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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番外 左凌云(一)

注:本章为番外且为第一视角,主要讲述前世的故事,相当于一个人物小传,只是为了辅助正文剧情理解。涉及剧透,请谨慎选择阅读。不看不影响正文阅读

我名唤左凌云,字子长,乃护国大将军左弘渊的幺女,相传我出生那日,门口来了个老道士,道我是“天狼星转世,有将领之才,可护佑一方“后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正如那老道士所言,自小我便聪慧过人,三岁识字,五岁便能熟读兵法,有着天生做将领的才能。可惜我却是个女儿身,自古只有男儿才能参军入伍,报效家国。于是父亲便让我女扮男装,随他从军。

父亲对我很是严厉,骑射若是有丁点儿差错便会严厉斥责,有时甚至会拿鞭子抽打,以示惩戒,不可再失误。

毕竟在战场上,一个小小的失误,葬送的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母亲每次看我因训练而留下的伤痕都会默默流泪,我哄着她,说阿云不疼,可母亲知道,我一个小小的人,受了这么多伤,又怎会不疼。

母亲曾找过父亲,想让他放弃将我培养成将军,她不愿女儿受这么多苦,只想让我平平安安,快乐地长大。

父亲拒绝了母亲,他说我是天生将星,有着惊人的才能,若是培养成才那么大楚百姓便能多受一方的庇佑,边境便能多几分安宁,苦一人而安天下,这是我之幸,亦是我之任。

母亲沉默无言,生在将军家,便要担起这份责任。

自那以后,母亲没再找过父亲,只是日日在我训练时守在我身旁,给予我安慰。

我似是也习惯了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但每当看到同龄的女孩穿着漂亮的衣裳,被母亲抱在怀里时,心里难免不了羡慕。

但随着我长大了,这份羡慕便也渐渐地掩藏在了心底。

左府只有小公子,没有小小姐。

直到十岁那年的元宵,母亲突然找到了我,将我拉到了她的屋内,从衣柜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件崭新的女装。

母亲将女装递给我,让我换上。

我有些犹豫,怕违背父亲的命令,但看着那件崭新的女装,深埋心底多年的渴望的种子突破层层泥土,生根发芽。

我看着那件女装久久不能平息,良久,才接过母亲手里的女装。

我第一次违背了父亲的命令。

我换上了女装,带上了面具遮掩面容,在母亲与大哥的掩护下从后门溜走,到了繁华的集市。

白马街上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元宵节灯会,男女老少汇集于此,小贩云集,热闹繁华。

我好奇地打量着这从未见过的一切,平日里只看得见泛着冷光的兵器,还未见过如此多的新鲜玩意儿。

我好奇地张望,行至一商铺前,正打量着售卖的商品,突然感觉衣袖被轻轻地拉了一下。

我低头看去,是一个比我矮半个头的小姑娘,约莫六七岁,梳着一对双垂髻,被雪白的绒球簇拥着。小姑娘一双大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小巧精致的脸上还留有泪痕,一双小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袖,死死不肯松开。

我弯下腰,与她平视。

我问她有何事。

小姑娘却一下子哇的哭出来,边哭一边还死死拽着我的袖子,泪汪汪地嚷着。

我才知她是同她娘亲走散了,到处找不见人。

我安抚着她,答应带她去找她娘亲她才止住哭。

路上,我问她为什么这集市上这么多人,却唯独向我求助。

她俏皮地拉着我的手,笑嘻嘻地说,“娘亲说了,若是走丢了,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孤身一人,这会让坏人起歹心的。”

“人贩子一般都是狡猾的大人,漂亮姐姐你这么漂亮,是不会将我卖给别人的。”

我被她的机灵给逗笑了,忍不住问她,“若我真的是人贩子,将你给卖了,你要怎么办?”

