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之的居所位于顺慈院的东厢,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名曰徐步轩,显然就是为他而设。而他的卧房在小院最深处。从外面看去不觉得,但师韵因为刚去过夫人的卧房,她发现这两间屋子虽然分属两座院落,但其实相隔不远,就是天色太暗,不晓得其间是否存有暗门。
夜深之后雨势更胜,三人借着屋檐一路小跑,七拐八拐地来到陈行之的卧房,径直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两进的大屋,外书内寝,布置得颇为雅致。外室用作书房,入门便见一方紫檀木桌案,上陈笔墨纸砚,几卷经书整齐摆放。桌案一角,砚台里墨汁清新,似是刚研磨过。
书房一侧,设有书架,架上书籍琳琅,诗词歌赋、史籍经纶俱在。书架旁立长颈双耳天青瓷瓶,内插两支秋花。另一侧则是一双高椅,一张小几,似是会客使用。
内室则是卧房,架子床上帐幔低垂,床前摆放一小几,几上摆着香炉。
三人点燃灯盏后各自散开,在屋中寻找线索。
“这人读的书挺多的嘛……”
绫时扒在书架前观望片刻,感叹道:“是个读书人哦,蒋大公子,跟你一样!”
他身后不远处飘来一句蒋文懿的嘟囔:“书架上摆了几本书,就是读书人了?读书不过为了学贯古今,究其根本乃是为民谋福。”
阿时听完顺口道:“为民谋福听着有点空泛哦。”
“也不尽然。”
蒋文懿拿着一卷东西,向绫时走来。“例如可以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方能施政布德,解民之困。如此,方不负读书之志,成就为民之愿。”
阿时想了想,突然问出了一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那你读了那么些书,又是高官之后,你为什么不去考功名?”
蒋文懿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是不去,而是不想。”
绫时让他给逗乐了,“我说大公子,你这话听着有点自相矛盾啊!”
文懿瞥他一眼,生硬地转了话题。“韵儿过来看看吧,还真让你猜对了。”
师韵紧走两步来到文懿面前,半路上还不忘瞪了绫时一眼。意思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蒋文懿虽然与他们同行,但人家可是有身段的。绫时这回难得没反驳她,只是心里头隐隐不是滋味。他把蒋文懿当成同生共死推心置腹的好兄弟,怎料人家却不这么想。
师韵将文懿手中的东西摊在桌案上,发现是一些诗词。词句写的断断续续,但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红笺小字说相思,夜月花前未得时……”
韵儿翻过一张,继续念道:“心绪乱,月冷似霜光。花自飘零流水长,一种相思两处伤。谁人知愁肠……这写的,都是情诗啊……”
“却不一定是写给陈夫人的。”
绫时也拿过几张看了看,“说不定他另有心上人?”
“那这件东西定然是他心上人的。”
师韵边说边掏出一精巧物件,阿时和文懿凑上去一看,是一只白玉耳坠。玉面光滑做工精巧,显然价值不菲。“在内室的地上捡到的。找到另一只,就知道这些诗句是写给谁的了。”
绫时要过耳坠掂了一掂,说道:“我去找人打听一下!”
他们没在陈行之的住所找到更多线索,商量着准备离去。三人刚走到门口,突然被一闪而过的人影吓了一跳。绫时眼疾手快地将文懿往后一拽,长剑出鞘。师韵也展开金扇迎敌。门开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着一身墨色胡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竟是莫忆寒。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山林里的惊雷格外瘆人。莫忆寒稍稍扬起斗笠,冷言道:“果然是你们三个小鬼。”
夜雨拍打着窗棂,透过微开的窗缝,寒意袭人。陈行之卧房里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绫时他们缩在一旁,看着莫忆寒在外屋内室转了几圈。将他们捡到的残诗断句一一过目。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
莫忆寒摘下斗笠往那紫檀桌案上一扣,凤目一瞥,问道:“说说吧,偷偷摸摸转了这么些圈,查出什么来了?”
蒋文懿和绫时相视一眼,心说不知她是何用意,先探探虚实。
“莫女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案?”
“呵。”
莫忆寒冷笑道:“在医书馆里吼的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我不仅知道陈行之这小白脸死了,官家走狗的刀丢了。还知道你们,在怀疑我。”
文懿尝试用阿时的法子,以一抹笑容缓和气氛。“也谈不上是怀疑,只能说是合理的推测。”
莫忆寒转身靠在桌案上,双手抱怀。她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人。蒋文懿着一身天青阑衫,外披对襟长袍,长发以玉环束起,系有一根金丝绦。绫时站在他身侧,一身短打,戴护手蹬高靴。他们说话的功夫,少年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剑柄。一旁握着金扇的少女看着伶俐,倒是有几分她年轻时的样子。
莫忆寒将目光落回蒋文懿身上,略带睥睨地哼道:“真不愧是蔣修远的儿子,跟你老子一样,天生一根三寸不烂之舌。”
文懿闻言一惊,“女侠识得家父?!”
