只剩枯枝。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死了,在漫长的等待中,思念在滋生,痛苦在蔓延。

等到最后,剩下的是满眼凄凉。

谈何交情。

不过数月相处,她竟要画上凡人宝贵的两年去怀念,去思索。

妖本就无心,阿金更是贪玩,她本来就是因为贪玩才上了岸,等到她觉得没意思了,又甩一甩尾巴,回到了水中。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她一直可笑地在等她回来。

一开始她坚信阿金会回来,阿金不会让她失望。

信誓旦旦的阿金是那样诚恳,她吃准了阿金不会背叛她独自离开。

可阿金就是离开了。

没有办法,她的等待换不来阿金的慈悲,十年间,阿金居然一次都没有想起她来,更没有回来看一次。

妖是无情的,她终究是相信了。

第二年慕容家便和唐家联姻,嫁衣也都绣好了,看着花团锦簇的鲜红嫁衣和镶嵌各色宝石的凤冠,她只能一日日枯坐着。

虽然早知道自己的命数不在自己手中,可真等到了快出嫁之日,她还是没来由地嗟叹。

唐善卿没能娶成她,在她大婚前几日,父亲忽被检举,监察御史宋瑞生来到了暨州,严查贪墨一事。

平日与父亲交好的官员,纷纷为父亲求情,可后来仍不起作用。

陛下判了慕容一族死罪,幸得高阁功臣在朝求情,才求得慕容家未成年的男子流放,女子一概贬为官妓,慕容一族此后不允科举。

圣旨下来,母亲第二日便悬梁自尽,她推开门,一具尸体被凉风一吹,在风中晃动。

一只绣鞋落在地上。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想要为她穿上,让她不至于狼狈离开。

穿了半天,那只掉落的鞋子还是穿不上。

官兵全涌入了慕容府。

他们杀人,昔日风光的慕容府,转眼变成了人间地狱。

她充耳不闻,只顾着在他们冲进来前为母亲穿上那只鞋。

最后没法子,她只好跪在尸体前,求母亲让她尽一尽孝心。

她还活着的时候,她这个养女实在不像样,从没有嫡女的责任与担当,家里出事,她也丝毫没有法子能救家里,只能看着他们屠杀家人。

母亲或许也是恨她的。

直到她被人带走,她也未能将那只鞋子给母亲穿上。

她手里攥着母亲的鞋,像是牲口一样被官兵绑住手脚带走了。

那只绣鞋,成了母亲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此后她成了小有名气的妓子。

到了青楼中,慕容离这个名字便不能再用了。

这里的女子,都有花名。

她们为她取名紫烟,说是此名不俗,取给她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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