她肯定地摇了摇头,笃定地相信我不会卖了她。

我连连失笑,心觉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我带着她在白马街上找了好久,可始终未见她娘亲,半路上她走不动了,我便背着她,继续找。

她发现我后颈有颗红痣,新奇地看了好久,看了半晌,道,“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有红痣的。娘亲说了,有红痣的人都是神仙犯了错,被贬到凡间受苦来了。漂亮姐姐你是犯了什么错呀?怎么到了凡间来遭罪了呀……不过没关系,等我长大了就来娶漂亮姐姐,把我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像我爹爹对我娘亲一样,绝不叫你受一丝委屈。”

“漂亮姐姐,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长大了,来娶你呀。”

看着小姑娘笑兮兮的小脸,我失了神,感觉心口处有阵阵暖流流过。

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心道:“好。”

后来小姑娘许是累了,我感觉到我的后颈传来一阵阵平缓的呼吸声。

我放缓了脚步,继续寻找着小姑娘的娘亲。

夜已深,人群渐渐散去,我发现一个华服的貌美女郎身后跟着一众兵卒,正在找寻着什么。

我一怔,上前,女郎身后的兵卒拔出剑防御,那女郎却看到了我背上的小姑娘,激动地让他们收剑。

见女郎唤着“小锦”,我便确认了她是小姑娘的娘亲,小姑娘此前说过,她叫小锦。

我将小姑娘交给那女郎后便打算离去,却被妇人拦住。

她拉着我的手,给了我一个令牌,上面写着长乐二字,她让我以后若是有困难,便去花府找她,我推脱不成,只好收下。

正欲走,小姑娘却悠悠转醒,见我要离去,哭闹着想要留住我,但迫于她娘亲的威压,她只好给了我她一直挂在腰间的银铃,千叮万嘱,叫我一定不要忘了她。

我笑吟吟地接过,看着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离去,方才离开。

回到府中,我便见到父亲站在后门,一脸阴沉地看着我。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父亲却让我赶紧回房休息,到明日,他都没有提及昨晚的事。

自那以后,父亲便加倍给我安排训练,我也没有空闲再出去玩乐了。

只有到晚上睡前,我才会从墨箱里拿出小姑娘送的银铃。银铃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银白的光辉,铃声清脆,如孩童的笑声。想到元宵节灯会的夜晚,我突然觉得很庆幸,能遇到那么一个温暖得像小太阳的小姑娘,给予我在黑暗中隅隅独行的力量。

再次见到小姑娘,是在年后举办的岁宴上。

小姑娘身着喜庆的衣裳,被皇上抱着,活泼好动的,见着什么都要扯一扯,拉一拉,她甚至还调皮地扯了扯皇上的胡须。

坐于帝后身侧的年轻女子,也就是我先前见到的女郎,让小姑娘赶紧撒开手,她便在一旁赌气,说什么都不听。还是另一个和那名年轻妇人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男子,给了她一个柿子饼,温声说了好几句,她才安静下来。

我笑了笑,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

也是那次宴会过后,我才知道,小姑娘是长乐公主的独女,最受当今天子宠爱的舞阳郡主,我心想,难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有这般,才能养出如此娇憨的小姑娘吧。

自那以后我只和小姑娘打过几分照面,并未交谈,即便如此,只要看到她灿烂的笑脸,我的心中便会涌出阵阵暖意。

十岁,我同父亲出发前去腾冲,抵御东夷。

军中的生活单调而又枯燥,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我在那里结识了司空狄,一个脾气古怪的苗人。

他是偷军营里养着的鸡时候被抓的,父亲将此事交由我去处理,见到我他便嚷嚷着要同我比试,我应了。当然,最后他输了。

不过一只鸡而已,我便让人将他放了,谁知第二天这个家伙又找了上来,硬是缠着我不放,我把他赶出去,他又摸进来,每次都有各种法子偷溜进来,我拿他无可奈何,便也由着他去了。

这一来二去,倒也相熟了,他成为了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从交谈中我得知他是苗人,会巫蛊之术。

苗族会蛊术我自是知道,让我意外的是苗蛊向来传女不穿男,他却有一身好蛊术,奇怪的很。

他却对我说,“你一个女子都能上战场杀敌 ,为什么我就不能会蛊术呢?”

我讶异地瞪大了眼,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他会蛊术,许是通过这个知晓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笑道,“我们两个都是特立独行之人,一个女扮男装,一个会巫蛊之术。你放心,作为同类,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我本知他不会打破我的秘密。

也是自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好了。

他会偷偷摸摸地溜进军营来找我玩,而我也会留一些军中剩下的吃食给他。每次他都吃得狼吞虎咽的,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我问他,“你怎么每次来都像个饿死鬼?”

