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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郊野

京城郊外有一座小小的城隍庙,供的是土地像,风吹日晒的,不觉已有几个春秋,这是不知哪一年的建筑了。

官家喜爱佛法,常延请高僧入宫讲经,不惜舍下万金修补佛寺。登位以来,数年间,皇家寺院辉煌不尽,民间更是僧院林立。“行道如行乞”,道教渐渐式微,何况这城隍庙又偏僻的紧,能往这处来的,多半是附近田舍娘子。

三年前,城里有个周老板,攒了些积蓄,不顾家人劝阻,在这荒地上修了一间小小的客栈,供来往之人歇脚。客栈鄙陋,有钱的人家瞧不上眼,普通百姓却乐得适意。

当天夜里,细雨蒙蒙,客栈一间小舍幽幽亮起一星火光。

客舍狭窄,只有一张床,床榻比寻常要高,床脚还垫着些秸秆稳固平衡。床帷里赫然睡了两个人,倒春寒的日子,两人嫌热似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绢衣。往内看,却是两个年纪相仿的美少年,睡在外间的那个,半个身子坐起来,以手支颐,慢慢打了个呵欠。

他手里把着一方小小的铜灯,这铜颜色苍黄,透着琉璃的质感,铜柄上剔了繁杂的花纹,上面镶了一个莲花头,莲瓣里又裂有重瓣,在少年白皙的手上熠熠生辉。少年啧啧称奇,想这客栈这般穷酸,掌柜的倒是心大,都这般穷了,好东西还不藏着掖着,当真实在。

他伸手去推旁边呼呼大睡的同伴,卧躺的那个腰背挺的笔直,颇有些行伍之气。他三推两推不见动静,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兄弟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颊上一片晕红,嘴唇微张,正喃喃说着话。掌灯少年把脸贴上来,两人的影子被火光拉的老长,投在大开的窗外。

只听少年低低在问:“你是谁?”他双眼紧闭,眼珠却在微微颤抖。

掌灯少年瞪大眼睛:“坏了,连我都不认得了,莫不是得了癔症?”说完呸呸两声,手上加力推他,嘴里直呼:“姚兄?”势要把人弄醒,那姚姓少年还深陷在梦障里不得脱身。

小郎君不得其法,自己先放弃了,不多时眼睛一出溜,又挤眉弄眼的附在人家耳边,呼吸相接,语调十分“温柔”:“霁月,我是爹爹。”说完自己先憋不住,又不敢大声,只好用眼睛来笑。

他全身心捉弄人,分不出心神照看手上那盏铜油灯,铜铸的折沿里注了半盏油,险险的要溢将出来。

姚霁月不堪魔音入耳,喉咙里迂回不下,嘴唇张了又张,一个“爹”字就要出口,舌头半道转圜,终于叫了一声:“家樱。”

掌灯郎心下期待着,连呼吸都轻了一轻,没成想他冒出这样一句劳什子的话,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儿,再看他通红的脸,分明是发了春情,“计谋”落空,登时恼怒起来:“什么家樱野樱,家花野花的......”

话说到一半,不料榻上人突然动起来,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他拿灯的那只手,摸着他腕上命门,沙哑着嗓门子叫了一声:“小白。”

小白被他抓的发痛,不觉松了手,眼睁睁看那灯油照着姚霁月面门泼去,他惊呼一声,不忍多看,害怕的闭上眼。心里还不忘可惜:“可怜姚兄如此美貌,却有如此命运,老天着实不公!”

“呃,喔,哦,啊啊啊啊!!!”小小的栈舍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尖叫,杀猪也似的粗噶难听。

这墙只砌了薄薄一层土砖,据周老板说十分透气,在里面说话,十里之外也能被人听见,所以又叫“情意传书”墙,是本店一大特色。

姚霁月听的受不了,一把捂住那吵嚷不休的嘴,他眼睛还有些红,在昏黄的光影里煞神似的:“干什么?你大晚上发什么疯?有病是不是?”他两个阵仗闹得大,隔间里隐隐传来窸窣声。

小白被捂着嘴,手上忙乎不停,他裤腿上污蒙一片,都是倾倒出来的油渍,使劲摇开姚霁月粗糙的手,指着自己被烫红的腿根本下唇抖两下,咬着嘴,上唇再抖两下,一副气不过的样子指责:“我干什么?是你干什么?看你干的好事!”十足的受害人模样,还不忘回嘴:“你才有病。”

