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当日，二人来到涂导的公司，也在尚阳区，不过并不在大厦写字楼，而是一栋三层的红砖小楼。
涂导在九月就回到了华夏。作为华夏最有名的导演，他的电影自主性很大，主要角色基本都是涂导的一言堂。男女主指明了由顾淮山和柳□□演，其他人知道抢不过，纷纷盯上了男配女配等戏份较重的角色。结果就出现了男配、厂长、港商和厂花等配角的试镜人选特别多，男女主反而没人试镜的新奇场面。
试镜在三楼，卫清许上来时，外面还等着五个人。接待小姐姐给卫清许发了号码牌后，让他随便坐，就神色匆匆地出去了。
卫清许找了个位子坐下，看大家都在低头看剧本，也拿出剧本想再瞧几眼。这时房门被推开，江安一脸失落地从里面出来，“谢谢大家。”说着不忘鞠躬关门。
魏明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走过去询问，江安有些难过地摇摇头。魏明叹口气，两人没停留就径直离开了。江安和郑泽的古偶大IP年底就要播出，如今郑泽退圈，宣传的重任落在了江安身上。江安本身就忙得不可开交，还要来试镜涂导的新片，结果自然是不尽如人意。
下午四点，顾淮山在罗荣涛和保镖的护送下匆匆进入了试镜房间，卫清许等人进去五分钟了才推门而入。
顾淮山已经摘下墨镜坐在涂导身边。涂导年近八十，头发花白，黑瞳看起来很年轻，“小卫是吧？淮山跟我提过你。今天的试镜会有录像，如果你介意的话，就视为自动放弃这个角色，明白吗？”
见卫清许点头，涂导瞥了眼顾淮山，显然知道二人的打算，笑呵呵地，“淮山，就这一次机会。”
顾淮山点头，起身站到卫清许身边。
两人表演的是刘辰卖烧烤时，被曾经的亲戚嬉笑嘲弄，孙刚挺身而出暴打了几人的戏。表演后涂导并没有点评，沉思后加了一场戏，让卫清许表演孙刚受伤后来到前妻家中求救的戏。
顾淮山马上知道涂导是满意的，卫清许也有感觉，压抑住激动，调整情绪后表演了起来。有顾淮山指导，卫清许的表演很流畅。涂导敲击了几下桌面，仍是没有当场定夺，只说三天内给到回复。
没想到第二日，环岛娱乐发出新闻，称男星梁峰有意加盟涂导新片。
梁峰是近两年崛起的实力新星，一度被媒体冠以“小顾淮山”的称号。本身演技就很出色，只差在缺个奖杯认可罢了。如今谋求与涂导的合作也算意料之中。梁峰的优势是，他和涂导都是恒星娱乐的人。
恒星娱乐在失去顾淮山后，一直致力于打造另一个顶级男星。如今梁峰有爆相，公司趁机利用舆论，再加高钺的金钱攻势，涂导一时难以抉择。
“别担心，这部片子是老爷子的最后一部作品，他肯定会坚持的。”顾淮山宽慰道。
“我知道。我有信心。”卫清许从剧本里抬起头，“我已经做到最好了。不过角色是不是我的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就算没选上我也不会伤心的。山山放心吧。”
果然，第三日，刘红接到通知，顾淮山饰演男配刘辰，卫清许饰演男主孙刚，十月份正式入组。一时间，业内都在传三金影帝顾淮山恋爱脑，为了捧小男友甘愿作配。
九月底，《冬夜》官方微博正式官宣，男主卫清许，男配顾淮山的消息立即炸了微博。
“顾淮山这是老房子着火，没救了。为你情深CP粉们可以狂欢了，你们正主是真的。”
“京大出来的脑子就是不一般，看把顾影帝迷成什么样了。”
“涂导也向资本妥协了吗？老爷子这是想退休前捞一笔？”
“楼上们太可笑了吧。涂导可是获得过最高荣誉的华夏导演，难道还不能自己决定电影的演员人选？有些小咖们吃相不要太难看，没试镜成功就黑别人有后台。”
“楼上粉丝别洗了，也不想想卫清许凭什么出演涂导的电影。难道就凭太子卢昭这个傻白甜角色？这么大的饼，没内幕才怪。”
“不管有没有内幕，卫清许可是一飞冲天了。涂导的作品，近两年影视圈最大的饼了吧。以后可以在电影圈横着走了。”
当聂兰把这些微博上的热门评论一一念出来时，工作室一时陷入了沉默。大家这才意识到，卫清许之前凭借《明星的农村生活》和《风华绝代》拉的路人好感度，此时差不多全败光了。众人脸上都凝重起来。
卫清许轻笑，出声安抚众人，“我是新人，大家不信任也是应该的。有顾老师在，我相信我能演好孙刚这个角色，大家不用担心。等影片出来之后这些差评自然就没了。”
刘红并没有被安慰到，以后是以后，现在的控评和公关还是要做的，不然如果黑粉联合起来抵制影片就不好了。因此严肃地叮嘱卫清许最近不要登录微博，进组前就在家和顾影帝磨炼演技，其他公关都交给公司。
安排好两个艺人后，刘红投放了一波水军，大吹特吹了一番顾淮山的演技，又开始营销起以往涂导的电影战绩。什么十几年前勇敢启用顾淮山，抵抗资本的侵蚀，夺得最高奖项等等。在众人想起涂导曾经的丰功伟绩时，又用顾淮山的大号发博，声称自己是因为十分喜欢涂导剧本里男二这个角色，才主动辞掉男主的，并没有什么内幕。
《冬夜》官方微博随即转发，舆论才算是扭转了过来。
虽然《冬夜》是90年代东北的故事，但目前东北很多厂区都拆除了，且东北冬天取景着实不便。涂导团队考察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南部某钢铁城市找到了合适的取景地。
顾淮山和卫清许在官宣后没多久就来这里体验生活了。二人在厂区家属院租了一间二居室，一个助理都没带，就两个人住了进去。
家属区很旧，都是些房龄三四十年的老楼，房间墙壁都有些发霉，“这将是你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开拍前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找找孙刚的感觉。体验生活对我们塑造人物是很重要的。”
卫清许点点头，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这样的生活环境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顾淮山......