莫忆寒垂下眼帘,这三个字一出口,便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一段旧怨,一口恶气,无人可诉,无处发泄。即便她将这些旧人都找出来大卸八块,那些错过缘分,逝去的年华,也找不回来了。她心中的隐恨这三个孩子无从知晓,不提也罢。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她眼皮一抬,收回思绪:“我来找你们不是扯闲篇的。告诉我,你们为何要去医书馆?”
绫时一听,觉得挺有意思。那间医书馆,他们要去,卫麒卫麟要去,陈行之毙命于此,眼下连莫忆寒都很上心。阿时略作回忆,他只记得那里面乱七八糟,无大稀奇,为什么吸引了这么多目光?
他上前一步拦下蒋文懿,对着莫忆寒嘿嘿一笑道:“女侠想知道我们为啥要去医书馆?我们当然可以说。但是我们说完之后,能不能也请女侠将莫陈两家的恩怨,与咱们说道说道?”
莫忆寒手腕一翻,长剑就抵在了绫时的眼前。“跟我谈条件?嫌你命长?!”
绫时吓得一哆嗦,一边摆手一边道:“不敢不敢!以女侠的造诣,取我三人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但我寻思着前辈既然没有动手,那还是觉得我们仨人活着比死了有用呗!既然如此,咱们不如互通一下有无?毕竟咱都不希望山阁里不太平不是嘛!”
莫忆寒看他两眼,没有答话,就算是默认了。
绫时见状撸起袖子解开布条。他手臂上的毒斑早已爬满了小臂,青中泛紫,似蟠蛇环绕,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
莫忆寒果然皱起了眉。“中毒了?”
“听说是一种叫离尘露的玩意儿……”
绫时咧咧嘴,“暂时死不了。但这毒气会顺着经脉一直往上爬……等爬进脑子,也就无力回天了。青鸳先生说随知阁主与漪澜药仙交情颇深,他应药仙所托,在山阁里建了一座医书馆。便让我们来碰碰语气。万一能找到离尘露的配置方法,兴许我这小命还有救……”
莫忆寒用剑鞘托起绫时的胳膊看了看,觉得少年没有说谎。她不懂岐黄之术,更不懂解毒之道,帮不上少年。但她清楚的是,这三人与她目的一致,就是去医书馆里找东西。
“你们在馆里除了看到小白脸的尸体,还发现什么了?”
“老实说,还没来及细翻,就给吓着了……”
阿时整理好衣袖,然后指着桌案上的东西道:“我们答应陈夫人找出杀害陈行之的凶手。可我们对他知之甚少,便来他的居所找线索。但找来找去就翻出这么几张纸,觉得他一肚子文墨,都放在儿女情长上了。不过也说不定,他就是因为这个死的?他跟陈夫人,真的是亲姐弟?”
莫忆寒长眉一挑,扯出一个笑容:“岁数不大,鼻子还挺灵。他跟陈夫人是不是亲姐弟我不知道。但我如果告诉你们,你们在天璇堂见到的女人,不是陈静姝呢?”
作为随知阁的六院之末,礼谦院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秋雨蒙蒙,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和地面,整个礼谦院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雨雾之中。
院内灯火微弱,透过窗棂散发出幽幽的光,照在湿润的地面上,映出一丝暖意。这里住着门童、杂役、丫鬟,阁主新丧,他们个个惴惴不安,忧心忡忡。
一年长老仆坐在屋檐下,他服侍了莫家三代人,见证了随知阁的兴衰。莫恺耀是他看着长大的,那孩子打小就知书达理,宽厚豁达。但命运却没有给他多一分眷顾,祸事接二连三地砸向那瘦弱的双肩。他蹉跎半生,年过不惑才娶妻生子。就当众人都以为他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谁也没能料到苦难才刚刚开始。
“这么晚了,吴伯还没休息啊?”
门童小五自屋里探出个脑袋,“入秋了,冷。多穿点!”