却说姚霁月陡然睁开眼,神思还不清醒,眼里只有小白放大的面皮,自己先吃了一吓,迎头就见那油劈脸泼来。他心下警铃大作,来不及多想,拇指内扣,折开小白拿灯的手腕,拉开距离,手还没放开,又带着小白往回拉,进退之间,两人已换了位置,齐齐坐在床沿之上。

仅一瞬间,灯油雨帘似的铺开,刚好盖在小白大腿之上。他生在富贵乡里,生性佻脱,没吃过什么苦头,眼下接了这“泼天富贵”,倒没觉得丢脸丢大发了,反而可恨被姚霁月偷龙转凤,早没了愧疚之心,竖着眉毛要讨个说法。

“哎哟,疼疼疼,我废了,我废了。”还情真意切的抹了几滴眼泪:“天杀的姚兔子,你怎么赔我?”他一副小人得势模样,左眼向上,有眼朝下,做出急怒的样子,余光东瞟西瞟,突然眼眶瞪大,直直朝一处定着。

姚霁月见他哭天抢地的,本想服个软,毕竟这厮是个耍混里的好手,开罪不起,却见他直不楞登的盯着自己腰下看,讷讷的一低头,但见自己那处有些异样,倔强的显出些轮廓,登时大骇,脸上也烧起来,赶忙弓起身子藏羞,喉咙里紧张的打了恶心呕,一把推开小白,恶狠狠地支吾:“俞清白,你做什么?”

两人年少相识,从前也常常夜里做伴,从没有这样局促的时候。小白本姓俞,表字清白,他一面心想着老祖宗说的对,人长大了就得分床睡,“两人并行,前后有分。”一面又掩饰似的呵呵两声,一手举着油灯,一手竖起大拇指,言不由衷夸:“姚兄好大的本事,失敬失敬,想必你们西陲的姑娘,没少做你入幕之宾吧?哈?哈?”

姚霁月心里正祈求小白悄悄揭过,心道:“小白乃我多年知己,俞姚两姓虽无远交,但两人从来自诩异姓兄弟,听说他时常走马章台,咦,潇洒的紧,应该不会大惊小怪。”

哪里想到小白语不惊人死不休,姚霁月当下羞窘难言,一把拍开那青铜灯,异常年轻的脸上,绯红一片,还不忘压低声音解释:“放屁,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老子清清白白男儿身,不知比你清白多少!”

那一掌不算大力,但小白本坐在床沿上,没有防备,直接给带着往后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摔了个瓷实,那铜灯因为惯性,掼在他脸上,顷刻留下一道红印子。脸可是他“横行霸道”的本钱,重如性命,哪里还管大声小声,闭着眼睛嗷嗷惨叫起来,刚出了个声,隔壁妇人忍无可忍,赶在前面破口大骂起来:“叫你|娘|的叫,破锣嗓子嚎的比地里的□□难听,老|娘多早晚堵了你的嘴。”喉咙里嗬嗬有声,又吐出一口唾沫:“呸!不要脸,跑到郊外找男人来了。”

那厢两人吓了一跳,小白年轻气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张口就要对骂起来,姚霁月眼疾手快,一把捂了他嘴:“还嫌不够丢人?君子不与女人争,你书都喂了屎?”

隔壁那妇人骂了两刻钟,说的口干,心下痛快,自个儿先倒头睡了。中途姚霁月忍无可忍,自己先破功,撑起身就要开门理论,被小白给死命拦了,袖子都给扯落半截:“哎,姚兄不可,不过一点子窝囊气,忍一忍又有何妨?”

经了这一仗,姚霁月总算了了些朦胧心思,整个人被“打回原形”,倒不用再弓着身子。他额上还挂着汗,此时抬头挺胸的站起身,汗珠顺着轮廓分明的脸蛋滚落在脖颈沟壑处。他没事人似的踹了个凳子给俞小白,自己站在桌前,摸索着重新点燃那盏铜灯。

光线昏暗,还不如转窗外朦胧的月光,姚霁月深呼一口气,整个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小白见他正经起来,有些不习惯,他一身的灰头土脸,半靠在墙根,把姚霁月的半张袖子放在刚才那张凳子上,旁敲侧击的问:“咳,姚兄,你喜欢樱花吗?粉的白的?”