他每次都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残渣,笑嘻嘻地道:“没办法,我太聪明了,族人都不喜欢我。”

他不愿多说,我便也不多问。

腾冲气候暖湿,湿地众多,于是便有许多候鸟来这里过冬。在我来到腾冲的第二年冬天,乘着军中闲暇,我同司空狄一起乘马游玩。行至北海一带时,我们发现,有一只大鸟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们二人便赶紧下了马,走进一看——是只丹顶鹤。

它受了很重的伤,脊背上插着一只箭羽,想来是被猎人射伤的。我和他将这只丹顶鹤带回军中疗伤,过了月余,它才恢复了生机,慢慢好转。

它养好伤后很是黏人。只不过,它不黏别人,只黏着我,我走到哪它就跟到哪里。很快,军中便传遍了我有一个小鹤跟班的消息。

我对此感到啼笑皆非,不过看到这只黏人的丹顶鹤,总是会想到那个黏着我不放的小姑娘。于是,我便给它取名为“小铃”,寓指小姑娘送给我的铃铛。

就这样,在小铃和司空狄的陪伴下,在云淡风轻的腾冲,我度过了我的十二岁。

十三岁的那一年,我与父亲离开了腾冲,前往北直隶,戍守边疆,抵御匈奴。

匈奴残暴,经常越境烧杀抢掠,□□妇女,无恶不作。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匈奴的残暴,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对他们恨之入骨。

只要匈奴在一天,大楚百姓便一天不得安宁。

那晚,看着营帐里被匈奴砍杀得腿脚不全的士兵和百姓,我下定决心。我找到了父亲,表明了我的来意。

父亲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日后对我的要求更加苛刻,他说,“要当突骑兵必须要有好身手,否则只是白白送命。”

我深知此理,便暗下狠劲儿磨练自己,终于在三个月后,我骑上了枣马,披上铠甲,上了战场。

战场上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断裂的尸首,同我一道的还有源之和伯庸,他们俩一听说我参加了突骑营,便同我报名参加。

匈奴力大无比,骑术上佳,对付他们很是吃力,可一想到那些被他们杀害的无辜百姓,我心里头便怒火中烧。

我挥舞着手中的剑,对着眼前的匈奴斩了过去,我的骑术亦不差,力气虽比不上,但胜在灵活轻巧,对上匈奴也不在下风。

时间不断的流逝,我仍不知疲倦般挥舞着手中的剑,只听得见一阵阵哀嚎,眼前一片血红。

有匈奴求饶,我也面无表情地将他们斩杀,我大楚百姓向他们求饶的时候,他们不也是这么做吗?

尸首成地,战场,人间炼狱。

我不要命地厮杀,直到藏在胸口的银铃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才恢复清明。

脑海里映出小姑娘笑意盈盈的脸庞,我拾起地上沾了血的银铃,用还算干净的手将上面的鲜血抹去。

小姑娘干净纯洁,不应该沾染上这些污秽之血。

我收起剑,回营。

父亲看着满身是血的我,久久没有说话。

他听说了战场上的事。

过后,他把我叫到了营帐内,教导我:身为一个将领即便是在杀敌时也要保持清醒,不可杀红了眼,如此,便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作为将领,亦要斟酌损益,不可肆意妄为。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有着天生的杀性。

杀性,在战场上是极大的助力,也会成为自我毁灭的武器。

克制杀性,成为了我接下来一年中最主要的任务。

上阵杀敌,逐击匈奴,与父兄探讨军事,成为了我生活的日常。

直到鹿泉一战,打破了这份平静。

某日父亲接到朝廷指令,命父亲带着几千士兵前往鹿泉巡视驻扎,整顿鹿泉的边防事务。

父亲按照命令,和大哥一同前去,命我在平山原地待命。

一个月过去了,却始终未见父亲的音讯,我心里忧虑,曾动过念头想亲自前去,却被其他许多事务拦截下来,无法动身。

直到某一日,斥候来报:左大将军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左副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几千驻守在鹿泉的将士全部战死,城陷,人亡,无人生还。

简短几字,犹如当头一棒敲在我的头上,那一瞬,我的内心犹如一片原野,荒芜衰败。

我怔怔地道:“知道了。”