看小孩担心的眼神，顾淮山笑起来，将行李放下后，很自然地收拾起房间来，“怎么，怕我住不惯啊？”
卫清许忙去洗抹布，房间应该很久没人住了，简陋的木质家具上都蒙了一层灰，“你没住过这样的房子吧？”
“怎么没有？我演过这么多电影，也演过不少底层小人物。为了体验生活，我还去捡了一个月的垃圾呢。”见卫清许面露惊讶和心疼，顾淮山心内高兴，继续道，“所以啊，这里已经很好了。收拾好之后我们去超市买些东西。电影里的人物每天的生活费不会超过五十元，我们就按这个标准采购。”
两人齐心协力将新家收拾好后，顾淮山打开行李箱，取出小夏准备的化妆包，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卫清许第一次知道顾淮山还有化妆的手艺。不出半小时，一个面色苍白、眼神躲闪的青年出现了。卫清许知道，这是顾淮山为自己设计的刘辰，这半个月，他都要以这个形象生活在小区。
给自己画好后，顾淮山拉过卫清许，端详一番后加深了卫清许的肤色，加粗了眉毛和嘴唇，有些粗鲁冒失的孙刚出现在了卫清许脸上。
两人对视一眼，笑起来。确认不会被认出来后，一人拿着一张五十元的生活费出去采购了。五元的挂面，一块钱的小青菜，一次性塑料杯、塑料碗买了一大堆。两人甚至没有去超市，路边小摊上就买齐了生活用品。
白天，厂区还算安静，都是些老人小孩儿在外面玩耍，年轻人都去上班了。这时候，两人就在出租屋里看书看剧本，时不时表演几场。中午或者傍晚快下班时，两人会到厂区门口，观察下班的人流。
卫清许发现真实生活的人远比电影里表演的人精彩多了。下班的工人们，脸上的表情是多么丰富多彩啊。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动而有趣。有对生活向往的，有被生活压的失去了神采的，但大部分人都是没有表情的。卫清许只能看他们的眼睛和动作，通过细节去感受。
卫清许甚至从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孙刚的影子。那是个并不高大的男人，走起路来总是把胳膊甩得高高的，步子却并没有迈得很开，叼着跟烟，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话不多，却总是在别人说话时很认真地听着。眼神果敢，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孙刚下岗后，妻子带着女儿和他离婚，他不服输想再干出个人样来，孤注一掷地去抢劫厂长家。他知道刘辰对他感觉不一般，因此才撺掇刘辰跟他一起干。会在刘辰死后为他报仇，然后自然而然地和妻子复婚。
这是个精明不惹人爱的小人物。面对罪恶时想的不是去揭露打击，而是捞一笔。刘辰的死让他下定决心捣毁厂长和港商集团，却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他。他还是那个精明的孙刚，是个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男人。
生活了半个月，刘红小雯等过来接人时，看到的就是塌着肩膀的顾影帝在厨房切菜，而卫清许大爷似的坐在餐桌上玩手机。刘红退出房门，又确认了下门牌号，才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和众人一齐进了屋。半个月的时间，两人逆CP了？
十月初，电影在南部某省悄悄开机。照例是剧本围读，涂导虽然年近七十，却每次都坚持到十二点。在涂导的以身作则下，三天的剧本围读没有一个人请假。
涂导的剧本围读和孙导的不同，除了朗读剧本外，涂导会和演员讨论一些人物的日常，而这些日常一般是剧本里没有的。例如卫清许演的孙刚，涂导会问，“孙刚有没有前女友？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在厂里表现如何？”
卫清许就自己的理解做出了回答，“孙刚没有前女友。孙刚外表是个不安分的人，但他骨子里向往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因此才会在复仇后和前妻复婚。他可能会和厂里的女人口花花，但并不会动心。前妻是他第一个心动的人。”
“他父母应该感情不和，甚至经常吵架。他从小生活在争吵之中，才会表现得这么叛逆。他身上有社会气，但对家庭的向往会让他格外珍惜钢铁厂的工作。他在厂里人缘儿一定很好，甚至可能获得过车间标兵之类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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