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点，爱美整形美容医院开始营业。
一位戴着黑色墨镜口罩的女人走了进去。
这栋医院大楼一踏进去有种沉入深海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坐在前台的护士身着黑色制服，对进来的顾客非常冷淡，后面的宣传墙上陈列着一张张面容精致的模特正面照，照片是黑白的，比起医院看上去更像是灵堂。
广播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冰冷的播报声，候诊大厅里没几个人，徐瑶进来只看见有两人坐着。
【就诊号：7号，候诊人数：5人。】
徐瑶接过前台护士开出的号码单，抬头看了一眼医院候诊信息公告牌，在大厅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随着时间流逝，后面逐渐也有新的顾客进来等待。
“卡嗞——”、“卡嗞——”这家医院的噪音略微有些挑战人的神经。
器械切割的滋滋声、血肉翻搅声、病人的呜咽呻吟……
这些杂碎的声音细听好像并没有，但又好像如附骨之疽一般丝丝缕缕地往耳朵里钻。
所有的顾客都知道这不是一家正常的整形医院。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就已经被淘汰了一次，如果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这是最后的希望。
意外卷入诡异世界的人类，在这个世界是食物链中最底层的存在。如果不想成为诡异的食物，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这个世界的明星获得名气，这样才能得到这个世界的承认。据说最厉害的明星甚至可以成为信仰、成为神明。
所以新人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和娱乐公司签约，只有娱乐公司才是人类的安全区，除此之外所有的地区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噩梦般的存在。
来到这家医院的人，都是因为颜值不足而无法签约的新人，这家医院是他们必须通过的第一个关卡。
不能玩手机的等待总是让人感到漫长而煎熬，但大家似乎都没有交流的**，所有人都充满了警惕，像等待判决的羔羊。
"叮～"手术室的灯灭掉。
一个浑身缠绕绷带的的"木乃伊"被推了出来，没有缠住的嘴巴不停的吸气嚷嚷着疼。
护士嫌弃地将人放下，硬邦邦地丢了句："半小时后自行拆开绷带。"就转身离开继续回到手术室里。
"木乃伊"摔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地扭来扭去，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绷带，板了一会儿不动了。
"会死吗？"有胆小的候诊人忍不住嘀咕。
"应该不会吧……手术失败可能会有些不知好坏的副作用，但我听说这里死亡率还是很低的。"旁边一个看上去憨厚乐天的胖子说道。
排号在后面的人，相互低声安慰着，却没人愿意靠近1号"木乃伊"。
这个造型怪异的家伙，谁知道手术后出来的，是人还是鬼呢？
拿着3号候诊单的年轻女孩看到1号的样子此时更是如坐针毡。
"请3号到就诊室就诊……"
听到广播叫号，张可可忍不住抖了一个激灵，想要起身双腿却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诡异气氛的医院，红色的播报字条循环滚动，耳边奇奇怪怪的声音。哪怕周围有和她落入同等境遇的陌生人，她也没有安全感。
张可可刚毕业不久，是个想象力很丰富又胆小的女孩，平时爱看各种类型小说。她可不认为自己是天选主角，就自己这配置一看就是个炮灰命。
狭窄走廊过道边的一扇扇门，在她眼里犹如怪兽的巨嘴，会把她吞噬嚼碎。
"请3号到就诊室就诊……"
播报声第二次响起。
张可可有种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的感觉，怪物盯上了她，其他人也在看她，等待着看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请3号到就诊室就诊……"
广播连续播了三声。
医院似乎一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在无声的等待中，又过了几秒。
然后继续响起播报。
"请4号到就诊室就诊……"
好像没发生什么，张可可松了口气，她看见4号踌躇的样子，在心中祈祷4号也不要去。
"哒"、"哒"、"哒"——
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大家看到导诊台的黑护士僵硬地朝着等候的众人走来。
4号在广播呼叫第三遍之前一屁股站起来冲到了就诊室里。
"您违约拒绝就诊，很遗憾，根据规定需要支付赔偿。"一直臭脸的黑护士这时候难得扯出一个并不专业的微笑。
"我没有钱……"张可可身体往后缩了缩，回想起自己不久前被公司开除还要倒赔5万的事情。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在鬼故事里还要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勒索。
张可可从小到大都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她没有强大的武力，没有绝顶的智慧，没有过人的勇气，更没有足够的财富金钱，连幸运也不长眷顾她。
哦，对了，她还没有美貌，没有公司愿意签她。
来这个副本闯的人，无非是为了得到一张通关的颜值合格证，能够和娱乐公司签约。外表能整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这个世界的审美是多元，有传统的人类审美，也有各种怪物的猎奇审美。不过越是智慧的高等诡物，其所拥有幻化的人皮越精美。
有条件做美容，张可可是愿意的，可是她怕痛，那个人身上流了好多好多血，她怕得动不了。