随后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晶莹的泪珠从我脸颊划过。

那是我第一次流泪。

父亲曾对我说过,战死是一个将士难逃的宿命,即便听到了他战死的消息,也不要因此一蹶不振。

父亲战死后,大哥又毫无音讯,我便是整个左家军的支柱。

可我虽有功名,有战绩,但没有将军虎符,没有实权,长此以往,祖父一手缔造的左家军岌岌可危,军队的将领,不可以没有实权,如若没有,那便是一盘散沙,毫无作用。

更何况将士骨未寒,还有父亲以及千万将士的仇要去报,那时的我,迫切需要一个拥有实权的职位。

我将军中事务交给了之源与伯庸,身躯快马,赶往京都。

我要与皇上,做一场交易。

我在宫门等候许久,却迟迟见不到皇上。

无其他办法,我只好拿着长乐公主送的令牌,去了花府。

在花府,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长乐公主。

她容颜依旧,只笑盈盈地看着我,问我我的诉求。

我对她道,我别无他求,只求能够求见皇上一面。

她微怔,笑着点头应下。

分别前,我听到她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

她说,我男装的样子也极为好看,不过还是女装更为可爱。

我微怔,对上她满含笑意的眼眸。

她知道了。

在长乐公主的引荐下,我终于见到了皇上。

身居高位的皇上垂眸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声音严厉。

“欺君罔上可是死罪,你可承担的起这样的后果?”

“臣,愿担一切责任,不辱使命。”

我重重磕头,表明自己的决心。

“臣恳请皇上授臣符节,赐臣恩旨,调令军队,北击匈奴,一雪前耻。为我父兄报仇,为千万死去的亡魂报仇,除此之外,臣,别无二心,臣,恳请皇上恩准。”

以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来换取皇帝的信任,这是那时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注,堵的是皇上的圣明与皇上对左家的信任,庆幸的是,我赌赢了。

“朕能给你符节,授你军职 ,让你调令军队北击匈奴,可只此一次。若是失败,朕会收了你左家的恩荫,将你判处死刑,你可答应?”

“臣定不辱使命。”

拿着符节与圣旨,我快马加鞭赶回赶回了平山。

赶回平山后,我便拿着虎符去各军队调人。未曾想,许多大将在看到符节后竟是毫无惧色,以本军队亦要驻守需人为由搪塞,派了些人过来。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过三千人余耳,加上原本驻守在平山屯的六千余名将士,也只有一万人不到。而匈奴,有十万之众。但我无暇顾及这些,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借到人后,我便在本营抓紧时间操练士兵,排行布阵,以备战事。

就算以不到一万人抵抗十万之师,我也未必会输。

匈奴野心勃勃,鹿泉再过几城便是平山,他们肯定会举兵进攻。而平山,自古便是通往京城的一道重要关口,守住平山,尤为重要。

只能赢,不能输。

平山一战,尤为激烈。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临行前,将士们身着玄武黑甲,整装待发。乌云逐渐散去,露出点点金光,映照在黑色的铠甲上,庄严肃穆。鼓声响起,鼓舞着将士们的士气,我拔出长剑,大喝。

“杀!”

“杀杀杀!”

无数道应和声同时响起。

两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战场上,马儿嘶鸣,扬蹄飞尘,刀光剑影,血光四溅。

我指挥着将士们变换着阵型,由刚开始的五虎群羊阵,迅速变为另一个阵型。此阵两翼似鹤,中间却似龟,犹如坚不可摧的堡垒,将中间护了个严严实实。无数匈奴不断驰马挥刀攻阵,却一次次地被抵挡下来。

同时,阵两翼的轻骑快速杀进匈奴的阵型,将无数匈奴斩于马下。有的匈奴想趁人不备偷袭,可还没等他们挥刀,后脑便中了一火箭,烈火焚身而死。这么死去的匈奴人,不在少数。

匈奴首领又惊又怒,往城墙上一看,只见形形色色,身着各异的人正手举弓箭,蓄势待发。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壮有少。再细看,其中竟以女人占多数,她们有的身着少数民族服装,有的身着中原服装,但无一不是手举弓箭,面色坚定,对准了来势汹汹的匈奴。

匈奴首领被气得破口大骂,可还没等他骂几句,便见到前面的中原军队又变换了阵型。

中间如城墙般的盔甲逐渐散开,露出了里面的森森铠甲。数百名身着玄甲的战士,如一字长蛇般地排开,整装待发。座下的马儿不断刨着蹄子,鼻孔发出粗气,似已迫不及待。

明明只有数百之人,却无端叫人心生寒意。匈奴首领只感觉浑身汗毛倒竖,却不是因为这只百人的军队,而是,那道,他怎么都无法忽略的眼神。

那道眼神极为凶狠,参杂着无数的恨意,似是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饮他血肉。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连忙喊道,“退,快退!”