老爷子摆摆手,“不碍的。大不了把我这老骨头收去,免得阁主他黄泉路上,一人走的寂寞……”
小五叹了口气,嘟囔道:“诶……本以为盼来了夫人,日子就能好过些……谁想到阁主说病就病,说走就走……如今夫人年轻,少主年幼……这孤儿寡母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二人深陷哀伤忧心前路,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忽地,一阵脚步声传来,吴伯没想到竟然有人深夜造访。他扶着柱子站起身,但夜色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小五忙从屋里拿出只灯笼递给他。此时来客也走到了面前。老爷子挑起灯笼照了照,疑惑道:“你……你是?”
莫忆寒一句惊人。绫时三人回到客房商讨一番之后,阿时忽地有了主意。像随知阁这般表面风光的大户人家,背地里有多少恩怨情仇,都深藏于树影交错的礼谦院。阿时觉得在这个地方,他一定能够挖出些什么来。
“什么?!陈公子遇害了?!”
小五听闻噩耗吓得连退两步,吴伯则是长叹一声,沉默地摇了摇头。
“看老伯这意思,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绫时自称是官差的小厮来辅助查案,但是能探出多少消息,就单凭本事了。
“意不意外的,又能如何?走的走,死的死,散的散……这莫家的随知阁,早就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小兄弟是奉命来寻我等问话的?”
面对老者戒备的目光,绫时咧嘴笑笑道:“咱就是个牵马跑腿的杂役,大老爷们的事哪能轮到我头上啊!这两天一直下雨,夜里有点寒,大人吩咐我寻些取暖之物。我打听了一圈,就找到老伯这儿来了!”
吴伯定睛一看,见少年穿得确实单薄,忙唤他进屋。这间小巧的两进房,外间为起居,内室为卧房。外间靠墙置有一张老旧的木桌,桌上放有陶壶和粗盏,虽无华丽之饰,却也整洁干净。旁边的竹椅上,搭着一件折叠整齐的棉衣,显然是吴伯细心照料之物。
角落里置有一个小木柜,柜上竹筐里放了些新鲜干果。旁边还有一陶制的香炉,香气淡雅。入秋后山中雨多,屋内并没有阴霉之气,可见吴伯日子过的还不错。
“怎么不早说!”
吴伯喊小五搭把手,从内室抬出个炉子。
“还没到生炉火的季节,客房就没安排。先把这个拿去交差!”
“诶诶!这可不行!”
绫时快步上前拦下二人,把炉子放回地上。“这是老伯用的,我哪能拿走啊!就烦请指个路,我搬床被衾就好!”
“外头那么大雨,搬回去也湿了!你好交差?”
绫时挠挠后脖子,苦笑道:“大不了被骂上两句嘛,早就习惯啦,不碍的!”
吴伯抬眼见少年也就和小五相仿的年纪,衣衫早被雨水打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找了件夹袍递给绫时,埋怨道:“你这主子也是不好伺候,知道雨夜天寒还支使你到处跑!先换上!可别受了风寒!”
绫时杵在原地看着吴伯,愣了半晌竟是没动。小五见了哈哈一笑,拿过夹袍塞进他怀里,笑道:“你这表情就跟我当年一模一样!吴伯心肠老好了!你就受着吧!”
生起炉火之后,小屋里暖意融融。三人围桌而坐,嗑着早几日晒好的胡桃。
“这是当年二小姐最爱吃的,每年都会偷偷去山里捡,老阁主说了她多少次都不肯听。每次一挨说就跑来找我,躲在我身后让我护着她。”
“二小姐是莫女侠吗?我在前院看到她了,颐指气使的。我是生怕被她看到……”
绫时歪着脑袋看向吴伯,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个冷若冰霜的莫忆寒儿时伶俐可爱的模样。
吴伯无奈地说道:“诶……二小姐是命不好,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又害大哥又出了事。后来也是诸事不顺,一晃过了半辈子,也没能找到个好人家……”
“害大哥出了事?”
绫时和小五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事啊?”
“哎哟,”吴伯一蹙眉,踌躇道:“我这是老糊涂了,嘴上没个把门的!怎么一不小心话就秃噜了呢!”
小五被勾起了好奇心,催着他说清原委。吴伯推脱几次,后来想想反正阁主也不在了,就道出了陈年旧事。
几十年前,莫忆寒也就只有七八岁,但她的武功精进很快,胆子也大。所以当她听闻山中有野兽屡屡伤人,便独自一人跑去挑战。山林幽深,树影婆娑。她小小的身影在密林间穿梭,终于寻得野兽。她拔出长剑与野兽搏斗,奈何年幼力弱,渐显不支。野兽猛扑而上,她一时失措,险些被其咬死。
危难之际,大哥莫恺耀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他不顾自身安危,对野兽发起猛攻,终于救下了妹妹。然而他也因此身受重伤。
两个孩子拖着半条命回到山阁,老阁主大为震怒。众人使出浑身解数,才把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莫恺耀救回来,但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
“哇……能虎口脱险,阁主也算是福大命大啊!”小五惊叹道。
“可是后患无穷……”吴伯叹息说:“阁主重伤之后习不得剑法,使得莫家的饮血剑后继无人。老阁主苦闷许久,后来抱养了一个孩子。”
“还有一个孩子?!”