"不用担心，赔偿一定是你能支付得起的。"黑护士舔了舔牙尖，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你只要支付自己身体上最好看的三个器官给我。"
黑护士用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张可可一遍。
"嗞——嗞——"手术室里隐隐传来割锯推拉的声音。
"砰！"、"砰！"就诊室又传来了类似小气泡爆炸的声音。
"你们也一样，如果放弃就诊的话，支付违约赔偿就可以，证明一样会出。"黑护士转向其他人，在众人的眼、耳、口、鼻一一扫过，最后目光落回在张可可身上。
"不要……"
张可可想要后退，但她动不了。她颤抖看着黑护士的手摸上自己的脸庞，冰冷的手指上似乎长出了锋利的指甲。
"先拿眼睛吧。"
怪物的手指划到眼窝，人类脆弱的皮肤被划破，血流了出来。
看见这样的画面，徐瑶脸上泛起了阵阵被割伤疼痛，眼前仿佛又铺满了血红色，她低头捂住自己面庞。
"你们医院就这种审美吗？这种死鱼眼也看得上？黑眼圈重得比鬼还像鬼。"
黑护士顿住了，视线落在张可可鼻子上。
"鼻梁垮成这样的朝天鼻，你还不如买几个猪头。"
往下再看到嘴巴，张可可忍不住抿了抿双唇。
"这上唇翘的，再抿也收不回去。"
"脖子……这下巴连下来有脖子吗？"
"胸平的跟飞机场似的，这还是女人吗？"
"大腿这么粗，腿也短……"
张可可眼泪终于包不住刷得流下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说小妹妹啊，这医院项目真的很适合你啊，错过可惜了……"
"闭嘴！"黑护士气得跺脚，恶狠狠地瞪向1号。"再说话把你嘴也封上！"
"木乃伊"噤声消停了。
"你直接杀了我吧。我怕疼，给我个痛快就行，我死了这副身体你爱哪儿拿哪儿。"张可可哭着说道。
黑护士莫名有种亏大了的感觉。
这时，排在后面的徐瑶开口说道："她的头发很漂亮，又黑又亮还很茂盛。眉毛很浓，眉型也很干净……"
其实张可可还是有很多有优点的，皮肤很白，胸背挺直，手指修长。
但这些都不适合说，人身体上的每个部位都很重要，可以舍弃的寥寥无几。
张可可停止了哭泣，眼中浮现了亮光。
黑护士又看了看张可可，认可了徐瑶的说法，拿走了张可可的头发和眉毛。
脑门一凉，张可可捂住脑袋，一方面自卑和委屈淹没了她，一方面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眼中泪水又忍不住跟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直流。她好想一脑袋撞死这护士，但最终这也只是想想。
"嗯……我还有哪儿可以选？大脑？"黑护士愉悦地看着眼前人类恐惧颤抖的模样。
"这小姑娘一看脑子就不好使。"挺尸的木乃伊又忍不住开口。
"心脏？"
"你不觉得她有点缺心眼吗？"
"肝？"
"这黑眼圈重的明显是熬夜党，肝能好的了？"
"胃里肠里都是**更脏，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没品味……"
"我看这小妹妹眼泪还算清澈干净，你要不拿了算了。"
"啪！"黑护士掏出胶带一巴掌贴在1号嘴上。
没有继续折磨猎物耐心了，黑护士决定道："最后就选心脏好了，还年轻跳的不多，有生命力。"
这话一出，张可可心脏都停了一瞬，好像不会蹦跶了。
木乃伊呜呜呀呀地哼唧着想要说啥，十指都缠着绷带，嘴上这胶带着实不好撕开。
"你想帮她？"黑护士冷笑一声，"可以，用你自己身上最完美的部位来换。"
木乃伊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表示拒绝。
"伪善的人类。"黑护士嘲笑道。
"你呢？你也可以和我交换。"黑护士转头看向徐瑶，刻意加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徐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摘下了墨镜和口罩，一张布满伤痕凹凸不平的肉红色毁容脸落入众人眼中。
"嘶……鬼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评价，她看向黑护士自嘲地说道："你觉得我有可以交换的吗？"
徐瑶毁容前是个颇有名气的流量女星，以营销美貌闻名。作为一个女明星，徐瑶对于医美并不陌生，成名前她的原生脸只能说是个清秀佳人，但在经纪公司的包装和高科技加持下，成功蜕变成大美人，在同代小花中挣得了一席之地。
徐瑶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半年前出了一场意外车祸。车祸后她做过很多手术，但她的脸再也无法恢复美貌。
公司很快放弃了她。短短三个月后徐瑶就看到公司另外捧起了一个长相和毁容前自己相似的新人，自己之前的资源也全都转给了对方，粉丝心疼了一下又追起了新的哥哥姐姐。
事故刚发生一个月还有媒体疯狂报道，半年后她就只会在盘点那些毁容的明星中被提及。
失去容貌的那瞬间开始，徐瑶感觉全世界也抛弃了自己。从高高在上万人追捧的美女明星，到无人问津被人嫌弃的废物丑八怪，她恨过怨过疯过，但世界不会为她改变。
但现在，世界变了。
“真是没有一处能看的，全都动过刀，又毁坏成这样……” 黑护士皱了皱眉并不满意，“真要换，也就这双眼睛还行。"
徐瑶听了低声笑了，原来她身上还有可取之处。
黑护士走到徐瑶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
"怎么样？把你的眼睛给我，我就放过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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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候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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