这是想要逃走。可我又怎会给他机会。

我扬起马鞭,喝道:“星云!”话音刚落,星云便像只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

在阵翼两侧的姚明洵和仲怀笙也如同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路上,我们手持长剑,朝迎面而来的匈奴斩去。可匈奴人就像永远也打不死的老鼠,杀光一批,又有一批接上,前仆后继,络绎不绝。

我冷笑一声,他们这是打算打消耗战。如果我没猜错……

我往匈奴首领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他正在其他下属的保护下,在悄悄撤离。

想得美!

我对姚明洵和仲怀笙二人交代了几句,便飞身下马,直朝着匈奴首领而去。他见我飞身而来,面上浮现出惊恐之色,可现在逃跑已是来不及了,便命令身旁的下属将我斩杀,若谁能得我首级,便封他为亲王。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战战兢兢的匈奴人忽然就有了勇气,立马举着长刀便朝我斩来。我又冷笑一声,随即眉锋一凛,转动手中的长剑,应声而上。

剑起剑落,不过须臾,数十个匈奴人以被我尽数斩杀,其他匈奴见我这如杀神一般的样子,纷纷弃甲而逃。甚至有人将匈奴首领从马上拽下来,抢了他的马,落荒而逃。

匈奴首领刚从马上摔下来还没缓过来,刚大骂几声,便感觉脖颈间多了一道冰凉的触感。

我将长剑放于他的颈间,面上一片冰冷。

“乞格木,看来,你养的,全都是一群杂碎啊。”

匈奴首领,不,应该说是乞格木像是被激怒了,根本就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横着一把剑,破口大骂,“你是谁,敢这么骂你老子,找死是不是…?!”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腿上传来阵阵剧痛,疼得他忍不住发出惨叫声。只见一把匕手正插在他的大腿根部,距离他的要害,不过几寸距离。

我持着剑,缓缓蹲下,将匕首从他大腿上慢慢搅动着抽出。霎时间,鲜血便如同汩汩泉水喷洒而出,溅落在褐色的土壤上,将其染成了红褐色。

“老实点,”我用沾着血的刀尖拍了拍他的脸,“要不然,下一次刺中的地方,可就不是大腿了。”

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还没说出口的话变为了连连的求饶声:“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能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哦?是吗?”我将横在他脖子间的剑刃稍稍离远了几分,扬着笑,却是意味不明。

他见有戏,连忙道:“你想要什么,美人,可是财宝,还是权利,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饶我一命!”

我看着这个前不久还一脸倨傲,仿佛自己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却匍匐在自己脚下,对着自己低头摆尾,苦声哀求,不觉好笑,又觉得讽刺。

父亲,就是被这么一个人,杀死的?

心中有无数怒火在燃烧,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我将剑丢在一旁。他的脸上刚露出欣喜之色,我便抓住他的后脑,猛地提起,又将其快速地砸向地面,接连数十次,砸到我的手麻了,我才放手。

乞格木如同死猪般躺在地上,连声哀嚎,我听得烦躁,又是一掌将他拍进土里,而后又粗暴地把他的头从土里提起来。此时的他已满脸是血,血里还夹杂着土块,看着惨不忍睹。

我仍觉得心中有满腔愤怒无以发泄,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护国大将军左弘渊,又或者说,是谁,想要杀了他?”

乞格木的嘴唇颤颤巍巍,不断往外溢着血,道:“是连…”

可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还未说完又收了回去,缄口不言。

我眉头一皱,刚想举起匕首往他另一只大腿上刺去,却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定睛一看,一只箭,正直直朝着我和乞格木的方向而来!

只不过,目标不是我,而是被我提在手里的,乞格木的后脑!