绫时闻言一愣,遂即不解道:“但阁主的葬礼上,没有其他的莫家人出席啊。”
“他不会来的……”吴伯咬了一口胡桃,其味之苦涩,苦不过心头。“兴许都是,莫家的劫数呐……”
阿时心说既然此人不会来,那就跟眼下的迷局无大关联。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了话题道:“不过跟莫女侠比起来,夫人还是挺好的。没什么架子。”
对于这一点,吴伯和小五都表示赞同。“夫人待我们确实不薄。老阁主过世没多久,二小姐也离开了。在那之后,山阁里麻烦不断,内忧外患。阁主一人分身乏术,索性遣散了不少下人,甚至关闭了后三院。阁主虽然为人恭谦,但骨子里有股子韧劲儿,他不能容忍莫家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他手。因此独自一人下山,没过多久便回来说要与大贾陈氏联姻……”
“哦?”
绫时插了一句道:“所以老伯的意思是,这门婚事是莫阁主提出的?我刚在前院听莫女侠和夫人吵架,她好像很不满意这桩婚事……”
“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能妄议的……”
吴伯接着说:“我们只知道数日之后,阁主便迎娶了夫人陈氏。婚宴时二小姐也来了,可以说咱们山阁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了!那排场,那嫁妆,哎呦呦,老奴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绫时觉得吴伯所言和陈氏的话能对的上,接着又道:“那后来呢?夫人嫁过来之后,山阁中的日子就好了吧?”
“还不错。算是蒸蒸日上了。小公子他们出生之后,感觉又恢复了以往的忙碌劲儿。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惹人爱。尤其是小公子,跟阁主小时候是真像!”
阿时点头附和道:“小公子也见到了,确实气度不凡……所以夫人其实带了很多人手和嫁妆过来?”
“倒也没有,”吴伯纠正他道:“只有一个随身的陪嫁丫鬟,和后来请的乳娘。”
“可没见着这丫鬟啊。”绫时嘀咕说。
“那丫鬟没啦……”小五压低嗓音向他解释道:“两个孩子出生后没多久,霜儿就病故了。之后夫人也没再收丫鬟,只是让乳娘照顾她和孩子。而且夫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深居简出,甚至去尼姑庵里小住了些时日。”
绫时似乎抓住了什么端倪,忙追问道:“那阁主和夫人身边,不就没有贴身侍奉的下人了嘛!”
“没有就没有呗,”小五一耸肩,“阁主本身就不喜欢使唤下人。”
吴伯也道:“他常说习武之人当事必躬亲,早些年遣散了仆从也是因为闲人太多,故而多生事端。但夫人是大户人家来的嘛,所以成婚之后,他就依着夫人,留了霜儿在身边。”
绫时抓了两颗胡桃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那陈公子呢?他啥时候来的?”
吴伯回忆道:“好像是霜儿过世之后吧。是夫人让他来的。我记得是说山阁里的书卷太过庞杂,阁主分身乏术,夫人便唤了娘家弟弟前来协助。但老实说,我们都尽量躲着他走。他一点都不像咱们山阁的人,没什么涵养不说,总是咋咋呼呼,对下人们也是呼来喝去的。而且他也不知避嫌,总是围着夫人转……”
“我也不喜欢他,”小五哼道:“今早我把浆好的孝服给他送到房里,他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把我骂了一顿……”
“诶!这时候可不兴说!”
绫时赶紧打断他,“现在出了命案正在找凶手呢!可千万别说跟他有梁子!”
小五吓得缩了缩脖,连忙点头。
“对了,我方才在院中捡了这么个玩意。二位给看看可知是谁掉的?”
绫时将那白玉耳坠放在桌上,吴伯和小五看了一眼,给出了他意料之中的回答。
“山阁里女眷不多,这么精致的物件,当是夫人的。”
阿时觉得该打听的都打听了,从吴伯这拿了两床被衾,用油布包好,辞别二人再度钻入雨中。临走前他还抓了两把胡桃塞进兜里。用蒋公子的话说这就叫“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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