姚霁月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开口打断他:“小白,你还记不记得从前程家有个女孩儿,小名就叫家樱。”

小白正数着自己裤管上的线头,哦了一声:“你说的是翰林程家吧,这种老掉牙的黄历你翻出来做什么?”话还没落下自己先诧异起来:“你说那个程家樱?程家子嗣格外艰难,连我都有所耳闻,求神拜佛好些年才得了这么一根独苗苗,说是在上元节上走丢了,真是稀奇。当年刑部、大理寺、京师府尹,葫芦一揪一连串,好些个都被革了职,连我爹一个户部尚书都吃了瓜落。”

车轱辘话说一堆,末了总免不了读书人的派头,指点批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连根毛都没捞着,呵呵,好热闹的上元节,这么多人,只丢了一个小孩子。”

“你有所不知,她其实不是走丢了,而是被人拐走的。”

小白心下大奇:“当年你也不过是个稚龄孩童,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自己走丢的?莫不是在框我?”

姚霁月微微勾了头,脸色有些惨淡:“当年我母亲亭阳长公主与程夫人交好,我长在边关,每次回来她都带着女儿来看我。”说着脸上浮现出努力回忆的情状:“我从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女人,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自我有记忆以来,母亲虽也对我温和,但我能感觉到她因为我一直很不开心,自打她出家以来,我们已很久没有再见过面了。”无谓似的笑笑:“你肯定不知道,那个小女孩五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刚才我做了个怪梦,梦见她一直回头看我,只露出兜帽下的半张脸,好像在怨恨我当年为什么不肯出手救她。”

俞小白瞪圆了一双眼,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听你这意思,该不会是她走丢那天晚上,你就在旁边干看热闹吧?”

“当时我正在看猴戏,见她被人带着往卖花灯的小贩那走,以为她要买灯笼,我不爱这些女儿玩意,就想等一会再去找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拐进花灯后的巷子里,没了踪迹。”姚霁月双拳慢慢握拢,脸上都是惭愧之色:“我在梦里怎么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记得她手上绕着一根红线,上面串着一只蝴蝶。要是我当年再警醒些,说不定她现在还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程夫人也不用日日以泪洗面,把自己关在屋里自苦。”

小白嘴上发苦,不知怎么安慰:“你也别想那么多,人各有命,说不得人家现在一样过的好好的,你我见了面还要磕头叫一声祖宗呢!”说着强行转了话头:“朝廷的诏令是让你半月后进京,大路不走走小路这么多天,赶着提前回来,又要如何?”

姚霁月松开握得发痛的十指,缓缓吸一口气:“一个月前,我爹治下有一个专司马匹的养马场,三千马匹一夜尽失,东西两处关卡毫无动静,”

灯线实在昏暗,小白就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瞧不出所以然:“这东西虽说品相上乘,但也就寻常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确实寻常,可出现在那儿就不寻常了。我爹虽说是一方节度使,但从祖父起,朝廷就一直在分割地方财政,平西多流民,许多兵都不在户籍上,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这种好东西,更何况是出现在养马场附近,只能是外人所遗!”

那个地方虽说是养马的最佳孔道,但对人极为苛刻,是出了名的男人窝,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当时只有京官在附近监查,他们一来,马就丢了,恐怕还要狠狠参我爹一本。”姚霁月挑着眉,他面上有怒,有恨,还有一种不成形的肃杀之气:“这可说不过去。”

小白咋舌,做作的按下声调:“前段时间朝廷下放考令官行督查之职,你怀疑京里有人搞鬼?可梁京这么大,光是尘土都能把人埋了,你要如何查起?”

姚霁月把那珠子收好,他的脸被笼罩上一层阴翳:“如今朝廷那几个碎嘴子恐怕还在争论不休吧,现在我爹忙着收购民马,想要堵上窟窿,不过是异想天开。我看朝廷决议不日就要下来了,再不做点什么,等着的就是分兵削权,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姚家多年经营恐怕就要全部付之流水了。”

他冷哼一声,脸上又显出几分少年气息:“都说乱棒打死老师傅,我偏偏要从程家丢了的女儿查起,让这些人再吃一回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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