这箭来得太快,叫人根本躲闪不得,眼看它离乞格木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电花火石之间,我做了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箭尖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只不过,它射中的不是乞格木,而是我。我的整个右肩被贯穿。可想而知,要是叫这箭射中了乞格木,他必然当场毙命。

发这只冷箭的人是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我将目光从横贯我右肩的箭转向乞格木,只见他面色灰白,嘴唇不停地发着抖,显然是知道了这只箭是为何而来。

我就这么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而他也一直看着我,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过了半晌,他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疯了,他笑着笑着,突然一把抓住我,眼里满是癫狂,“我认出你是谁了,你是左凌云!左弘渊的小儿子!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最后竟然被他的儿子救了!哈哈哈哈…”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爹吗?好!我告诉你!原本我不想杀他的,相反,我还敬他是个英雄!”

“哈哈哈,可是,有人要他命啊!我留不得他!”

我听得骨节咯吱作响,眼底猩红。我不顾肩膀传来的撕裂般地疼痛,将他提了起来,嘶吼道:“那人到底是谁?!”

他哈哈大笑,癫狂之色尽显,“是连衍!御南王连衍!我告诉你,他就是个疯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疯的人!”

说着说着,他的眉间露出了些后悔之色,但很快便又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爹吗?就因为你爹不肯接受他的招揽!他便要想方设法地杀了他!”

“为此,他派人找到了我,跟我合作。他指使人将你爹调往鹿泉巡视驻扎,说是皇上旨意。可那群通传旨意的宦官和官员全都是假的,是批了人皮面具的假人!旨意也是假的!”

“我出兵攻打鹿泉,将他逼到城中,不得出来。他会暗中派遣人手切断粮草的供应和援兵的驰援,到那时,城中弹尽粮绝。任他在怎么厉害,也终究会被耗死!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嘛,就像你现在这样,只不过,是被活活射成了一个筛子!”

“没想到吧哈哈哈,想要他死的人不是敌人,而是他背后的人!哈哈哈哈…”

他的话像是一把把刀一样,直往我心里扎,我绝望地吼道:“闭嘴!不要再笑了!”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在疯狂大笑 ,“左凌云,杀死你爹正真的凶手不是我,是他啊!是他啊!”

他笑着笑着,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清晰到能看见里面的血丝。他凑近我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爹不见的尸骨,现在就在他的手上。还有你失踪的大哥……”

他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脸色扭曲起来,脸上鼓起凹凸不平的鼓包,嘴里发出咯咯咯的怪异声响,整个身子也开始抖动起来,手指诡异地向上弯折,但嘴里仍旧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顿觉不对,猛地将他往身前一推,足足有数米之远。不过片刻,我便看到他的身躯猛地炸开,化作阵阵血雾,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在他爆炸前的最后的一句话,却没有消散,依旧回荡在天地之间。

“你失踪的大哥被他派来的人和我的人一路追杀,中了毒箭,竟然还能逃走。本来我们是追不上了咯咯咯…,但那人竟然能够循着你大哥的气味找到了他,我们将他逼到了一个山崖处,本想活捉,却不想你大哥竟是直接跳了崖,落入了那湍急的江水之中咯咯咯……那崖有百丈之高,且江水又湍急,你大哥,肯定也死了咯咯咯…”

他说到这里便没说了,因为,他死了。

我看着自己满身的血,再看着地上那滩一丝血肉都没有的血迹,沉默了很久,才拿起地上的剑,向人群厮杀的地方走去。

我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得清眼前的一片红色。不知是因为是眼前是一片鲜血,还是我的眼里溢满了鲜血。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停下来的,只觉得自己被人死死摁在地上,双臂使不上劲,肩膀已然没了知觉。

耳边传来伯庸的怒吼声,“左凌云!肩膀不要了吗你!”

“快停下,没有人可以给你杀了!”

就连向来温和的源之说的话都带上沉沉的愠怒,“子长!你忘了左大将军对你的教导了吗?!”

父亲的教导?

我停止挣扎,出了神,耳边响起了父亲威严的声音。

“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

渐渐地,我的眼里恢复了一片清明。眼前是沾满鲜血的土地,以及,在那之上,碎成一半的银铃。

那是小姑娘送给她的铃铛,可现在,铃铛,碎了。

看着碎成两半的铃铛,我的眼里一片湿热,随后便嚎啕大哭起来。明明这么多天都一直没哭的我,不知为何,到了此刻,却哭了。

哭得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像是要把我此生的眼泪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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